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光劍從她手中掉落,倒插在地麵上。


    鬱岸左眼的雙向治療核頻繁閃起明亮紅光,他催發治療能力,拚命消耗著治療核的次數,左眼眶內血管破裂滲出的血淚將整個左臉染紅。隻要能挽迴一點,起碼留下一部分屍塊也好,隻要屍骨猶存,他契定昭然之時,就是時鍾失常重現巔峰之日。


    昏暗的繭殼內,某個角落裏亮起微茫的暖光,一縷柔和的光線照入深淵鬼手掌心,那道流淌著能量的蛋殼色金光連結到匿蘭身上。


    「姑娘,你不能死。」


    聽到其他人的聲音,鬱岸警覺望過去,第一眼看到一盞暖黃的提燈,宛如行走在寒冬暴雪的夜晚,忽然望見遠處小木屋透光的窗戶。


    鍾意深探手撥絲入繭,在鬱岸詫異的目光中走近。


    但他每一步都走得艱難,看起來在承受著無盡的痛楚,臉色鐵青,嘴角向外溢出血沫。


    他用深海明燈分擔了輪盤賭的傷害,自身又帶一部分免傷機製,可輪盤賭仍然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創傷。


    輪盤賭敗方的懲罰結束,鬼手消失,匿蘭從空中墜落,鬱岸跳起來接住她,平放到地上,雙手按住她破裂的髒器和斷折的骨頭,用雙向治療核搶救她正在急速消逝的生命。


    「你敢進繭?」鬱岸保持冷靜細緻治療,盡自己所能把匿蘭的傷勢恢復到最輕,頭也不抬問鍾意深,「不怕進得來出不去嗎?」


    「怕。」鍾意深抹掉唇角的血沫,手撐地麵勉強蹲到匿蘭身邊,用提燈照亮她的傷處,她身上的黑白荷官套裙已經浸透血漿,「但我猜你們有出得來的本事。」


    他瞥了一眼地麵上倒插著的虛無光劍。從他發現這把劍能抵住半開的大門時起,就已經有所懷疑。


    「鬱岸,你那麽想要我的深海明燈核,我猜你身上嵌著更高級的核,自己不能用。我幫你一把,怎麽樣?知道該怎麽迴報我吧?」


    鬱岸沒有說話,機械地使用著治療核,這枚二級紅核有使用次數限製,累計使用50次就會報廢,他已經用到第49次。


    粉紅骷髏胸有成竹坐到懸掛的繭絲上,白骨長腿腳踝搭在一起,俯視著地麵上血腥的溫情一刻,看著他們逐一減員,生離死別,同時折磨著對手的心智和意誌。又有小螞蟻爬進繭裏了,真是有趣。


    匿蘭指尖動了動,鮮血染滿臉龐,眼睛難以睜開,她虛弱地抬起手,摸了摸臉。


    鬱岸細緻抹去她眼瞼上的血汙,低聲道:「臉上的傷都治療過了,還很漂亮,沒有變化。」


    「留著治療次數,還有用……」匿蘭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微弱,鬱岸反握住她的手腕,拔出地上的虛無光劍遞到她手中,「姐姐,破繭吧。有阮小厘的徒手控製暫停傷勢,搶救及時,你和鳳戲都不會死。再遲……」他目測地麵上積成水潭的血流,即將達到人類失血的極限。


    匿蘭的臉孔已經毫無血色,泛紫嘴唇顫抖:「功敗垂成,你要放棄了?破繭……昭組長會默默無聞死去,你要我親手毀滅他嗎?真不想看你敗,我還欠你許多好處。」


    鬱岸麵無表情:「我不會敗,也決不讓昭然默默無聞死去。破繭。」


    他冷靜到極點的嗓音令人信服,匿蘭半撐起身子,握住銀白光劍,猶豫片刻,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劍刃倒插進地麵深處。


    匿蘭的身體與虛無光劍共鳴,劍刃入地處,向四周裂開銀白的閃電光紋,蜿蜒爬滿繭殼,銀白劍刃和匿蘭的右手臂一起爬滿咒文,那是進化為破繭之釘的印記。


    鍾意深挑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能強行破繭。


    繭殼爬滿裂紋,連著大地一起顫動,粉紅骷髏同時受到巨大的影響,骨手抱住頭顱,痛苦尖嘯,一頭栽落到地麵上。


    他虛弱跪坐在繭殼中央,髮絲褪成雪白色,骨骼也在脆弱風化,他逐漸憔悴、枯敗,身體向外爆出粉色發光碎片,向天空升起,匯入星環。


    他的生命,那簇放肆跳舞的火焰燃近盡頭,怒放的花朵頹敗凋零。


    繭殼爆炸開來,絲線和碎片炸上高空簌簌飄落,守在繭外的人們表情各異,震驚不已,阮小厘見繭殼破碎,立即提起急救箱頂著飄落的繭絲衝進去,招手讓魏池躍推擔架車來。


    紀年更是僵硬得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不敢相信鬱岸能接受功虧一簣、所有努力付諸東流的結果,就算犧牲匿蘭和鳳戲,就算拚上自己的命,他也會把一線希望牢牢攥在手中,攥著希望去死。怎麽會……


    鬱岸站起來,麵向即將爆核破碎消失的粉紅骷髏,沉聲道:「少爺,提燈掛我。」


    「英明的決策。」鍾意深提起微光提燈,蛋殼金色光暈匯成一縷流淌能量的光線,掛到鬱岸身上,「你嵌了什麽核?想不到你也有手段搞到二級金,昭然給你的嗎。」


    鬱岸摘下眼眶內的治療核,閉上雙眼,身體亮起炫目金光,佛身金色的光暈從腳下的地麵流淌。


    一點金光墜入地麵,向兩側擴散匯聚成圓環,如同滾燙沸騰的金水倒入日晷形狀的模具,最終形成完整的日晷晷麵。


    高達三級佛像金的頂級強核波光湧動,那是連現在的昭然自己也用不出的、真正的時鍾失常。


    「他嗎的你有三級金?!!!鬱岸你真他嗎真是狗糙的害人精!我——」恐怖的能量震顫通過提燈光線分擔進鍾意深體內,每一根血管和經脈都像接入了高壓水槍,直通天靈蓋的的疼痛堪比不穿衣服直接走出太空艙,他感到靈魂被碾壓、無謂抵抗,最終被錘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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