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夫人守在靠樹的南四爺身邊,抽抽搭搭的哭泣,她剛才找了官差要買陳大夫開的解藥,官差卻沒同意。


    南四爺這會兒雖沒昨日那般難受,卻仍是四肢弱化,靈活度少正常時的一半。


    孫姨娘在陪在四房夫人身邊安慰,叫她想開些。


    “我們都這麽過來了,會沒事的。”


    “也怪我不是一個男兒身,沒能幫上你什麽忙。”孫姨娘麵色饑黃,說話都費力氣。


    “青曼,我怎麽會怨你,你都是自顧不暇。”四房夫人撥開孫姨娘頭上的發絲,這幾日被大姑子卡的沒幹糧,也是把她和女兒磋磨的不行。


    南知芸這時端來了一碗水,她蹲在四嬸身邊說:“四嬸,這是楚玉大嫂燒的有多的水,分來的。”


    四房夫人看向另一頭扇風歇涼的衛楚玉,向她微微低首表達謝意。


    這碗溫水,怕是給老爺的。


    四房夫人輕輕掰開相公的嘴,給他喂進去。


    四房老爺說:“我嘴不漏了。”


    想拿碗手裏卻沒什麽力氣,由著夫人喂他。


    水像是山泉水,清澈,微甘,四房老爺緩緩喝入肚,似乎,水到過的地方都舒服了不少。


    他的嘴唇也沒那麽幹了。


    他們不知道,這碗水被衛楚玉加了靈泉和一點治帕金森的藥物,衛楚玉也不曉得也有作用沒。


    她對南四爺無感,隻是這次毒是她放的,何況南四爺這麽下去,連累的是四房夫人。


    四房夫人到這個時候,性子都沒有變惡變壞,可見是本性純良,純良的人沒有錯,嫁給陶氏的後人委屈她了,衛楚玉是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連及到她的。


    南知芸還采摘了野菜,她把草編籃子拿過來給她們看,裏麵一大摞的青葉菜,將就能對付一頓。


    自從官差不發幹糧,她和娘老挨餓,但也是運氣奇怪,最近兩人總能遇見掉路上的吃食和銅錢。


    就比如今日,是衛楚玉帶她去的野菜采摘地,那裏一大片野蠻生長隨便摘,南知芸可高興了。


    特別是衛楚玉還嘴裏念叨哪些能吃,讓她學了不少。


    其實,衛楚玉隻是把在路上遇到能吃的野菜野果播種空間,長成後偶爾弄到外麵來,她很少在外麵采摘吃的,留給別人多的生存機會。


    衛楚玉這邊可是自得其樂,她摘花摘果,到深處一點的地方打獵物,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弄點好吃的慶祝一下。


    卻被官差跑來吼叫:“你迴去!”


    衛楚玉看著兇煞的官差,很是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我是要逃的人嗎?昨晚有機會給我們,我們都沒逃,官爺你慌個什麽勁兒啊?”


    衛楚玉肯了一下手裏的野蘿卜,嘎嘣脆。


    周圍還有弄野食的人,一聽她這麽說,都道:


    “是啊,昨晚有機會都沒逃,今日還逃啥逃?”


    “逃跑的人並不能代表我們全部好不好?”


    “我們是有那個自覺的,官爺,你瞧不起誰呢!”


    “一直不下山,萬一差爺你們的幹糧也吃緊?”


    “是啊……”


    官差被說的越來越偃旗息鼓,也隻是守在這裏盯著他們,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說話的人家中,還有諫臣一家,做爹的林恆之一生正直,昨晚別人忙於逃跑,他卻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再一看,說南芝赫和他們家人不都是沒逃麽?於是一大家子都留了下來。


    還別說,留下來的他們得知這些官差中癱毒還不好治,是一點都不壓抑了。


    這會各家弄了點野食,都準備迴去做飯,分開前林恆之大媳婦叫住衛楚玉,邀請他們一家飯後過來喝茶,大家侃侃,坐看雲卷雲舒。


    衛楚玉十分樂意的答應了,因為她當然能理解林家邀約的真意:大家聚一起心照不宣的幸災樂禍,嗬嗬!


    這流放日子過得也不賴嘛。


    現在犯人一少,似乎大家之間更融洽了。


    衛楚玉今日運氣好,還真逮了隻野山雞,把南芝赫叫到草叢裏,讓他處理,就怕這些喪心病狂的官差看不得。


    殺雞,剝毛,南芝赫都很會,她隻要抄著手兒在一旁觀看。


    此時的南芝赫依舊披散著頭發,他麵目幹淨清爽,沒多的胡渣,也沒有先前的淤青和傷口,透出一張好看雅致的臉來。


    他氣質有儒將之風,卻無文人之弱。


    隻見他垂眉,長長的睫毛闔下,在眼眶落下淡影,側臉輪廓在陽光下淡淡發光,立體又俊致,當真是個如玉郎君。


    想他凱旋歸來,意氣風發,可不就是京城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裏人?


    似乎覺察到衛楚玉注視許久的目光,南芝赫忽的抬眉,那雙深邃的眼眸盛入她的影子,仿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為她投注。


    “你在看我的臉?我臉上的淤傷還有嗎?”


    最讓她最佩服的是,南芝赫雖不見意氣,卻也沒見喪氣,這人,一定是有個強大的內心,也才能在這個時候,處變不驚地化解尷尬。


    “沒了,我是看你臉好看。”衛楚玉很誠實。


    她從背靠的樹幹彈開,在男人正思索她說的是什麽時,揪住他處理好的山雞,走人。


    她這是誇自己長相?南芝赫搖搖頭,眼睛卻不可抑止的微翹。


    而離開的衛楚玉,她注意到自己拿雞肉時,男人沒有臉紅,沒有過於驚訝。


    南芝赫這人,她看不透。


    衛楚玉做了叫花雞,既入味,又低調,分雞肉的時候,可把南芝雪和南芝澤高興壞,才吃了兔,又有雞,這小日子過的可比別人舒坦。


    “嫂子,你做的可真好吃……”


    “嫂子真是什麽都會……”


    南芝雪和南芝澤啃著雞腿雞翅,吹出發自內心的彩虹屁,就問這兒除了他們,誰有這種待遇?


    “行了,吃你們的吧。”衛楚玉說,程氏也笑,看這一路可把兩大小孩子憋屈的。


    沒看官差都是吃粗糧嗎?你們還要大聲說,是嫌人家真對肉不饞還是陰影不夠?


    南芝赫手邊一碗涼水,慢條斯理地咀嚼,他向來吃飯,快則快,慢則慢,但無論怎樣,都極少說話,也不發出粗魯聲。


    都說古人吃飯規矩多,似乎他的規矩也刻入了骨子裏,再快也不顯慌亂,隱約間透著揮灑自如的雅意。


    衛楚玉撕著雞腿,不經意間看了一眼。


    夜幕初垂,翼縣的縣官領著一批衙役趕來,來了大體看了下。更是對容波一眾人沒有好臉。


    “出了這麽大的事,這會兒才報給我們,怎麽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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