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樓餐廳是純粹歐式裝潢,與樓上的古色古香絲毫不同。


    兕嫵施施然落座後看著桌上的餐布碗碟刀叉有些怔然,攬月上前俯身想要為自家主兒解釋餐具用法,兕嫵抬手製止。


    “不必。”


    攬月見此重新退迴主兒身側站定。兕嫵看見這些本該是第一次見的餐具按道理合該是陌生才是,可方才一眼就好似全都知道,腦海中模模糊糊記得似乎也有一個人喜歡吃這些,他是誰?


    倏然閃過幾個片段,也是這樣的餐廳,對麵坐著一個粉白一衣服的男人,


    “阿嫵,嚐嚐這個——”,


    “阿嫵——”


    啪嗒!眼淚無意識從眼眶滴落,又是這樣,又是這種似乎忘記重要東西的感覺,阿嫵是在叫我嗎?可從未有人這麽喚過我,皇兄都喚我兕兒啊?除了皇兄誰敢如此放肆喚的這樣親昵?


    兕嫵突然的落淚不管是坐在身邊的齊鐵嘴還是對麵的解九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兕嫵姑娘是不合胃口嗎?我讓廚房重做。”


    眼前遞來一方藏藍絲帕,絲帕上帶著淡淡的清香氣息,兕嫵想應當是他那香堂內慣用的香火的味道,這絲帕的顏色自己好像很喜歡,是喜歡這個顏色,還是別的?


    齊鐵嘴看女子隻愣愣看著絲帕出神,心裏輕歎一聲得罪後輕輕用絲帕拭去下頜欲落未落的淚滴和臉頰的淚痕。


    眼前被藏藍色遮擋的時候,兕嫵似乎模模糊糊看見一雙淡如雪山卻又洋溢著清淺笑意的眼眸,隻一雙眼兕嫵隻覺得唿吸都好像被掠奪,心不受控製的抽疼了一瞬。


    淚水毫無征兆的撲簌簌落下,齊鐵嘴忙用帕子接住金豆豆。眼淚決堤偏兕嫵麵上還是毫無所覺的麻木茫然,這樣的她看起來脆弱可憐極了,與之前巧笑倩兮,儀態萬千的矜貴模樣是兩個極端。


    “攬月,我是不是忘記過什麽?”


    攬月心疼不已,“主兒,您不曾忘記什麽啊,主兒太醫說您好有些後遺症不可憂思過度,主兒您別想了。”


    兕嫵現在的狀態有點像剛出陵寢在山裏的那天,那天她也是這樣,齊鐵嘴不想她那樣了,一手為她擦眼淚一手抄起勺子裝了一勺子蛋糕,


    “小主,小齊子我冒犯了。”


    言罷拿手帕的手一捏直兕嫵的腮幫子,一勺子蛋糕接喂進了嘴裏。


    兕嫵眉頭輕蹙,感受到嘴裏綿軟的感覺和甜膩的味道,下意識一嚼不知道什麽水果被咬破清甜微酸衝散了甜膩,困獸一樣的思緒被拉迴,偏頭看著略微緊張的齊鐵嘴道:


    “你確實冒犯。不過——本宮恕你無罪。”


    見兕嫵重新鮮活過來,齊鐵嘴心裏一鬆嘻嘻笑開道:“那就謝主兒開恩。”


    兕嫵不欲跟這個二皮臉多扯皮,抬眼看向對麵麵露關心之意的解九道:“抱歉,失態了。”


    解九不在意這些,隻道:“兕嫵姑娘無事便好,這裏沒有外人都是朋友不講究那些。”


    兕嫵笑笑算是認同,解九知道她這才是承認了自己這個朋友,隨後紳士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後來的餐桌上倒是真有幾分友人之間的活泛,三人都不是食不言的人,兕嫵的用餐禮儀很好,吃到好吃的雖然麵上會帶上幾分歡喜,但也十分的從容優雅。


    吃過午餐後,兕嫵與解九一起下起了棋,齊鐵嘴端著一盤子堅果坐在一旁看著,哢噠哢噠嗑堅果的聲音對兕嫵來說倒是不影響什麽,可解九額角的青筋倒是隨著八爺的哢噠聲不停的亂跳。


    看著一個嗑的歡快,一個就差抄起棋盅打人的兕嫵眼中漫上絲絲笑意,


    “八爺,你快別嗑了,再嗑下去九爺的棋盅就要嗑在你身上了。”


    齊鐵嘴叼著一顆鬆子一臉懵,的抬頭看了看兕嫵又看向解九,上下頜一用力,一聲清脆的哢噠!齊鐵嘴明顯的看見老九額間的青筋跳了一下。


    “八爺。”


    聽著解九牙縫裏擠出來的兩個字,齊鐵嘴嚇的一抖,趕忙把堅果盤子放到一旁補救道:


    “不吃了!不吃了!九爺您請,我保證不發出噪音了!”說著還捂住自己的嘴以表決心。


    兕嫵噗嗤一笑覺得有趣極了,解九有些羞囧深唿吸幾口氣後,朝著門外候著的人吩咐道:“以後八爺和堅果隻能進來一樣!”


