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棠一碗粥喝完,又吃了一個半的大肉包子就停手了,趙硯欽這才拿起媳婦吃剩下的半個包子風卷殘雲地吃了起來。


    文海軍早在文海棠吃飽前就放下了筷子,“海棠,你懷孕了不好好在白市待著跑迴京市做什麽呀?”


    文海棠拿起一個包子塞到大哥手裏,她知道大哥一大早來沒有吃早飯,又不好意思搶她的口糧,這才隻吃了一個包子就不吃了。


    “可能是懷孕了,特別想要迴來看一看吧!”


    旁邊埋頭苦吃的趙硯欽也跟著搭腔道:“可不是,懷孕了性情都變了不少呢!”


    聞言,文海軍也不再說什麽,隻低著頭看著手裏的包子,“我還不知道自己要當舅舅了,啥也沒準備。”


    “等孩子出來了大哥你再準備也不遲呀!大哥快吃吧。”


    見文海軍啃了一口包子,文海棠又問:“大哥你的外債都還清了麽?”


    想著這些年,他的工作也早應該轉正了吧,再還早年買工作的錢,應該也還清了吧。


    文海軍搖頭,“當初借錢買工作,是咱爹陪著去找的親戚朋友。那些人跟家裏都有聯係,所以我也就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各處還一些。”


    一下子全還了,郭美珍沒準又要將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來了。


    文海棠早就知道看著憨憨寡言的大哥,其實心裏自有一麵鏡,在郭美珍那裏也沒吃太大的虧。


    “行,大哥有困難也可以跟我說!”


    “我沒啥困難的,一個人過得挺好的。”


    文海棠皺皺眉,“大哥你就沒想過娶個媳婦,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麽?”


    “我都這歲數了,也沒別的姑娘能看上我了。”


    文海軍看了一眼已經在收拾碗筷的趙硯欽,低了聲音道:“我也不想娶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這輩子都不要讓自己的孩子有後娘,也不想給別人當後爹!”


    他吃過的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嚐一遍。


    如果遇不上合適的,他寧願一直一個人。


    “哥,你說什麽呢。你才多大啊,怎麽可能沒有好姑娘看上你,隻是時機還沒到而已。”


    一旁的趙硯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大舅哥,附和著媳婦跟著點頭同意。


    文海軍不想多說這方麵的話題,轉頭又說起了別的。


    隻在趙硯欽送文海軍下樓離開時,耽誤了好長的時間才上來。


    “你這是將我大哥送到廠裏去了吧,怎麽下去那麽長時間?”


    趙硯欽見文海棠彎腰收拾著昨天沒來得及整理的行李,連忙跑過去接手了。“我就向我大舅哥打聽了一些別的消息,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怎麽,就這麽一會兒就想我了?”


    “嗯,想著呢!”


    趙硯欽嘿嘿地笑。“下午帶你去老街胡同那轉轉,那邊的百貨商店裏東西比較齊全,看看有沒有你想要買的。”


    老街胡同呀,趙家就在老街胡同裏。


    鄭家也在。


    被這一打岔,文海棠也忘記再問趙硯欽剛剛都跟文海軍打聽了什麽消息了。


    五六年過去,這邊好似一點變化也沒有。隻是青石板路更破舊了些。


    文海棠自從下了公交車,就沒再說過一句話。任憑趙硯欽將她帶到了胡同口對麵的書店裏。


    “你就在這裏看會兒書,我出去轉悠一圈再來接你!”


    “好。”


    趙硯欽多年沒有迴來了,對附近的情況不了解,他需要先去打探一些消息,看看還能不能找到當年的熟人。他不想帶著媳婦到處亂跑,隻能先找個地方將媳婦安排好了才放心。


    文海棠在書店裏看了一下午的書,屁股都快坐麻了時,趙硯欽才姍姍來遲。


    跑得一頭的汗,衣領子都浸濕了,“媳婦,等久了吧。”


    文海棠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要給他擦汗,趙硯欽接過帕子從臉一路擦到脖子,“媳婦走,帶你去百貨商店買東西!”


    文海棠握住趙硯欽要扶她的大手,歎氣道:“你後麵是有狗在追麽,跑成這樣?”


    “我這不是擔心你等得著急了麽。”他也沒想到這一趟的收獲這麽多好消息。


    文海棠沒有去百貨商店,她實在是沒有什麽缺的要買,隻書店半日遊後又坐上公交車往招待所迴了。


    這時從老街胡同深處走出來抽煙的男人剛好與路過的公交車對麵而過,煙霧蒸騰間,男人的餘光好像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臉。


    男人驀的迴頭看向駛離的公交車,是錯覺麽,他怎麽好像看到了文海棠?


    待他想要追上去確認時,身後的胡同裏跑出來一個婦人,一把拉住站在街邊發愣的兒子,“越明你怎麽又抽煙了,你不顧及阿蓉也要想想你兒子呀,走,跟媽迴家去----”


    鄭越明被親媽官芳拉得一個踉蹌。


    也是,文海棠怎麽會在剛剛的公交車上。


    他去接過她那麽多次,她都堅定地要留在礦區不肯迴京市來,又怎麽可能會自己悄悄跑迴來呢。


    即使她迴來了京市,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鄭越明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跟著他媽再次踏進了那條狹長的胡同裏。


    迴來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但了解趙硯欽的文海棠隻一眼就看穿了趙硯欽興奮的心情。


    可車上人多眼雜,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生生等進了自己的房間,趙硯欽這才將今天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說與給媳婦聽。


    鄭家的事情很好打聽,趙硯欽隻遞出了兩根香煙就知道了鄭家的許多近況。


    相對於高知分子家庭的孩子晚婚來說,鄭越明一直單身到26歲沒有結婚也不算多大的事。但是他結婚得很突然,隻聽說外派一個星期就帶迴來了鄭家的兒媳婦。


    鄭家這個兒媳婦見家長的當天就住進了鄭家,結婚結得突然,就連生孩子都跟一道閃電似的。


    院裏的居家保姆們私底下不止一次地給鄭家計算著鄭家這個第四代單傳的金孫子來得是否太突然了,雖說是提前兩個月早產生下來的,但這日子也掐得太緊了。


    大媽們指頭掐來掐去的一通計算,都覺得鄭家的媳婦是奉子成婚的。


    這在當下的嚴謹風化環境之下,流言就像是按了發條的竹蜻蜓,飄飄灑灑地飛得到處都是。


    還有人說有次見過鄭家小孫子一眼,那模樣完全不像早產兩個月的孩子,比足月裏的娃娃還要白胖呢。


    這個年代本本就沒有什麽娛樂項目可供人消遣,唯有鄭家給大家提供了類似探案一樣迷離的事件在大院周圍發酵,引人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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