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畫麵一一在腦海閃過。


    清風吹散了迷霧,裹挾著衣衫撲到沈硯清身上,他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早已被汗濕透。


    他愣怔著,忽然想起幼時修煉的那個山洞,山洞內那個高大巍峨的農神神像。


    他曾無數次的羨慕那位神,他強大,美好,即使已經隕落,依然是他永遠觸碰不到的存在。


    後來得知他就是桑陌心心念念的師尊,沈硯清更是嫉妒到發瘋。


    他站在光亮裏如蕙草芬芳,而自己隻是一個卑劣的仿製品,沾了他的光,被人短暫的捧在手心裏。


    有一天,仿製品突然被人戳穿,被大聲質問,“為什麽要用他的外貌,你一個狐妖配嗎?”


    而後被狠狠踢進臭水溝內。


    可現在,他成了曾經自己最羨慕的樣子,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隻覺得內心被什麽東西填的滿滿的,肩上的擔子又重了些。


    雲梯高懸,沈硯清迴首看了眼山下,複又迴過頭,往主殿走去。


    紅日西垂時,青涯峰的長霧居內一片火紅。


    桑陌將院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又在各個門口掛了艾草消瘟除濕。


    沈硯清到的時候,整個院子裏都是艾草的香味。


    桑陌扛著掃把從裏屋出來,一見到他就笑嘻嘻跑了過來,“師父,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她並沒有發現沈硯清的不對勁,隻是拉著他指向窗口的艾草,“師父你聞到了嗎?夏至要掛艾草驅除邪氣,以求家宅平安,幸福美滿。”


    “往年我都不知道,怪不得一直不順。”


    沈硯清有些好笑,“萬事要靠自己,掛艾草有什麽用?”


    “況且你自己就是神仙,你在天上可見過哪個神仙為掛了艾草的人賜下福祉?”


    桑陌滿臉不在乎,“我所求之事就沒有辦不成的。”


    “是啊,你為了所求之事,連仙身都舍去了,怎麽會辦不成。”沈硯清抬手,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語氣溫柔的不像話。


    桑陌也終於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有些受寵若驚道:“師父,你這是怎麽了?為何去了一趟主殿,迴來怪怪的。”


    要放在以前,沈硯清一進門定會沉著臉,嗬斥她將那些艾草全部取下,今日卻陪著她說了這麽多廢話。


    難道沈硯清轉性了?


    她好奇的湊近了仔細打量著他,小心試探著問道:“師父,我今日不想習字了,行嗎?”


    此話一出,沈硯清麵上的柔和倏地消失殆盡,語氣也陡然冰冷起來,“別逼我罰你。”


    桑陌:“什麽嘛!還是這麽不近人情。”


    沈硯清對此也很是無奈,桑陌那一手字實在是慘不忍睹,像是無數個線頭散落在紙上,又像是無數隻蟲在紙上翻滾,扭曲,一看晃花了眼,二看毛骨悚然。


    偏她自己不這麽認為,瘋狂在人前炫耀,搞得全天下的修士都知道,長離山降霄長老收的徒弟寫字難看。


    沈硯清每每去別的門派交流,都會被那些不如他的人拿出來奚落。


    桑陌的書法也成了沈硯清最為頭疼的要緊事兒。


    桑陌隻好委委屈屈去書寫,她翻開沈硯清特意為她製作的描紅本,拿著毛筆龍飛鳳舞畫起來。


    “不對。”一道嚴厲的聲音突然自頭頂響起,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拿筆的那隻手,“長橫應當方起圓收鋒,這樣左推豎轉下,再轉右中行,末端微上走,右下頓迴鋒。”


    “看,這樣是不是好看了些?”


    桑陌看著紙上那遒勁有力的一筆,心中暗自佩服。


    但若要她每一筆都寫成這樣,那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她哭喪著臉,“師父,這太難了。字不就是寫來給自己看的嗎?我能看懂就好了,就算寫出花來又有什麽用呢?”


    沈硯清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休要貧嘴,快寫。”


    桑陌隻好低頭繼續寫。


    沈硯清則是搬來了凳子,在一旁監促。


    “師父。”桑陌寫了一會兒,就抓耳撓腮,仿佛凳子上長了倒刺。


    她坐立難安,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真的不告訴我那帛書上寫了什麽嗎?”


    沈硯清淡漠道:“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而已,你真的很想知道嗎?”


    桑陌點頭,“那當然了,羲和可是我的前世,你說我一出生就那麽奇怪,指不定和上一世有關,我不得搞搞清楚?”


    “這有何奇怪的?下頭村子裏有隻老母豬生了一隻小豬仔,長了兩個頭,農戶都不奇怪,那小豬仔不也平安長那麽大了。”


    桑陌:“……”我感覺你在罵我。


    她頓時不想說話了,氣唿唿將之前寫的爛字兒一筆劃掉。


    沈硯清隻輕勾了勾唇角,“劃掉的要重新寫哦。”


    桑陌:“……”


    怎麽感覺沈硯清忽然變壞了,有木有?


    寫完字時已經天黑了,沈硯清喝了杯晚茶就去睡覺了。


    桑陌迴到自己院裏,暗自給秦安又燒了一堆紙錢和金元寶。


    不到一刻,他就到了。


    “上仙有和吩咐?”


    桑陌把白天顧朝二號和自己說的事情告訴了他。


    秦安略微思索一刻,“這個好辦,我叫地下的兄弟都注意著點,總有去那裏辦差的鬼差。”


    桑陌又感謝了一番,燒了很多金元寶,叫他請那些鬼差兄弟喝茶。


    秦安大方接受,朝著桑陌抱拳,轉身消失在了夜色。


    “沒想到,這顧朝還真是個癡情的。將一個鬼魂藏那麽深,就連鬼差也找不到。”李招娣突然從判官書中探出了頭,幽幽道。


    桑陌深以為意的點點頭,“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吧,不懂呦。”


    李招娣笑笑,戲謔道:“你還不懂啊?”


    桑陌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她怎麽會懂呢?連情魄都沒有。


    辦完重要的事情,兩人都迴了房間睡覺。


    殊不知,燒紙的煙霧早已順著風吹到了沈硯清院子裏。


    他本想過來查看有無著火,卻不小心聽到了兩人所有的對話。


    他久久盯著那燃燒完的灰燼,陷入了沉思。


    他竟不知道桑陌還麵臨著這樣的危險和難題。


    想必她上次逃脫也是為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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