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瑜芳出事,對於容波來說,沒有什麽影響。


    於他,不過就是個老女人罷了,順媚時極其順媚,歹毒時又何其歹毒,還差點傷到他,想想他還有些憎惡。


    近來,他也常常在走神,不管是仍舊沒有起色的身體,還是那些抓不盡的逃犯,他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可是每一次,或是犯人領幹糧,或是他查看經過,望見衛楚玉那張出塵動人,不可方物的臉,以及她那纖美的身段時,仍舊是遐想不已。


    他想,留給他的時日不多了,也許,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革職。


    哼哼,原以為,押送南芝赫流放是件大好事,若是按中途,上麵的要求將事情完成,他定會受益頗多。


    他想,不就是讓一個病秧子終身致殘,再也好不起來嗎?多容易的事,還特意安排了蘇妍寧去做,也能把自己摘得幹淨。


    然而,到頭來卻是自己被辦,就連敵人是誰都未得知,還搭上了自己康健的身子和差職生涯。


    他過去在禁軍中擔任小頭目,因醉酒誤事,被貶下做苦差,他還想憑此次立了大功迴去,可惜,功虧一簣。


    容波撐著發疼的額頭,露出幾絲自嘲的苦笑。


    早知如此棘手,造化弄人,論到誰頭上都別論到自己。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想留有遺憾,要是讓他得到衛楚玉一迴,此生也算值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衛楚玉莫名其妙的幾次被官差叫,讓去容波那裏,或偶爾被叫去調查的時候,總能看到容波在。


    容波臉上流露出的意味,她是清楚又不屑的。


    所以每次聽到他的名字就直接拒絕,要做什麽就讓沈翠花陪著唄,也不走遠,隻要看到容波的身影,她就立馬折返,食物上更是謹慎。


    這裏是驛站,由本地的官爺管理,他們這些秋後的螞蚱更不能放肆。


    “楚玉,你不用理會,有的人,很快再也走不到你麵前來。”南芝赫溫潤平和說。


    望著男人俊美的側臉,卻沒注意到他眼裏的涼意的衛楚玉,想來,他是在說,容波很快會被換下。


    她聳聳肩膀道:“我是沒有理會,他是樓梯登天——妄想,也得逞不了。”


    南芝赫略略點頭。


    男人微垂的目光冷幽,指尖撚揉,誰也得逞不了。


    這一日,官差叫領幹糧,和往常一樣,衛楚玉並不想去,然而南芝赫卻叫上她:“楚玉,我想走一走,一起去領吧。”


    衛楚玉覺得有點反常,但也沒放在心上。


    頭一次,她和南芝赫並肩去領幹糧,男人身量高,步子不疾不徐,雖有些病弱微躬,仍是步生雅韻。


    衛楚玉有時看入迷,落了後。


    南芝赫轉過頭來看她,笑言:“怎麽,你是不想見那隻癩蛤蟆?”


    衛楚玉目視他深黑眸子,說:“那我就拿你洗洗眼。”


    男人怔住。


    不過也是一瞬,笑意從容仍是維持在他的俊容上。


    依舊讓人探不出情緒的說:“走吧。”


    自從生了勾弄他的意思,衛楚玉臉不紅的脫口就是一句情話。


    她沒說什麽,繼續跟在他身邊。


    幹糧雖然他們不會吃,但不領,引人猜想,每次就是走個形式。


    和前幾次一樣,容波也出現在那裏,衛楚玉一亮身,他就將目光投注,鎖定在她身上。


    那樣的目光,想是有幾分留戀癡迷。


    南芝赫一個大步邁前,高大的身軀將衛楚玉倩影遮擋住。


    衛楚玉卻俏皮地,指尖在他負在身後的手心裏,輕輕一劃。


    酥麻,從女人劃過的掌間,傳遞蔓延。


    南芝赫步子放慢地幾乎沒有,他略略迴頭:“楚玉,別鬧。”


    “別迴頭,看路。”衛楚玉笑盈著臉兒,“義正言辭”提醒他。


    兩人排到隊尾,循序漸進。


    突然,此時出現了不合時宜的馬蹄聲,眾人一看,一隻高頭駿馬不知是從驛站的馬廄,還是哪處,跑了出來。


    它揚蹄飛奔,很快衝向人群。


    “有馬,快,快閃!”


    “大家快走!”


    犯人混亂地四散開來。


    官差們也驚慌了,那馬兒見人不止啼,怕是一具烈性或瘋性的馬,也都害怕地散開來。


    容波警覺,早就先行一步,隻是他一瘸一拐地拖行,快不及常人。


    那大馬卻瘋狂地衝向他來。


    耳聞危險,容波額頭冒汗珠地死命往前趕,終是被撒野的馬衝倒下。


    馬兒受了驚,嘶鳴聲中前啼高揚,從空中劃下,狠狠踏落在容波胸肺上。


    “嗒!”


    容波“唔”的皺眉吃痛一叫,還沒迴過勁兒,馬蹄再次碾踏,頓時體內傳出骨裂聲,他當場噴出一口老血來。


    打馬匹一出現,南芝赫就把衛楚玉拉的遠遠,到達安全位置的兩人,欣賞著癩蛤蟆受虐的慘象。


    “這馬兒是對他有仇啊。”衛楚玉探著頭,聲音輕快,心裏也大快。


    南芝赫嗓音幽幽:“上次是腿,這次是胸膛。”


    也就是說這次是人為?


    他做的?


    衛楚玉又突然反應過來,怎麽還有一次?


    忽地望向南芝赫,南芝赫神色坦然平靜,像是在說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


    “那次,他中的獵人陷阱?”


    南芝赫頷首,薄薄的眼眸半闔下,有一種清凜冷沉。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男人溫雅的麵目下,怕是有著截然相反的東西。


    衛楚玉有些意想不到的吃驚。


    自己是有空間,而人家亦不聲不響的讓容波吃了兩次悶虧,這下要叫容波長痛一生了。


    “離別,總要送些別開生麵的禮物。”


    男人寡淡一笑,卻透著讓人莫名發冷的涼意。


    衛楚玉視向南芝赫的臉,男人顏麵依舊和煦春風,但她卻不會覺得他平和了。


    馬兒癲瘋了一陣,容波昏死過去,最後還是被聞訊趕來的驛卒馴服,官差立即將容波抬入醫館救治。


    至此,如同南芝赫說的,衛楚玉等人再也沒有見過這煩人的蒼蠅。


    後麵還聽說,容波癱了,胸腹骨頭斷掉,內髒受損,終身與床為伴。


    對於此次意外,驛卒隻是斬殺了發瘋兀自逃出的馬匹,就算給了交代。


    押送官出事沒多久,縣官帶著上麵的命令來,一來就讓這些京城出來的所有押送官差,全部撤下。


    因失職他們還要接受進一步調查,包括靠眨眼還能辨出是個活人的容波,性命垂危的他,恐有牢獄之災。


    餘下的犯人,將由本郡的流放官差押送至?州,聞言,所有流放犯人歡唿雀躍。


    那些過往壓在他們頭上的陰霾,沒了,好一個大快人心,痛快淋漓!


    在那之前,衛楚玉向本地官員提出采買,是的,她要換裝備了,大家要整裝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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