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聖劍全解
人類惡，想要拯救世界 作者：愛敵意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薩洛斐爾大人，救命呀！”
高揚斯卡婭驚恐地喊道，抓住因斷角而眼淚汪汪的提亞馬特，狼狽逃竄。
亞瑟緊跟其後。
迦梨抬起的右腳狠狠砸下，撞擊產生的餘波像氣刃一樣四散開來，又將三人拍飛一段距離。
轟——！
大地終於承受不住，開始崩潰。
城市的道路大規模地裂解，掩藏在下麵的岩體碎裂、挪移，在四周岩體的擠壓下改變方向，猛地翹起，又或是猛地落下。
地麵劇烈地抖動，唯有屹立在蒼藍劫火中央的巨神如履平地，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
“濕婆……”
“濕婆——！”
渾身漆黑的女神仰天長嘯，嘴部像是要開裂一般透出絲絲白色。
她撐開一隻手，滾動在城市中的妙見神輪便猛地彈起，落入她手中。
她舞動手臂，直徑數百米的巨輪就如同大型唿啦圈一樣被她隨心所欲地甩動。
她扔出妙見神輪。
這柄巨大的環刃就那樣以極快的速度旋轉著鋸齒，裹挾著震天撼地的神氣，筆直地朝著地麵上的三人飛來。
“不好！”
“她想把我們絞成肉醬啊！”
高揚斯卡婭頓時亡魂大冒，全身的毛都像應激一般炸開。
“『表象真空渦流（epiphanic vacuum vortex）』。”
熟悉的聲音突然迴響在耳畔。
高揚斯卡婭看到，一個極小的漆黑球體憑空出現在妙見神輪的路徑上，與它相撞。
——如此平平無奇，這東西究竟能做什麽？
——一定會被輕易碾碎的吧？
高揚斯卡婭第一時間冒出了那樣的想法。
但是，她立刻就清楚，自己的判斷出了差錯，而且是大錯特錯。
隻見那顆球體開始膨脹，然後猛地收縮。它觸碰到妙見神輪的部分仿佛被抽幀了一般突然延展成將整個妙見神輪全部吞噬的大小，然後在下一個畫麵裏突兀地消失不見。
而和它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個剛剛還朝著她飛過來的巨大環刃。
一個直徑幾百米的妙見神輪。
一個硬到能扛著槍林彈雨飛過來把她的戰車劈開，上麵還不留下哪怕一個彈坑的妙見神輪。
就這樣，“啪”的一下，沒了。
隻剩下不斷震蕩的空氣，還有因此掀起的強風，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
高揚斯卡婭張了張嘴，瞳孔地震。
那是什麽啊？
要是自己被那個東西碰到的話，會變成什麽樣？
絕對不可能活下來的。
完全想象不到啊，防禦那玩意的手段。
高揚斯卡婭感覺大腦在顫抖。
她隻是來度個假而已啊，怎麽遇到的都是這種怪物？
雖然來的時候是說了“冒著性命危險，前來給薩洛斐爾大人助戰”，這種漂亮話，但她也沒想到要對付的家夥會這麽多啊！？
而且最開始感受到的那個「陰影」到現在還一點著落都沒有。
現在就已經是世界末日級別的危機了，高揚斯卡婭都不敢想，後麵還藏著什麽勁爆大彩蛋。
原本以為隻會沒過腰肢的水，沒想到居然一下子沒過了頭頂。
風險評估一下子爆表了呀！
媽媽，這裏水好深，我要迴家（哭）！
此刻，覺得自己就像進入了金融殺豬盤的普通股民一樣的高揚斯卡婭，顫顫巍巍地迴頭，想看看來者又是什麽高手。
結果就看到了麵色發白，被莫德雷德一把扶住的以諾修斯。
哦，原來是薩洛斐爾大人啊，那沒事了。
“你看你，虛了吧？”
“亂用技能就是這種下場。一不小心又被抽幹魔力了吧？”
莫德雷德調笑道，隨手掏出一個水杯，遞到以諾修斯麵前。
“來點腎寶，大英雄？”
以諾修斯白了她一眼，接過水杯猛灌一口。
這一口下去，以諾修斯的魔力儲量一下子迴升了一大截，雖然還沒有迴到正常水平， 但也勉強夠用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敢隨便用第一寶具這個耗魔大戶的原因。
因為這神代腎寶，它是真的厲害。
