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主她的功力,隻怕當世無人可與之匹敵了。”韋小寶大喜,想不到雯兒因禍得福,竟然練成了一等一的武功。韋小寶連連作揖,好像雯兒的成功,便是自己的成功一樣,道:“謝謝道長,謝謝諸位兄弟。”玄貞道長道:“你扶了我們幾個出去吧,讓雯兒姑娘靜養片刻。”玄貞道長走出洞外,才看到韋小寶的七位夫人,稽首道:“原來是諸位韋夫人到了,若不是得此強援,可就要了我們幾個老兄弟的老命了。”公主直到這時才真正休息過來,道:“玄貞道長,那個長胡子老頭怎麽樣了?咱們這一大夥兒人,好賴總算贏了他吧?”玄貞道長怔道:“什麽長胡子老頭?”


    韋小寶看要露餡,急忙對玄貞道長使個眼色,玄貞道長茫然不解,倒是錢老本乖覺,忙插話道:“那個長胡子老頭麽,嘿嘿,真是厲害得緊,單是那胡子,就長四尺四寸,並且他就是拿胡子做兵刃的。”他將韋小寶講的洪安通的事,端了出來。公主站起來就要進山洞,一邊道:“四尺四的胡子?那可真是好玩得緊,我看看去。”韋小寶喝道:“你瘋什麽?人家的男人,也是隨便亂看的麽?”忽然旁邊一個女子的聲音笑道:“是啊,人家的男人,女子不能隨意亂看;人家的女子,你們男人倒是看得極仔細的。”韋小寶抬眼一看,魂都嚇掉了,不由得倒退一步,急忙朝著玄貞道長、錢老本的身後藏去,失聲道:“晴兒!”天地會眾人不認識晴兒,但那麽多人在場,內中又不乏一流高手,晴兒什麽時候來的.又是怎麽來的,竟然一無所知。眾人隻是覺得眼前一花,一個淡裝女子,已然出現在麵前了。玄貞道長、錢老本他們都是老江湖,風險經曆得多了,從韋小寶的一聲驚唿之中,知道來人絕非善良之輩,心中暗生警戒。怎奈因為相助雯兒打通經脈,大夥兒的內力已然消耗殆盡。這會兒強敵陡現,雖則孤身一人,卻也難以對敵了。晴兒神態悠閑,道:“韋相公,韋爵爺,你好啊?你與那個小妞兒拜天地沒有?總是請我這個大姨子喝杯喜酒,是不是啊?”


    公主大怒,撲上去就要打她的耳光,罵道:“放屁!韋小寶的七個老婆,一個個都在這裏,卻又與誰拜天地了? ……唉呀!”原來公主的巴掌剛剛到得晴兒的麵前,晴兒冷笑一聲,輕輕伸出一根手指,剛好點在公主的腕脈上,便如公主自己存心撞上的一般。公主腕脈穴道被點,手抬在半空,放不下來,又舉不上去,一時狼狽之極。晴兒笑道:“這是什麽禮數?我可不懂得了。”公主生長皇宮內院,身份何等的尊貴?又何曾受到過這等侮辱?她惱羞成怒,罵道:“哪兒來的野婆娘,找野漢子麽?”晴兒皺眉道:“怎麽好端端一個女兒家,嫁了個漢子,變得這等粗野起來?告訴你,你再與本姑娘說一句粗話,本姑娘教你這一生一世都說不出話來,你信也不信?”公主雖然蠻橫,可遇到了更蠻橫的主兒,隻得不吭聲了。蘇荃在一旁笑道:“是啊,女人總是男人帶壞了的。還是像這個姑娘,一輩子嫁不出去的好。”晴兒也不生氣,依然笑嘻嘻地說道:“蘇姐姐說得極是,一輩子嫁不出去,倒是省心,免得嫁了之後,又看上了別人的老公,隻得謀殺親夫了。”又是“蘇姐姐”,又是“謀殺親夫”,句句揭了蘇荃的傷疤。蘇荃心道:“哪裏跑出來的野丫頭?對我的事,倒是清楚得緊。”蘇荃勃然大怒,麵上不動聲色,笑道:“姑娘好一張利口。”晴兒道:“承蒙誇獎,總算還說得過去,不至太過吃虧。”說話間,蘇荃突然身形暴起,雙掌齊出,擊向晴兒的胸口。她雖是內力幾乎失盡,但激怒之下,竟也掌風颯颯。晴兒道:“說打就打麽?”還是輕描淡寫,與蘇荃對了一掌。四掌相交,晴兒身子微微一晃,蘇荃卻又倒跌了迴去,依舊坐在了原位。


