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插話道:“這黃龍大俠奴才是見過的,他好像隻是想為沿黃百姓做點兒好事,大約不至於與朝廷過不去吧?”


    康熙高深莫測,道:“越是這樣,這黃龍大俠才越是可怕……”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忽然停住了。


    黃河沿岸,曆來災害甚多,民風極是兇悍。黃龍大俠到處爭取民心,若是遇到時機,一唿百應,揭竿而起,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康熙將黃龍大俠看作是朝廷的隱患。


    康熙不想將這些想法告訴臣下,便道:“既是這樣,今天起駕。”想了想,又道:“傳於阿大。”


    韋小寶做過副統領,知道皇宮大內的規矩,微微詫異道:“於阿大雖說是禦前侍衛,卻離了皇上貼身侍衛差了許多。小皇帝連貼身侍衛都認識不全,卻怎麽認識了於阿大?”


    於阿大進來,向康熙請了安。


    康熙道:“朕即刻起駕迴宮,你護衛韋小寶,隨後趕迴京師。若是他有什麽閃失,你也不要迴來了、自己抹了脖子罷。”


    當時,康熙立即起駕。韋小寶又過了三天,卻還是沒有動身的意思。


    於阿大的身上幹係太大,問道:“二哥,咱們什麽時候動身啊?”韋小寶心想:“老子就這麽走了,未免太也便宜了靳輔老兒。”韋小寶輕飄飄他說道:“你急個什麽?他奶奶的,河工上的飯這樣好吃,咱們便在這裏吃上三個月,也吃不窮他靳輔。”


    於阿大愁眉苦臉,道:“二哥,皇上將天大的擔子都壓在了小弟身上,還請二哥體諒。”


    韋小寶瞟了於阿大一眼,道:“皇上對你可是相信得緊呐。”於阿大道:“都是多大哥多事,那天我出來找你,正巧碰上他護駕,便將小弟領到皇上麵前去了,還著實說了小弟幾句好話。”


    韋小寶這才恍然大悟,心道:“我怎麽將這個茬兒給忘了!那日老子與於阿大結拜兄弟,不是拉了多隆麽?看在義結金蘭的份兒上,多大哥自然該提攜便提攜於阿大這個小弟啦。”


    韋小寶道:“你哭喪著臉做什麽?多大哥提攜你,也是一番好意。”


    於阿大道:“我知道,大哥與二哥對小弟的情分都是沒說的。”韋小寶道:“知道了就好。喂,你去看看靳輔大人,什麽時候給咱們餞行啊?”


    於阿大去了好一陣子,靳輔沒有來,卻見那個老鼠胡須的師爺來了。


    於阿大對那師爺道:“有什麽話,你自己給韋爵爺迴吧。”


    韋小寶心中有氣,冷冷道:“靳大人好大的架子哪,禦前侍衛也請不動麽?”


    老鼠胡子師爺滿臉堆笑,道:“啟稟韋爵爺,因為又有一段堤壩合龍在即,敝東察看去了,臨行再三向你老人家致意,請你老人家海涵。”


    韋小寶兩眼望天,“哼”了一聲。


    於阿大道:“大家都在外做官,靳大人難道連規矩也不懂麽?”韋小寶沒想到於阿大也幫他說話,接著道:“規矩,靳大人自然是懂得的,不過皇上給他寫了個什麽‘濕’啊‘幹''的,他老兄便連寧人吃食、寧人不吃食甚麽的都忘了,哪裏還記得做官的規矩?”


    老鼠胡子師爺賠笑道:“韋爵爺這等說話,敝東卻是汗顏無地了。”


    韋小寶道:“你們東家哪裏能‘旱鴨無敵''?哼哼,他‘有敵’得緊哪!”


    老鼠胡於師爺不知道什麽“有敵”、“無敵”,更是不敢迴話。


    直至韋小寶發作得差不多了,他才摸摸索索地拿出一隻封袋,道:“敝東臨行的時候,吩咐小人將這隻封袋敬呈韋爵爺。”


    韋小寶明知故問,道:“是什麽啊?”


    老鼠胡子師爺道:“這是五萬兩銀子,敝東請韋爵爺一定笑納。”


    雖說隻是區區五萬兩,卻也聊勝於無。韋小寶心道:“辣塊媽媽,你早些取了出來,不就結了嗎?也省得老子大動肝火了。”


    語氣便緩和得多了,說道:“那太也不好意思了吧?靳大人何必這等客氣?”


    老鼠胡子師爺道:“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韋小寶接過封袋,指了指於阿大,道:“這位禦前侍衛大哥,你們怎麽說?”


    老鼠胡子師爺道:“預備好了,預備好了。”


    說首,又摸出一張銀票,捧給於阿大,道:“請老爺賞臉。”於阿大接了過去,卻又雙手捧給韋小寶。


    韋小寶沒有接,使眼角一瞟,看是五千兩銀子--他鬥大的字兒識不了一筐,唯獨對銀票卻是認識得絲毫不爽,也是怪事。


    韋小寶道:“靳老爺的一片心意,咱們又不好拂了他的,你自己收下吧。”


    老鼠胡子師爺拜謝了韋小寶,又給於阿大作了一揖,道:“韋爵爺,你老人家有什麽事,隻管吩咐,敝東在不在都是一樣的。”


    韋小寶道:“明日你預備兩匹馬吧。”


    於阿大道:“韋爵爺,還是馬車好些。師爺,請你明日預備三輛馬車。”


    韋小寶心裏奇怪,暗道:“咱們兩個人,要三輛馬車做什麽?”於阿大解釋道:“有一個朋友,托我把他的一個家眷帶上北京去。”


    韋小寶興致大增,笑道:“年輕麽?美貌麽?”


    於阿大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她病著,不能見人,也不能見風。”


    韋小寶道:“那一定是個美貌女子。”於阿大道:“為什麽?”


    韋小寶笑道:“你想啊,人家都將美貌女子說成弱不禁風,她這麽怕風,那定然是落魚沉雁之容,閉花羞月之貌了。”


    老鼠胡子師爺倒是能幹,第二天,竟然在荒僻的黃河岸邊,弄到了三輛極為漂亮的馬車。韋小寶坐第一輛,於阿大坐最後一輛,,於阿大朋友的那位怕風又怕人的家眷,坐在中間一輛上。


    上車之前,於阿大低聲囑咐韋小寶,道:“二哥,這一路看來不大平靜,咱們老老實實地趕路,千萬不要節外生枝了。”


    韋小寶笑道:“有你三弟保駕,我偏不老老實實,偏要節外生枝。”


    於阿大笑笑,道:“小心無大錯。”


    其實不用他說,韋小寶也是不敢惹事生非。經過這一番挫折,他什麽也不想,隻是想平平安安抵家,與妻兒團聚。


    上車之後,盡管天氣大熱,韋小寶還是將自己關在密不通風的車帷裏。


    美美地睡了一覺,打了個哈欠,自己與自己擲了幾把骰子。


    還是覺得百無聊賴,忽然想到:“不知於阿大在做什麽?也睡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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