能夠得到司徒遠空和露天心這兩點上超級高手的指點,不知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這二人的人生經驗和戰鬥經曆何其豐富,可能一句看似簡單的話語,就能夠給人指明方向。


    畢竟已經成為了傳人,蘇銳也沒有再推辭,他的神情嚴肅而認真。


    徐靜兮被曉依拉著到偏房聊天去了,而蘇銳則是鄭重的打開了藍布包,翻開了那本《天心刀法》,小心翼翼。


    看完第一頁後,蘇銳的眼睛裏麵便流露出了驚歎的神色來。


    這字裏行間,已經充滿了化繁為簡、大巧若拙的感覺,就像是司徒遠空已經把力量流轉的法門給轉化為七個動作一樣,這一份刀法也是如此!


    前麵幾頁所記載的刀法招式並不算多,但是每一招都威力巨大,最關鍵的是,其中充滿了奇思妙想,這些想法從表麵上看起來有些天馬行空,可是,蘇銳卻知道,這是建立在無數的實戰經驗總結上的,至少,以他現在的經驗,是絕對無法做到這一點的,甚至,差距巨大。


    有些目標,終究是隻有依靠時間和歲月的漫長積累才能夠達到,並無捷徑可選。


    而這一本《天心刀法》到了後麵,就更加驚豔了,隻是,蘇銳對刀法涉獵不深,他知道,這些質樸的文字所展現出來的天縱之才實在太讓人讚歎,而自己目前的水準,能夠把前半本刀法練成就不錯了,後期的那些驚豔招式,也需要靠機緣才行至少,得把司徒遠空的七個動作全部學會。


    露天心把蘇銳的表現看在眼中,暗暗點頭。


    這個年輕人的心性一點也不浮躁,所表現出來的沉靜和穩重根本不像是他這個年齡段所應該擁有的,有這樣的心性,何愁大事不成?


    單單從這一點上來說,司徒遠空那個老不死的眼光就挺好的了。


    “什麽感覺?”露天心問道。


    “前輩……真的了不起。”蘇銳由衷的說道。


    “時間緊張,無需吹捧,有什麽問題就抓緊問。”露天心說道。


    事實上,在過往的那麽多年裏麵,她還真的從未對哪個年輕小夥子有過那麽多的耐心。


    蘇銳苦笑了一下:“其實還真不是吹捧,這是我的真正想法。”


    …………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


    徐靜兮和曉依坐在偏房裏,透過窗戶看著院中的情形。


    也許是由於海拔夠高的原因,峨眉山頂的月光似乎也變得更加皎潔了。


    “蘇銳真是個不錯的家夥,可惜你們還不是一對兒,錯過這麽個男人,真的很遺憾。”曉依對徐靜兮說道。


    徐靜兮挽了挽頭發:“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我們想要擁有的,可卻不能強求。”


    “可試著追求一下總是可以的吧?”曉依這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現在這時代不比以前了,女人也是可以主動出擊的,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啊。”


    徐靜兮忍俊不禁:“你常年呆在峨眉山上,也能懂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我呆在峨眉山上,又不是與世隔絕。”曉依揚了揚手中的智能手機,“師父雖然不喜歡這玩意兒,但是卻不禁止我用的。”


    “唉。”徐靜兮輕輕的歎了一聲,這聲音之中似乎帶著淡淡的悵惘,“其實,有些時候,你覺得人對了,但是時間不對,也是沒用的。”


    出現的時間不對,那麽再對的人,也就變成了錯的人了。再合適的對象,也就變成了不合適。


    “你是想表達相見恨晚的意思嗎?”曉依睜著大眼睛,說道。


    “其實,我不奢求太多了,這一輩子說長不長,但是說短也不短,慢慢過吧。”徐靜兮的語氣幽然。


    “看來,這件事情還是像我師父說的那樣,終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曉依師姐說道。


    徐靜兮不再出聲,而是默默的望著院中的那個身影。


    也許,過了今夜之後,她也不知道還能再見蘇銳幾麵。


    “會像司徒遠空和露天心兩位前輩那樣嗎?”徐靜兮在心中說道。


    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


    整整一夜。


    山中濕氣很重,到了清晨,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蘇銳和露天心的衣服都被露水給打濕了。


    可是,雖然一夜未眠,但是蘇銳的眼睛裏麵卻並沒有多少的疲憊之色,反而神采奕奕。


    曉依揉著眼睛醒來,她竟然發現,徐靜兮還坐在窗邊呢。


    “你一夜都沒睡啊?”曉依問道。


    “也不困,所以幹脆就沒睡了。”徐靜兮微笑著說道。


    她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柔和之意。


    “感覺你這一夜好像想通了不少東西。”曉依盯著徐靜兮看了許久,忽然來了一句。


    “是嗎?”徐靜兮微微笑了一下:“你連這也能看出來?”