    顯見晴兒占了上風,蘇荃吃了虧。蘇荃不但沒有生氣,反麵微微一笑道:“姑娘好掌力。”晴兒道,“將就著說得過去,卻又哪裏比得上蘇姐姐的毒殺掌?”蘇荃大吃一驚:她比試掌力雖說吃虧,卻在暗中使了“毒殺掌”,隻要接觸敵人的身子,片刻之內便有性命之憂。是以她比掌敗北,卻能展顏一笑,並非大家風度,實在是為敵人中了暗算而高興。卻不料晴兒竟然隨口說出了自己的武功路數。既然知道,又敢於硬接一掌,敵人當然有了克製“毒殺掌”的法門了。韋小寶看到自己的老婆一個被點了穴道,一個打了敗仗,其餘的大眼瞪小眼,自己卻久毫無辦法,隻得在心裏暗暗罵道:“臭小花娘,蘇姐姐嫁了兩個老公算什麽?老子遲早將你送到揚州麗春院去,叫你一天嫁一個老公。\"又想到那一日在秦淮河上,將晴兒的衣衫剝得光了,已然抱到了船公的床上,卻大發慈悲之心放過了她,不由得後悔之極,暗暗道:“老子忒也傻了些,那一日不該放了她,應當拿她做了老婆,現下她就不敢對老子的老婆怎麽了-來為大,她來得最晚,貨真價實的小老婆,小老婆打大老婆,不是犯上作亂了?”


    晴兒眼角捎著了韋小寶,道“韋爵爺,你的眼睛賊兮兮的,在想什麽哪?”韋小寶笑道:“我在想秦淮河上,晴兒姑娘好風光哪。\"睛兒麵孔一紅,道:“本姑娘脾氣的確古怪,看不得賊兮兮的男人眼睛。韋相公,我這便剜了那一雙招子罷。\"身形暴起,幹指如鉤,插向韋小寶的眼睛。韋小寶大駭,將腦袋一縮,雙手抱頭。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著韋小寶性命難保,忽然,雙兒叫道:“不要傷了我家公子!”不顧一切地向哨兒身後撲去。晴兒倏地轉身,一掌擊向雙兒。雙兒的武功,比趙蘇荃來卻又差了許多,更不是晴兒的對手了。晴兒一掌結結實實地擊中了她的胸口,表而看起來並沒有使多大的力道,雙兒卻一下子坐倒在地,動彈不得。韋小寶跑了過去,扶住了雙兒,道:“好雙兒,你怎麽樣?\"雙兒道:“公子小心,她的手,手上有毒。”頭一垂,昏過去了。蘇荃等趕忙擁來救治。睛兒思付道:“我隻道她們內力耗盡,斃了她們不費吹灰之力,不想一個個的還能掙紮。若是她們大夥兒一擁而上,倚多為勝,倒是難纏得緊。姑娘還是辦正事要緊,免得夜長夢多。”主意已定,晴兒便說道:“諸位,你們現下不是本姑娘的對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丐幫清理門戶,你們大夥兒就不必趁這渾水了罷。”她是占足了上風之後說這番話的,以為給足了對手的麵子,便級緩朝山洞走去。忽然,玄貞道長擋住了她的去路,道:“誰說你沒有對手了?”晴兒凝神片刻,抽出了神龍鞭,道:“尊駕定是玄貞道長了?你老人家武林前輩,晚輩若是不使兵刃,實在太也不敬長輩。”玄貞道長微笑道:“好說,好說。貧道便以一雙肉掌,來領教姑娘的二十一招神龍鞭法罷。”


