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京中開始出現了一種對世家極其不利的流言。


    世家身居高位太久,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在他們心中由來已久,隻要世家存在一日,百姓便不會得到徹底的安穩。


    唯有將世家徹底消除,才能迎來真正的公正。


    這一說法在民間引起騷動,與此同時世家錄流向民間,上麵清楚記錄了各個世家子弟的信息。


    一時間別有用心的人就將世家錄當做指路明燈,認為隻要照著上麵的人來殺,那天下必將大亂。


    各個世家因這個事情恐慌得不行,原本是為了能彰顯世家尊貴和便利而爭相想上的世家錄,成為他們避之不及的存在。


    為了不成為那些憤怒者泄憤的對象,隻有舍棄朝廷對世家子弟的特權不上這份名單。


    雖然這對世家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但相比於自己的命來說也算不得什麽。


    世家紛紛上奏朝廷,希望能允許不讓自家子弟的名字出現在世家錄上麵。


    李賢看著這些世家遞上來的折子,麵上為難但心中卻暗爽不已。


    本還在為如何鏟除世家絞盡腦汁,結果世家主動請求朝廷收迴對他們的一係列特權。


    於是他隻能‘半推半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李賢是個聰明人,估摸著這其中或許有淩萱的手筆。


    煽動輿論對逼迫世家,從而達成目的,他對淩萱也越發器重起來。


    但他也明白世家被逼得太緊,難保不會觸底反彈的道理。


    在接受了他們斷臂般的割舍後,李賢大度的納了幾位世家出身的女子為妃,算是給他們一個安慰。


    然而接連天災的事情讓他知曉世家隱藏的財富有多大後,他對世家的緊逼並沒有結束。


    這些財富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是會使人眼紅的存在,就是皇帝也不例外。


    可想到朝廷與世家之間的關係稍微才緩和一些,李賢並不想主動去做這個惡人。


    思來想去他叫來淩萱,當著她的麵暗示。


    “近來朝廷不斷撥出銀兩賑災,可仍舊無法徹底解決百姓實際的問題。”


    淩萱站在那裏沒有接話,李賢瞥了一眼才繼續開口。


    “說到底還是國庫不豐所致,若能讓世家主動捐獻或許能緩解這燃眉之急。”


    淩萱心中冷笑,原來他是想讓自己來當這個惡人,屆時如果世家不願,他就會將自己推出去受世家的怒火。


    她也不是傻的,怎麽會去當這杆槍,現下對世家的逼迫其實已經到一個臨界點,再多一分必定會讓世家不滿。


    且淩萱認為對世家的打壓應該點到為止,世家存在百年自然有他的底蘊在。


    一旦自己選擇應下李賢的暗示,那世家必定會與她為敵,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等他們雙方兩敗俱傷後,李賢再跳出來做個好人,既能得到世家的擁護又能無形中擴展他的權勢,果真是個一箭雙雕的好計策。


    “陛下,其實天氣已經逐漸恢複正常,再過不久第一批糧食就會產出,百姓基本能自給自足,暫且不需要再向世家下手。”淩萱垂眸恭順說道。


    李賢見她不順著自己的話接下去,眼帶怒火盯著淩萱。


    “國庫充沛才能應付未知的情況,淩國公難道不這麽想嗎。”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


    淩萱並不接招,反而站在世家角度說話,“世家經此一遭已然元氣大傷,況且他們已經主動讓朝廷收迴對世家的特權,陛下何苦非要逼得他們走投無路。”


    這話徹底激怒李賢,縱然他信賴淩萱,也不代表他能接受淩萱這樣指責否決自己。


    “看來是朕對你太好,以至於你分不清誰才是主子了。”


    淩萱連忙下跪,然而李賢正在氣頭上,他目光落在殿外被雨水浸濕的地麵。


    大雨還在下著,順著廊簷滴落像極了晶瑩剔透的珠玉。


    “去外麵跪著吧,讓這雨淋淋,把你那昏了的頭淋清醒。”他冷冷說著。


    就這樣,淩萱跪到殿外的青石板地上,沒一會便被這瓢潑大雨淋得渾身濕透,整個人狼狽不堪。


    剛從北書房商議完事情的程牧來到殿前看到這一幕,向李賢求情。


    “陛下,淩國公若是有錯您罰她旁的都行,女子本就體寒,在這樣大的雨下淋這麽久,日後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他說著目光不住地看著跪在雨中身姿挺拔的淩萱。


    隻是李賢並沒有聽他的勸,“什麽時候朕罰個人還需要考慮後果了。”


    程牧還想說什麽卻被李賢斥責,“若你真的擔心,那就同她一起去那跪著。”


    程牧正欲與李賢辯駁,卻瞅見淩萱向他微微搖頭示意,他這才不情不願止住話頭,站在一旁就這樣看著淩萱受罰。


    淩萱在雨中跪了一個時辰,許是李賢消氣,又或者是他想到什麽,他讓小全子去帶淩萱離開。


    得了寬恕,淩萱艱難起身,可由於跪了太久,雙腿已經麻木不堪,她才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樣不受控製。


    就在她即將摔倒時,程牧上前扶住她。


    “淩姑娘,得罪了。”他說完這話直接一個打橫將淩萱扶起離開宮中。


    迴去的路上,淩萱隻覺天旋地轉,嗓子如同冒煙般難受,再後來她兩眼一黑沒了意識。


    因這一場無妄之災淩萱又連發了好幾日的高熱,蘇卓和淩謙都嚇得不輕。


    “這事確實是陛下做得不對。”程牧將淩萱送迴淩府後對淩謙說著。


    他也無法理解為什麽陛下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心中不免對他失望得很。


    淩謙得知女兒罰跪一事後,心中怒不可遏。


    他叫來盧玄,得知李賢最近尤其寵愛一異族妃嬪,於是便讓他找到宮中伺候李賢的人。


    讓他在李賢召寵時先上能讓他精力充沛的鹿血酒,再以番邦猛藥相助,讓他在床第之間欲生欲死。


    而這兩味藥物果然讓李賢精神煥發,甚至日日臨幸妃嬪,整個人樂在其中也沒有任何不適之處。


    這些對人體確實不會太大的危害,但任何東西都不能過量使用,顯然李賢已經有些離不開了。


    殊不知溫柔鄉才是殺人於無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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