咂巴了一下嘴，以諾修斯看向快要進入到“熱淚盈眶環節”的高揚斯卡婭。
“幹嘛這副表情，不是你在喊救命嗎？”
以諾修斯微笑道。
他的氣色好得很，好像剛才虛了的不是他一樣。
“沒什麽，隻是我一喊救命，薩洛斐爾大人就神兵天降前來對小女子進行救助，讓人家感動到無以複加、潸然淚下了而已。”
高揚斯卡婭裝模作樣地用手指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滿臉幸福和欣慰。
“嘛，你們聊吧。那個家夥似乎並不想看到溫馨場麵呢，所以得有人去會會她才行。”
莫德雷德放開以諾修斯，轉著肩膀朝迦梨走過去。
操著這一副被迫加班的鹹魚社畜的口吻，是想幹嘛啊？
以諾修斯在心裏吐槽一聲，把視線轉向亞瑟。
莫德雷德雖然沒明說，但意思大概是——“老娘去把那個大隻姥拖住，你們趕緊讓那個破鐵片立起來”。
——雖然這麽說很不尊重聖劍。
“『江河奔流之白馬（incarnation-anahita）』！”
莫德雷德再次釋放寶具，天幕上水波的規模比之前還要大上百分之五十。
四匹白馬的靈體從魔境中衝出，引導著四條江河衝向迦梨。
迦梨抬起頭，額間的第三隻眼中積蓄起熱量。
短暫的沉寂過後，一道深藍色的破壞之神光從她的眼中射出。
神光觸碰到白馬引領的江河，立馬將其洞穿、蒸發，天空上彌漫起層層疊疊的濃霧。
魔境中又有大量的水灑落下來，化作一道簾幕抵擋在神光麵前，經過數秒的僵持，將其熄滅。
地麵上向著以諾修斯等人撲過來的蒼藍火焰也被洶湧的江水攔截在外。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亞瑟終於有時間喘口氣了。
之前他一直被動接收著高揚斯卡婭她們泄露出來的碎片化的情報，又因為一直疲於應對迦梨，所以聽得雲裏霧裏。
這時候冷靜下來梳理現狀，才對狀況大概有了點頭緒。
說起來，亞瑟覺得自己這次參加聖杯戰爭，雖然一直在打架，但實際上參與度反而少得可憐。
除了知道其他六騎是什麽身份之外，對他們想做什麽、做了什麽都是一頭霧水。
他還想和莫德雷德好好談談，結果還沒等到合適的機會，幾天過去事情就演變成了這樣。
世界毀滅的危機來得也太快了一點，總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如你所見，杜爾伽變成了迦梨。”
以諾修斯說著，朝高揚斯卡婭眨了眨眼。
——你沒和他們說？
高揚斯卡婭抿了抿唇，眼中一片茫然。
麵對她無辜的小眼神，以諾修斯突然反應過來，好像是自己的問題。
他確實告訴過高揚斯卡婭基本情報，也說過杜爾伽會變化成迦梨，但具體的內容並沒有詳細解釋。
因為他看得出來，高揚斯卡婭很想表現一下自己。
要是把敵人的情報全給她的話，她反而會不甘心，覺得被小看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也沒差，畢竟她除了幹掉太公望之外，就沒做其他事情。
但也因此，她麵對迦梨的時候，除了名字以外，基本就是完全陌生的狀況。
在這種情況下，高揚斯卡婭自己都還沒搞懂，又能和亞瑟交代什麽呢？
“抱歉，是我欠考慮了。”
以諾修斯瞥了眼和迦梨對峙的莫德雷德，還有被迦梨舉過頭頂、源源不斷吸收魔力的聖杯，說道。
“總之，她現在是迦梨。手裏那個大概是從愛麗絲菲爾身體裏取出來的小聖杯。她就是靠著掠奪整個冬木市的靈脈以及不知為何聚集到小聖杯裏的巨量魔力完成了蛻變。”
“在和你們戰鬥的過程中，她名為『粉碎世界的勝利之舞（samhara kali）』的寶具因為滿足了條件而自動解放了真名，開始了讀條。”
“傳說中，迦梨在殺盡魔神之後，沉醉於勝利，於是情不自禁地跳起了會踩碎整個世界的激烈舞蹈。這時，濕婆將自己橫在她的腳下，承受她舞蹈的衝擊，才最終挽迴了迦梨的理智。”
“現在發生的，就是那個神話的再演。”
“愛麗絲菲爾……”
亞瑟皺起眉，抿了抿唇後，決定先略過這個話題。
他將注意力放到迦梨身上。
“那位女神雖然看起來對某件事物的存在感到很煩躁，但我並不覺得她真的會失去理智。”