    “是!九爺。”


    聽到九爺的吩咐和下人的恢複兕嫵終究沒有忍住掩嘴笑開來:“噗哈哈哈,不好意思本宮實在忍不住了。”


    攬月見主子開心也跟著笑了笑,吩咐完的解九和罪魁禍首齊鐵嘴也覺得方才有些好笑,午後的暖光斜斜灑進棋室,路過窗口的風將四人的笑聲吹了很遠直至消散。


    室內此時輕鬆的氛圍,沐浴在陽光下扶著棋案笑的女子像是誤入人間的畫中仙,耳邊全是她清靈靈的笑聲,這一幕不知誰銘記了好久好久。


    又一局棋結束,解九還有些意猶未盡,畢竟很難遇見一個優秀的對手,有棋通天之名的解九曾經可是一人一局下贏九位國手的,兕嫵是難得旗鼓相當的對手。


    攬月看了看天色俯身提醒道:“主兒時辰不早了,該迴了。”


    兕嫵伸了伸懶腰任由攬月扶自己起身整理微皺的衣擺,朝著解九道:“九爺是難得的好對手,兕嫵很是盡興,今日多謝款待,九爺有時間不妨過府一敘也好讓我也做一迴東。”


    “在解九看來兕嫵也是難得的對手,改日必定登門拜訪,屆時還請姑娘莫要嫌解九擾人。”


    “怎會,你來便是。”


    兕嫵說完覺著好像少了些什麽,迴頭就看見齊鐵嘴毫無形象的癱在沙發上睡大覺,也是難為他這個活泛的看了這麽久的棋了。


    “八爺。”


    齊鐵嘴:zzz~


    “齊鐵嘴!”


    這迴兕嫵聲音大了不少,齊鐵嘴騰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人沒醒身體先醒了的四處掃視:


    “誰!?誰嚇八爺我!”最後目光定在直勾勾看著自己的兕嫵身上這下知道誰叫自己了,嚇的拍著心口賣慘道:


    “哎喲喂,小主兒誒!您可嚇死算命的了!”


    兕嫵懶得看他扯皮,無奈道:“你是準備留在九爺這?還是——”


    不等兕嫵說完,齊鐵嘴立馬接話道:“迴!我迴!我覺得我住的那偏殿就不錯,風水寶地旺我!”


    解九這才知道齊鐵嘴這個臉皮厚的已經住人府裏去了,一臉的‘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老八。’


    齊鐵嘴才不在意解九的眼神,顛顛的跑到公主跟前抬起手等著主子搭殷勤的跟什麽似的。兕嫵也樂的陪他玩,伸手搭了上去就聽他道“


    “起駕迴宮!”


    兕嫵失笑的沒好氣用空下來的手隔空點了點齊鐵嘴:“你呀你,攬月。”


    “奴婢在。”


    “小齊子差事辦的不錯,迴去看賞。”


    “奴婢記下來。”


    三人就這麽嬉笑著朝門口走去,攬月迴頭朝解九微微欠身道:“九爺不必相送。”


    解九站在窗口看著窈窕身影下樓後,一輛車穩穩停在棋樓門口齊鐵嘴打開車門護著兕嫵坐進去,隨後上車,車輛離開。


    白日裏買的東西攬月早就聯係人送迴去了,見車迴來府門打開車進府之後開不了多久,畢竟府門和停車場還是後來改建的,原本這裏的規製與皇宮無異,玄燁也想不到妹妹醒來大清都沒了,世界也變了。


    “主兒膳房已經準備好晚膳了,需要加菜嗎?”


    兕嫵本想說不必,隨後想起今早齊鐵嘴似乎格外喜歡那道櫻桃肉,於是道:“給八爺加道櫻桃肉吧,別的就不必了。”


    “是。小主傳布攆嗎?”


    “不必,走著迴去吧,本宮也許久沒有逛過禦花園了正好溜達著迴。”


    “是。”


    齊鐵嘴在兕嫵吩咐加菜,還是自己喜歡的菜的時候就有些愣神,後來聽說禦花園就有些冒傻氣了,


    “主兒啊,這還真是禦花園啊?”


    “如假包換,瞧你的傻樣兒。”


    “難怪了難怪,如此景致當真是精妙至極。”


    兕嫵說完也不管後麵念念叨叨的齊鐵嘴由攬月扶著徑直離開,見人離開齊鐵嘴趕忙跟上去。


    逛了會兒園子晚膳還是擺在昭仁宮一起用的,由於之前兕嫵沒醒這個跟著一起迴來的齊鐵嘴就被安排在了昭仁宮的西側殿,眼下這情形像是被賴上了。


    晚膳後,悠閑坐在昭仁宮院裏那株梨樹下聽蠶月撫琴的兕嫵看著同樣悠閑自得的齊鐵嘴:


    “八爺,賴在我這昭仁宮你那香堂不要了?”