    韋小寶親眼見到神龍鞭劇毒無比,隻要碰到皮肉,傷人立死。見玄貞道長如此輕敵,急忙道:“道長,使不得,鬼鞭子有毒!\"可玄貞道長一貫心高氣傲,說過以肉掌去接神龍鞭法,哪裏還肯改口?隻是對韋小寶點頭道:“香主放心,屬下一切小心便了。”當下微立馬步,道:“姑娘,請賜招罷。”晴兒拿定了主意,要速戰速決,使左一招“神龍人海”,右一招“神龍飛天”,上一招“神龍擺尾”,下一招“神龍探頭”……一招接著一招,將神龍鞭使得猶如一條靈蛇,處處攻擊玄貞道長的身周要穴。自從晴兒現身,玄貞道長就知道她定是勁敵,是以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全神貫注地凝聚內家真力,以求一搏。即便憑現下的功力,玄貞道長也未始不是晴兒的對手。然而晴兒使的是數尺長的神龍鞭,玄貞道長卻隻是一雙肉掌,兵刃上先是吃了虧;又經得韋小寶大聲提醒,知道神龍鞭劇毒無比,心中存了忌憚,處處小心,不讓神龍鞭沾了皮肉。是以玄貞道長隻是招架,並不還手,渾身真力激蕩,將道袍鼓起,猶如風帆。晴兒到底年輕,久攻不下,不免焦躁。鞭法雖然淩厲,卻是漸有破綻。忽地,她的一招“神龍飛天”,鞭梢直擊玄貞道長的天靈蓋。可不知是招數不熟,還是鬥久了內力不濟,鞭梢稍稍耷拉,露出了大大的破綻。玄貞道長久經戰陣,見到敵人破綻,本能地出手抓去。韋小寶大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可惜已經晚了。玄貞道長抓住了鞭梢,忽覺手掌麻木,那鞭梢卻自手掌脫出了。玄貞道長這才想起了韋小寶“鬼鞭子有毒”的提醒,手掌的麻木迅急上升,刹那問已到肘彎。玄貞道長不管神龍鞭仍在進擊,就地坐下,搬運內力,護住心脈。錢老本叫道:“站娘,請留下解藥!”見頭刀疾如旋風,卷了過來。徐天川怕錢老本一人不敵,也將“蛾眉刺”疾點晴兒的穴道。晴兒冷笑道!“虧你們還是成名人物,好不要臉!倚多為勝麽?”韋小寶躲在一邊,叫道:“大夥兒並肩子上啊,擒住臭小花娘,討出解藥!\"一語末畢,神龍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卷來,韋小寶措手不及,被鞭子抽了個正著,雖有寶衣護體,也被抽裂了脊梁上的衣衫。韋小寶破口大罵:“臭小花娘,奶奶地謀殺親夫麽?殺了老子,你做了寡婦,可也沒有什麽好玩!”七位夫人一見大驚,七嘴八舌地問道:“小寶,你中毒了沒有?”“小寶,你不礙事罷?”又七手八腳地察看傷情。韋小寶推開她們,道:“我沒事,鬼鞭子上的毒奈何不了老子的……你們還楞著做什麽?還不一擁而上,三擁四上,七手八腳,八手九腳,捉拿住了小花娘,討得解藥,晚了,玄貞道長的那條老命可就保不住啦。”他羅裏羅索地說了一大堆,七個夫人早已殺入了戰團。晴兒被七個女子與天地會群豪圍在核心,若是憑真實功夫,不出片刻,便當束手就擒。然而一則眾人忌憚她神龍鞭上的劇毒,二則人多了也亂,反而影響了內中高手如錢老本等人武功的威力,晴兒又仗著神龍鞭的獨特功用,不必按照章法,隻要胡亂擊出,就得人人閃避不迭。不一會兒,圍攻晴兒的人眾之中,便有五人被鞭子捎到,中毒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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