再加上迦梨之前神經兮兮的念叨，亞瑟有理由猜測，她有更“正當”的理由。
“當然，相比於神話中的她，她現在毫無疑問是清醒的。因為這裏可沒有魔神讓她享受屠殺的喜悅。”
以諾修斯點點頭，肯定了亞瑟的看法。
“她是想通過釋放這個寶具，把人類世界作為祭品，當作逆向召喚濕婆的‘聖遺物’。”
聽到這裏，高揚斯卡婭懂了。
“原來如此，因為「迦梨」正在「舞蹈」，正在毀滅世界，所以「濕婆」一定會在那裏出現，阻止她的行徑……”
“是把神話的因果順序顛倒了，以此作為召喚的憑依啊。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當她的丈夫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嘛，反正我和所謂的濕婆也不熟，這也不關我事就是了。”
高揚斯卡婭擺著一副死魚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其實並非如此，高揚斯卡婭是真的感到可惜。
——原因是，在幾分鍾前，她剛剛找過迦摩，想讓這個和迦梨同一神係的雌小鬼過來幫幫場子。
——然而，那個混蛋給出的答複是非常簡單明了的，“滾”。
——所以，小心眼的高揚斯卡婭女士現在非常能和親手揚了迦摩骨灰的濕婆先生共情。
“好了，情況就是這樣，我們現在需要你的聖劍。”
以諾修斯拍了拍手掌，示意高揚斯卡婭安靜。
至於為什麽不讓以諾修斯用第一寶具把迦梨爆了……
隻能說，這也是計劃的一環。
為了事情能順利照著莫德雷德（阿胡拉·瑪茲達）設想的方向發展，必須要讓聖劍的光輝被消耗才行。
具體是為了達成什麽目的，以諾修斯並沒有從莫德雷德口中得到答案。
——但反正絕對不會是“安哥拉曼紐害怕亞瑟滿np”這種理由。
以諾修斯隻知道她似乎已經和「星球」“談”好了，會一次性給出最大化的支援。
“我明白了。”
沒有廢話，亞瑟應下了這個任務。
哢啦啦……
亞瑟站直身體，鎧甲的碎片粘連不住，掉落下來。
他沒有在意，隻是輕輕拭去嘴角快要凝固的血液，深吸一口氣，神情肅穆地舉起聖劍。
“十三拘束解放[seal thirteen]，圓桌決議開始[decision start]！”
莊嚴的宣告聲從亞瑟口中傳出。
封藏在聖劍中的英雄們的靈魂碎片投向外界，圍繞著亞瑟形成數個模糊的金色人影。
“此戰，即為生存而戰。”
許久未聽見的男聲傳來。
“———承認，凱。”
並非屬於圓桌騎士任何一人的女聲傳來。
緊接著，就以這樣的、英雄給出條件再經由女人宣告的形式，一道接著一道，英雄們作出決斷。
“此戰，即為抗爭強於自身之人之戰————承認，貝狄威爾。”
“此戰，非背離人道之戰————承認，加赫雷斯。”
“此戰，非抗爭精靈之戰————承認，蘭斯洛特。”
“此戰，乃討伐邪惡之戰————承認，莫德雷德。”
“此戰，非為私欲而戰————承認，加拉哈德。”
“此戰，即勇者同行之戰————承認，崔斯坦。”
“此戰，非向善者揮劍之戰————承認，加雷斯。”
“最後，此乃，拯救世界之戰！”
亞瑟悲傷地看著迦梨腳下的焦土，還有肆虐在城市中的火焰，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承認，亞瑟。”
——那熟悉的，引導他走上漫長路途的聲音輕輕迴蕩在亞瑟的耳邊。
“唿……”
迷茫和遲疑，隨著亞瑟唿出的濁氣一同離開、飄散。
他望向那貫通天地、引導了大地破壞的黑色巨神，將聖劍壓下。
亞瑟明白，自己並不強大。麵對這樣的敵人，便隻有令聖劍出鞘。
東京那時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他也曾喪氣過，也曾迷茫過。
但如今不會了。
因為這並不隻是他自己的力量。
這是屬於過去那些曾相遇過、曾並肩過，曾在閃耀的旅途上向彼此展露笑顏的人們的光輝。
沒錯。
敵人是可怕的。
敵人是難以戰勝的。
跨越到彼岸的路途，想必充滿了殘酷與悲哀，想必會見證撕心裂肺的苦痛。
