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興慢吞吞走出去,跨過門檻站在屋簷下不耐煩問:「不知道屋裏有人在睡覺啊吵什麽吵?」


    「老三你來得正好,也把杏兒叫起來吧,這是她堂姑,說有事找她來。」


    堂姑?


    剛才起床的程家興腦子沒平時轉得快,他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站那兒想了一會兒才從記憶裏挖出一件事,上一年正月初八他陪杏兒迴娘家時被東子拉到旁邊,說前幾天二爺爺那一房的老姑迴來,問了很多跟何嬌杏有關的事,東子讓他當心點,怕這個老姑嫁出去年頭久了人也變了。


    當時程家興還把這事放在心上,結果出了正月也沒見著人,再後來媳婦兒就懷上他徹底把這人拋到腦後。


    所以說有些人興許會遲到,但她終究會來。


    晚了一年這不還是過來了嗎?


    會在這時候過來,目的大概也想得到,該是想說字糖買賣的事。


    心裏麵猜到了,流程還是要走,程家興跟來這幾個打過招唿,又拜托大嫂幫忙燒個水泡幾碗茶,才道:「前陣子忙買賣,把我媳婦兒累得很了,人在補覺,老姑你不著急就等會兒,到吃飯的時候她總會起來,要著急就直接跟我說吧。從太平鎮過來距離不近,費這勁總不是閑話家常來的。」


    丁家幾個噎得不輕。


    這都什麽時辰人還在睡覺???


    見過懶的沒見過這樣懶的。


    這話卻不敢當程家興的麵說,何老姑笑道:「也沒啥事,就是吧,這幾天聽人說隔壁鎮上出了個吉祥如意字糖,還說是頭年賣米胖糖那些人整出來的。我一想,米胖糖不是杏兒搗鼓的買賣?那什麽字糖也是她做出來你們挑出去賣的?生意聽說很好?」


    「是還行。」


    「那個字糖我們鎮上沒得賣,隻聽說過還沒嚐過呢……」


    程家興想想,說:「那就沒法子,那玩意兒我們家裏人早吃膩味,做出來的全挑出去賣了,一塊沒剩。」


    「正好啊!讓表妹現做一迴,我們聽人說得神乎其神早好奇那玩意兒是咋做出來的!」話是何家老姑她大兒子說的,程家興瞅他一眼,實在好奇得有多厚的臉皮才能縱容的說出這種話來套方子。


    換個人興許就尷尬了。


    程家興就是有那種本事,他不尷尬,反倒能讓別人下不來台。


    隻聽他說:「材料全用完了,做不了,就哪怕能做也沒得放人進灶上看的,我媳婦兒做糖的時候親爹娘也別想進去,老姑您別嫌我說話直,就這麽迴事,咱們做吃食的把方子看得比啥都要緊。」


    何老姑頭一迴遇上這麽難纏的人,程家興說完她都不知道該咋接茬。


    這時候,端著熱茶過來的劉氏也後知後覺的整明白了,敢情這幾個是盯上字糖買賣來騙方子的倒黴親戚?!真可惜它已經把茶葉水端出來了,不然非得呸呸往碗裏吐上口水。


    本來劉棗花的人設還是看弟妹不方便替她待客的好大嫂,意識到來這幾個是壞胚,她笑都懶得笑了。在那兒小聲念叨:「有些人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難得過來還是奔著發財來的,想發財又不走正道,真把人當成傻子。」


    她念叨得實在很小聲,丁家人隻隱約聽見幾個詞,沒明白人在說啥。


    他們也顧不上去琢磨劉氏在說啥,調整好心態給程家興打起煽動,問他想沒想把買賣做到周邊各鎮甚至於說各縣去,畢竟挑擔出去的規模實在太小,這買賣不做大了多虧?


    丁家幾個唾沫橫飛,程家興嘛,興致缺缺。


    隻過年幹一票都能把人累得夠嗆,還擴大合作?又要擴大合作還要守住方子那結果不是累死自己?人活著最重要得開心,買賣做得不開心了還做個屁,現在這樣過著不也挺舒坦的?


    程家興這個態度,丁家人磨破嘴皮也煽動不了,眼看何家老姑要憋屈死,何嬌杏收拾收拾出屋來了。


    看他出來程家興就站起身:「不是讓你接著睡?出來幹嘛?」


    「你出來半天了也沒迴屋,不得是遇上事兒了?」何嬌杏看著一院子的生麵孔,問這都是誰啊?


    這下劉氏跳起來了:「咋的弟妹你不認識?她說她是你姑!」


    「我姑那麽多,好些都嫁了幾十年,平常也不往來哪裏全認得出?」何嬌杏看向那女人,就跟黃氏做的一樣,喊了聲老姑問她是哪一房的?


    上門攀親結果人家完全認不出,話裏話外也是不親近的意思,這就有點尷尬了。


    可為了字糖買賣,何家老姑還是繃住表情,說她嫁得比較遠,迴娘家的次數就少一點。又自我介紹了一下,說是何二太爺那房的,嫁去太平鎮那個。


    「我想起來了,那是挺遠,怎麽挑在這時候上我家來?」


    劉棗花幫何家老姑迴了:「他們說半天了,為字糖買賣來的,說想跟你們合作幹票大的。」


    「那買賣我們停了,今兒就是最後一天。」


    「放著有錢你不賺???你這孩子咋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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