    曉依眨了眨眼睛:“我說著玩的。”


    隻是,說完這句話,她在心底又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心道:“靜兮啊靜兮,你可別像我師父那樣,用一輩子的時間等一個人,這是對不起自己。”


    …………


    院中。


    隨著雲層之中露出了一線陽光,黑暗開始緩緩退去,而這時候,露天心對蘇銳說道:“可以出刀試一試了。”


    蘇銳一聽,忽然覺得心跳有點快。


    這麽快,就要拔出那把無塵刀了嗎?


    露天心這簡單的一句話,就讓蘇銳的手心之中開始沁出了汗水。


    “你有資格拔出這把刀。”露天心說道。


    說完了這句話,她竟然笑了一下,而這笑容之中,竟然頗有自嘲的意味在。


    是啊,這個小夥子是司徒遠空和自己的傳人,如果他沒有資格繼承這把刀,那麽普天下也難以找出第二個了。


    到了現在,露天心也開始不得不感慨命運的神奇了。


    她和司徒遠空已經幾十年未見了,可是,命運卻把他的傳人送到了自己的麵前,這還不夠奇妙的嗎?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被天意所安排。


    蘇銳並不知道露天心此時心中所想,他滿臉都是鄭重,解開了藍布套,然後便看到了平平無奇的木製刀鞘。


    是的,單看這木頭,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刀鞘的裏麵竟然藏著一把曾經排名江湖第一的絕世寶刀。


    蘇銳握住了那樸實無華的刀柄,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拉開。


    就這一下,便是聲若龍吟!似乎天光都被這一聲龍吟所喚醒!


    木製刀鞘之中,是金屬內層!


    刀身上釋放出了耀眼的光芒,遠遠勝過了蘇銳眼睛裏麵的精光!


    隨著刀身完全離開刀鞘,這黎明前的黑暗似乎都被劈出了一道口子!


    無塵!


    …………


    “好了,我要下山了。”


    兩個小時之後,露天心說道。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是無悲無喜,了無牽掛。


    站在山巔,看了雲海幾十年,接下來她要迴到人間轉一轉。


    蘇銳才不到三十歲,還無法做到像露天心這樣的心境,他的心裏麵還是不可避免的湧出了一股離愁別緒。


    才剛剛相識,卻有可能一輩子都不再遇見,這種悵惘的滋味兒可真的不怎麽好啊。


    人這一輩子,究竟得麵對多少無奈的離別?


    露天心看穿了蘇銳的想法:“你還年輕,以後就懂了。”


    蘇銳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卻說了一句:“前輩,並不是這樣,也許我永遠都不會明白這種感受。”


    露天心笑了笑:“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就要恭喜你了。”


    蘇銳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候,徐靜兮也走了出來,她站在露天心的麵前,猶豫了一下,說道:“天心長老,我可以和您擁抱一下嗎?”


    這些年來,徐靜兮和露天心相處的很愉快,一想到從此再難相見,就連蘇銳都難以控製的傷感,徐靜兮又怎麽可能不難過?


    她的眼圈都已經紅了。


    露天心沒想到徐靜兮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來,笑了笑,然後說道:“當然可以。”


    徐靜兮便張開雙臂,和露天心輕輕地擁抱了一下。


    曉依看著這一切,幾乎都要愣住了。


    她知道,師父是最不喜歡和別人有肢體接觸的了,哪怕是同性也不行,可這一次,在離別之前,師父忽然變得和藹慈祥了許多。


    她以前是峨眉派高高在上的太上長老,此刻卻好像是春風和煦的鄰家老奶奶,這種感覺真是讓人……不舍。


    曉依也用手背輕輕的拭了拭眼睛,一股無法形容的感傷開始從心底蔓延開來。


    其實,這看似壯美的山景,她也已經看得夠多了,是時候去外麵見識見識新世界了。


    “前輩,此去……多保重。”蘇銳說道。


    他的手裏拎著無塵刀,懷中還放著那好像有溫度的《天心刀法》,眸光之中帶著複雜的情感。


    “嗯。”露天心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問向了曉依:“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曉依說道:“師父,給您收拾了幾件衣服。”


    說著,她遞過來一個不起眼的灰色粗布挎包,然後,眼淚便撲簌撲簌的落下來。


    “傻孩子,別哭了。”


    露天心搖頭笑了笑,輕歎了一聲,而後伸出了右手,將曉依攬入懷中。


    這是她過往十餘年都從未對弟子做出的動作。


    而難得被師父擁抱一次的曉依,則是哭的更傷心了,伏在師父的肩頭,渾身顫抖。


    “師父,我舍不得你。”曉依說道。


    露天心輕輕的拍了拍徒兒的後背,然後望向了遠空的流雲:“這一輩子,總要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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