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菜園子,還有耕牛,還有母雞……


    都沒做買賣也把程家興忙了個夠嗆,媳婦兒身子重了經常不舒服,他又去鎮上跟討人厭的山羊胡子糟老頭取了經,看怎麽能讓她舒坦一點。


    何嬌杏懷這一胎,就哪怕還沒生下來程家興已經決定了,即便以後再想要也等幾年,生個娃實在太熬人。不光對女人家來說是磨礪,對男人也是考驗。


    何嬌杏本來脾氣不差,偶爾是會跟程家興小鬧一下,那是夫妻兩個的生活情趣。最近她經常莫名其妙的感觸起來,還會因為芝麻綠豆的小事情糾結,當時要費很大力氣才能把人穩住,事後她迴想起來也覺得無理取鬧了,又軟乎乎的去給程家興賠不是。


    程家興聽大夫說過,懷孕之後女人家脾氣可能會變,讓他多忍多讓。


    尤其三伏天裏,天一熱人的火氣本來就大,孕婦比普通人更不耐,熱起來她氣短胸悶人煩躁遇上丁點事都可能把脾氣點炸,這時就得哄著點,頂好是讓她氣不起來。程家興對山羊胡子糟老頭是不太感冒,醫囑他還是聽,大夫說的他記住了,每迴何嬌杏揪著一個點不放跟他鬧騰程家興就好聲好氣哄,跟哄寶寶一樣哄,多哄幾下她自己就不好意思了,頰邊緋紅像燙熟的蝦子,跟著就抱著程家興說起軟話來。


    也因為這反應過分可愛,程家興非但沒覺得不耐煩,還樂在其中。


    又過段時間,田間的稻穀徹底熟成,各家準備搶收。這之前程家旺就迴來了,不光人迴來還帶上程家興跟他定做的搖搖床,四兄弟聚齊,好吃好喝了一頓,另三個跟著就投入到搶收行動裏,還問程家興借走了他那頭牛。


    程家興是沒有稻穀可以收,他也顧不上看別人的熱鬧,懷孕六七個月,何嬌杏迎來了新的反應,她最近能力有點失控。


    起因是某日清晨出來活動時突然頭暈,那會兒正好人在簷下,旁邊就是石磨,何嬌杏順手一扶,哢嚓把磨盤扶裂了。


    程家興正好進灶屋去放碗,忽然聽到院裏有動靜,趕緊出來。隻見媳婦兒傻愣愣的站在簷下,她眼神落在旁邊石磨上,那口去年才打的石磨已經粉身碎骨了……


    程家興心裏一緊,顧不上那口石磨,他快步走到何嬌杏身邊,剛要伸手去扶人,人躲開了。


    「怎麽了?」


    何嬌杏又看了一眼磨盤,再看看自己長了些肉肉的手,猶豫說:「剛才暈眩了一下,我怕摔就伸手扶了一下,就這樣了……」


    遇上這種事說不慌是假的,程家興想著他是男人家要穩住,先安慰了一聲,去拿了個凳子出來給何嬌杏坐著,這才從旁邊的碎石裏撿出個小的遞到媳婦兒手心裏,讓她試試力氣。


    剛才扶上去的時候感覺石磨像板豆腐,這會兒拿碎石塊捏著又正常了,沒出現輕輕一碰就壞掉的情況。


    何嬌杏鬆了口氣。


    看這個反應,程家興大概心裏有數,正想跟媳婦兒說說,剛才出了一趟門趕著迴來給兒子媳婦收拾碗筷的黃氏進了院子,黃氏邊走邊說,搶收這段時間真是累人,別說幾個男人家,老大媳婦天天帶著草帽出去還是曬黑了,光看臉還成,兩個手伸出來簡直沒眼看……她說著話突然就沒聲兒了,直愣愣盯著碎成渣渣的磨盤。


    「咋迴事?我出去一趟你倆還動手了?」她說著猛地一扭頭看向程家興,「我不是跟你說懷著娃受不得刺激,讓你這幾個月多順著你媳婦兒,有事好好說,別急躁,別發脾氣……咋的你還能把杏兒氣成這樣???」


    何嬌杏都坐不住了,站起來跟婆婆解釋,說沒有。


    程家興跟著說沒有。


    「好好的磨盤都成這樣了,這還不是打架打的?好端端的幹啥跟石磨過不去呢?拍碎了不得花錢去買新的?」黃氏咋看兒媳婦都不是這麽無理取鬧的人,她以前嚇唬人都拍外麵的石板,或者徒手掰個燒火鉗,不會跟這種拍下去還原不了的東西過不去!


    黃氏有理由懷疑是親兒子把兒媳婦氣著了。


    她又瞅了程家興一眼:「你好好說,到底是咋迴事?」


    三合院是單獨立在竹林旁邊的,跟別人家都不相鄰,眼下各家全在往地裏趕,忙著幹活去也沒什麽人過來,程家興都沒把人往屋裏拽,就在屋簷下說了——


    「娘不是把飯做好就出去了嗎?我倆吃完,我把碗筷收進灶間,杏兒看這會兒日頭還不毒,想出來走走,走到屋簷下喊頭暈搭把手借個力撐了一下磨盤就碎了。」


    黃氏聽完問何嬌杏這會兒咋樣?還暈不暈?又讓她坐下。


    「這會兒沒什麽事了,我小時候控製不好力道也弄壞過一些東西,長大點就沒再有過這種事,突然這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肚子裏這個……這個情況給大夫看也沒用吧?」


    黃氏在擔憂她,倒是程家興,想想說沒準是好事情呢。


    「還好事情?這會兒看著沒事了,要是後麵時不時的再來一下咋辦?」


    「多注意些挨過這段時間就好,我想著是不是因為肚子裏這個想繼承杏兒這把力氣,才有今兒個這出。」


    黃氏想想:「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不是更糟!你忘了大夫說你媳婦兒這胎是閨女,閨女要這麽大力氣來幹啥?你還指望婆娘帶女兒給你使力氣讓你享清福嗎?是不是人呢?」


    何嬌杏早就知道程家興這性子是隨婆婆長的,他們母子兩個像極了,心裏裝著一家子,偏偏就是喜歡在嘴上嫌人。了解他才覺得暖,外人就很容易誤會。當然程家興更過一些,他比婆婆還多點霸道。


    看婆婆又吐槽上他,何嬌杏差點沒忍住笑,想起來場合不對,她又生憋迴去,說:「要真跟我一樣,這娃恐怕不好帶。聽我娘說,我剛生下來那會兒還好,後來手勁兒年年漲,起初控製不好經常闖禍,真正覺得力氣大是好事情已經是五歲之後,那會兒人漸漸懂事,有這把力氣能幫家裏幹很多活,走出去也沒人敢欺負我。」


    「他們不躲著你走?」


    「是有不少人躲著我走,他們怕我又有什麽關係?我們自家還有兄弟姐妹總不缺玩伴。」


    想想這把力氣在兒子身上是更好用,給閨女繼承也不錯,再不擔心她會讓人欺負去,誰敢欺負她呢?


    不過這說法是程家興的猜測,暫不作數。有沒有繼承這迴事一時半會兒還確認不了,力氣也不是剛生下來就比天大,總是跟著歲數長的。


    秋收之後,他倆又去了一趟鎮上濟春堂,給大夫把了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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