    齊鐵嘴嘿嘿一笑道:“非也,實在是算命的香堂不賺錢,不如小主這賞銀多,算命的也要吃飯的嘛。”


    要說兕嫵身邊伺候的人,攬月統管主子生活和昭仁宮的一切事物,剩下還有十二個月有四個月在昭仁宮分別是華月(一月別稱)竹月(二月別稱)眼下撫琴的蠶月(三月別稱)淺月(本是乾月乾字不宜用做婢女改為淺月,四月別稱),


    剩下炎月(五月),荷月(六月),桂月(八月)三人分別掌管府內一切內務。


    剩下四個月,詠月(九月),良月(十月),葭月(十一月),冰月(十二月),分別管理空閑的景仁宮和承乾宮的一應事物,和維護府內各處宮人調度。


    龍影衛中,影一需要確保一直到主子身邊負責在主子安,剩下五影非主子傳喚需要會留下輪換留下兩人守在府內,其餘時候負責府內對外一切往來調度,生意也好與別的暗裝聯係也在內。


    兕嫵自己就是一個不樂意記名字的,有攬月在,其他十二個月,有事的時候問攬月攬月就知道該吩咐哪個月做事了。有攬月,還真是事不愁。


    正想著呢攬月就取了披風過來輕輕披在小主身上,聲音柔柔道:“主兒夜裏風涼,擔心著了涼。”


    宮人也沒落下齊鐵嘴,跟在攬月身後的隨侍也將披風仔細披在八爺身上,感受著皇家頂級照顧的八爺樂的見牙不見眼。


    府裏的小廝本該是應當在溥儀在位的時候由宮裏的血滴子挑選調教好,送過來也是小太監的。


    但是那時宮裏亂起來,不知那邊出於什麽考慮送來的雖說是調教好的,隻不過不是太監。送來的時候不過是些七八歲大的孩子,後來不過十八年大清國滅,至今宮裏這些隨侍不過二十五六歲。


    雖說不是真太監,平時也做的太監打扮,這昭仁宮裏得力的四大監,進忠,進保,進義,進安。本來這四人是要種下原本昭仁宮四大監體內黃粱蠱的,但不知為何在新舊宿體交接的時候四大監的蠱集體死亡,這也就是說,這四個進沒有從前的記憶。


    黃粱蠱,顧名思義中蠱之人就像是做夢一樣夢見重要的東西,第一次倒出記憶於蠱蟲的人會當場死亡,直到蠱蟲寄生新宿體的時候,新舊記憶共存,像是做夢又像是重生,黃粱蠱還有另一個名字,重生一世醉見蠱。


    進忠過來給齊鐵嘴披披風的時候,兕嫵腦中出現一個奇怪的念頭,異世魂!這個人不是這個世界的!這個念頭很荒誕,但是兕嫵卻無比確信。


    “你叫什麽名字?”


    進忠低著頭,大半張臉都隱藏在帽簷下看不真切,隻聽得他聲音清朗帶著些許低沉的迴話道:


    “迴主兒話,奴才進忠。”


    “抬起頭來。”


    進忠怔了一下,隨後還是緩緩抬起頭, 帽簷下的臉緩緩露了出來眼睛還是低垂著並未直視小主。他的麵容雖然俊朗,但會給人一種陰柔邪肆的感覺。


    兕嫵沒想到冒煙下會是這樣一張臉,“模樣倒是生的不錯下去吧。”


    “奴才告退。”


    攬月有些不解,齊鐵嘴也有些懵不知道這像是調戲良家婦男的戲碼是什麽情況。


    “主兒?可是進忠有什麽不妥?”


    兕嫵搖搖頭重新躺迴搖椅悠哉的搖著,悠悠道:“並無不妥,看起來倒是個可心的,調到近前伺候吧。”


    “是。”


    (這算是私心一個私設吧,最近太迷戀這個太監了啊!!受不了啊!)


    齊鐵嘴在一旁嘴巴張張合合最終沒說出什麽,這位是實打實的皇室公主,從小奴仆成群金枝玉葉集全國供養長大的,骨子裏的驕矜和屬於上位者的不可置疑是不會消失的,


    算命的心裏歎氣,‘齊鐵嘴啊齊鐵嘴,管好自己的嘴說不定能賴久點呐。’


    迴到房裏的進忠神色晦暗不清,那日他本是禦前當差迴去的路上,遇上一個跪在雨裏淋雨的魏嬿婉,他本想上前利用她捧一個宮女上龍床,有自己助力讓她成寵妃不成問題,要知道上頭坐著那位最受不了枕邊風,到時候師父李玉的位子就該讓他來好好接替了。


    誰知還沒等過去,就眼前一黑,再睜眼就在車上和其餘三個進一起被送來了公主府,這裏似乎和宮裏很像又處處不一樣,經過這十八年,進忠也搞清楚了現在的狀況,這一切很匪夷所思,這個宮的主人是聖祖皇帝胞妹,這裏沒有欺壓,不用費盡心思往上爬,這裏好的像是一場夢。


    這裏,不僅好的像是夢,還有美的像是仙女一樣的主子,愛新覺羅.兕嫵。想到之前悄然窺伺的跌麗麵容,還有方才那輕柔靈動的聲音。


    “這裏還真是美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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