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許久。


    顧商瑜現在沒有那麽好的耐性,再次開口。


    “如果你不想擁有一個,親人一樣的仇人,你大可不必迴答。”


    顧商瑜沒有跟顧漓時開玩笑,甚至他有把握讓全家都不再理會顧漓時。


    爸媽對宋紗的看重,他相信顧漓時心中有掂量。


    顧漓時對什麽事都可以不在乎,唯獨親情,他不能不在乎。


    過了半晌,那邊的男人,才啞著嗓音低低出聲。


    “沒有辦法。”


    顧商瑜一聽,好看得眉毛緊蹙。


    “說清楚。”


    顧漓時:“你們兩個是因為衝擊破的原因才失憶的,包括我的煙兒,都失去了那一段記憶。”


    他頓了頓,語氣有些沉重:“唯一的辦法就是,重迴故地,去迴憶。”


    故地?


    那個夢中毫無人煙,又殘酷的末世嗎?


    顧商瑜感覺顧漓時話中有話,他順著他的話質問下去。


    “所以呢?你知道怎麽去這個故地?”


    顧漓時:“如果你們想好了,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


    掛斷電話後,顧商瑜陷入深思。


    其他的話,顧漓時沒有多透露,隻是讓他們考慮清楚。


    因為風險很大,為了一段記憶是否真的值得。


    這事顧商瑜拿不住決定,他得等宋紗醒來,把一切都告訴她,讓她來決定。


    顧商瑜看著床上的兩人,走過去蹲在床邊。


    顧茸茸死死的抱著宋紗的手,從頭到尾都沒有鬆開過,嘴裏時不時嘀咕兩句“媽咪”。


    顧商瑜摸了摸小家夥的下巴上的包紮,從隻言片語中他聽出來,這是茸茸著急,不小心磕到地上了。


    真是一個憨憨寶。


    就是這樣的小寶貝,是他和宋紗至今的唯一聯係。


    因為他們倆都沒有曾經的記憶,但顧商瑜始終明白一件事。


    他的愛人,隻能夠是宋紗。


    這就是為什麽,顧商瑜再偶遇宋紗時,那種義無反顧的勁。


    好像有人在拽著他,讓他拚命向宋紗靠近。


    想起他第一次夢見宋紗那張臉時,他側夜難眠,心髒頻率加快,而驚慌到拿筆把記憶力的宋紗,一筆一劃描摹出來。


    而現在人就在他眼前,觸手可及。


    這一夜,他注定難眠。


    顧商瑜打算去書房,拿出他的筆墨。


    是時候該換一幅畫了。


    隻是等他一打開房門,看見張棲和盛江一直坐在走廊上。


    兩人依偎在一起。


    張棲敏感,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夠察覺,睜開眼正好對上顧商瑜那雙漆黑的眼。


    她嗓音帶著濃濃的疲倦,“我姐,如何了?”


    雖然剛剛林筱跟他們說了沒什麽大礙,隻是暫時昏迷,但張棲始終放不下那顆心。


    她想在這裏守著他們隊長醒來,直到她看見阿軟沒事為止。


    顧商瑜淡聲,“沒事。”


    他想到張棲應該跟著宋紗很久了吧,他突然問:“以前,你見過我對嗎?”


    雖然這樣的問話很奇怪,也莫名其妙。


    張棲卻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見過。”


    “你還經常跟在我們阿軟身後。”張棲也不怕顧商瑜翻臉不認人,笑著說,“你對阿軟黏得很,哪裏是現在這幅模樣。”


    顧商瑜聞言,模糊糊的記憶劃過腦海。


    好像確有此事。


    以他之前的性格,這種事確實幹得出來。


    張棲越迴想,越覺得以前的顧商瑜挺可愛,也不知道怎麽長歪成現在這樣。


    不過有一點倒是沒變,那就是顧商瑜對阿軟一如既往的關心。


    這段時間張棲明顯感覺到,顧商瑜對待別人和對待宋紗完全是兩個態度。


    可以用天差地別來形容。


    顧商瑜垂眸,“你好像很了解阿軟。”


    張棲把枕在自己肩膀上的盛江,給他換了一個鼻尖舒服的姿勢,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再伸手攬住他肩膀。


    隨後,張棲看向顧商瑜,“吃一個飯碗長大的,怎麽可能不了解。”


    “你說吧,想要知道些什麽。”


    顧商瑜這話裏話外的打探,張棲早發現了些許端倪,隻是一直沒有說破。


    顧商瑜也不跟她拐彎抹角,“如果可以,我想知道你全部知道的她。”


    因為除開夢和這段時間的相處,顧商瑜幾乎對宋紗是一無所知。


    他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他想要知道對方的全部,毫無保留。


    ………


    這一夜,張棲喝了好幾杯水,細無巨細的跟顧商瑜說起了她眼中的阿軟。


    聽到某些地方,顧商瑜時不時彎一下唇。


    原來他的阿軟,也有調皮的時候。


    原來他的阿軟,喜歡捉弄別人。


    原來他的阿軟,睚眥必報。


    原來他的阿軟,那麽好。


    從張棲口中聽見的宋紗,顧商瑜完全沒有認識過,就好像一夜之間對於宋紗更加了解。


    知道她的雷點,也知道她真的是個沒什麽感情可言的女人。


    不過,對他是個例外。


    顧商瑜還了解到,他的阿軟曾經那麽的受歡迎,隻是她不屑於去了解別人。


    唯一的遺憾是,顧商瑜沒有聽見他和阿軟在一起的故事。


    這個過程想必隻有他們兩人知道。


    天剛剛微亮的時候,顧商瑜對張棲道了聲謝。


    謝謝她,讓他自己這麽多不一樣的阿軟。


    張棲:“不客氣,有空再跟你細講。”


    對於他們隊長的故事,張棲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隨後,顧商瑜去了趟書房,按照一開始想的,為宋紗畫上一幅新畫。


    說好的七八個小時醒來,可過去十二個小時,宋紗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顧商瑜這次也沒著急了,因為林筱說過,阿軟或許隻是累到了。


    在這場遊戲中,顧商瑜看見她有多集中注意力,知道她費了不少神。


    所以這次,顧商瑜不著急,他再等一下。


    好久沒有拿上畫筆的他,手指有些許生疏。


    從一開始的不知如何下手,到幾個小時才畫出一點輪廓,再到上色的搭配讓他糾結。


    對於自己喜歡的人,他總是想畫出她最真實的模樣。


    顧茸茸醒來後,端著畫板跟顧商瑜一起畫。


    幾個小時,安安靜靜的,自己弄自己的。


    終於大功告成,顧茸茸遞給他爸爸看。


    “爸爸,你看我畫好啦!”


    顧商瑜掀眸看過去,眼皮忽然一跳。


    顧茸茸的畫畫天賦,出乎他意料。


    畫中不是此時宋紗躺在床上的模樣,而是宋紗淡笑起來的模樣。


    “這是你畫的媽咪嗎?”


    “嗯。”顧茸茸臉上滿是天真爛漫的笑容,卻讓人看了能夠暖入對方心底,“這是我畫的,我記憶中最美的媽咪!”


    顧商瑜揉了揉他兒子的腦袋,看來他還不如茸茸,他差點忘記初衷。


    畫並不是把對方畫得多完美,而是畫出你心中,她最美最好看的一幕。


    把心中掛畫麵定格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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