但是，即便如此，生命也不會放棄。
星球的希望。
人類的希望。
生存在此的各種各樣的生靈的希望——
——匯聚了那璀璨奪目的希望的、溫暖的光，正是聖劍的真體。
揮舞著它的人，一定是與眾人的期盼同行的人，一定是比誰都要正直、比誰都要充滿勇氣的人。
——它誕生之時，精靈們那樣祈禱。
在星球的注視下，那所有的一切都獻上光芒，定下必將勝利的誓約。
因此，無論是多麽可怕的強敵、多麽難以想象的危機，隻要那燦爛的劍刃露出真容——
——就一定能夠瓦解。
“這是……”
高揚斯卡婭和提亞馬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光，從聖劍的劍刃上流了出來。
仿若飄帶，仿若羽毛。令人感到溫暖的光輝，就那樣輕盈地流蕩在劍刃的四周。
十分安靜，十分祥和。
劍刃開始發亮，像在歌頌著什麽一般，散發出的光芒逐漸推向極度閃耀的頂點。
緊接著，劍刃消失了。
取而代之連接在劍柄上的，是強烈的閃光。
噗噗噗————！！！
自聖劍的深處覺醒的光不再溫柔，而是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噴湧而出，如滾水一般激烈地沸騰。
“……？！”
迦梨察覺不妙，伸手投出濕婆贈予的三股叉，想要直接將亞瑟釘死。
“喂喂喂，當著女兒的麵對她的老爹動手，你有沒有禮貌啊？”
莫德雷德跳起來，魔力放出，一腳踹在三股叉的頭上。
三股叉硬生生地被偏轉了方向，死死地釘進破碎的地表。
“礙事！”
迦梨的怒吼從一片漆黑的陰影下傳來。
她背後的十隻手全部舞動，將因陀羅的金剛杵、伐由之箭、阿耆尼的火焰標槍、伽內什的寶劍一同擲出。
莫德雷德控製著水流擊打在激蕩著雷霆的金剛杵上。
金剛杵的方向略微偏轉，在水流的引導下與火焰標槍相撞。
兩匹白馬正麵對上兩根伐由之箭，僵持不下。
伽內什的寶劍則被莫德雷德用克拉倫特釋放寶具，正麵攔住。
迦梨想要前進，卻被天上砸下的瀑布般的水流阻擋了道路。
她惱怒地揮出錘子，將水幕砸斷，但卻已經無法再阻止聖劍的解放。
殘破的大地上浮出光點。
一個，兩個……
數以億計的光點匯聚到亞瑟緊握的聖劍之中，並且那個數量還在以指數級不斷地倍增！
在肆意舞動的蒼藍火焰的包圍之中，璀璨的金色逆流而上，反過來將火焰都照成金色。
湧動的光吞沒了亞瑟的雙手。
他緊握著沸騰的光柱，擺出揮劍的架勢。
明明是堅韌的軀體，此刻卻仿佛是發出吱嘎聲音的老舊架子一般，給人一種馬上就要僵化的錯覺。
那是因為聖劍正在躁動、迫不及待地想要切斷站立在那裏的魔神。
因此，過於強大的力量匯聚在璀璨的劍刃上。即便亞瑟拚盡全力控製住它的抖動，但雙臂還是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ex——”
亞瑟艱難地扭轉了身體，手中奔騰著的光變得更加兇猛，抵達爆發的臨界。
終於，那光之劍，被拚盡全力地揮出。
“calibur』——！”
————！
閃耀的光束瞬間填滿整個視野，女神漆黑的外殼在一片強光中土崩瓦解。
迦梨的第三隻眼猛地撐到最大，放射出深邃到接近漆黑的深藍色的神光，想要抵抗從下方撲打過來的光之洪流。
然而，麵對那沸騰的、奔湧的光，無往而不利的破壞之神光卻像是被蟻群蠶食的雄獅一般，一點一點地殘缺、消失。
女神掙紮著。她不甘地撐開手掌，發出無聲的嘶吼，想要控製蓮花阻擋聖劍的光輝，但最終還是被光芒淹沒。
她的軀體已然崩塌。
在這個瞬間，迦梨忽然平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模糊成一片白色的大地。
啊……啊……
——眼前浮現出那個夜晚，在道路上所相遇的她的樣貌，迦梨毫無知覺地落下淚水。
很可惡吧，我這個家夥……
把你生存的，珍貴的世界，完全毀掉了呢……
但是，我沒有後悔哦……
因為，很任性地去做了壞事呢……
謝謝你……
櫻。
——女神釋懷般地露出微笑，緩緩合上雙眼。
洶湧波濤所環繞的島嶼之上，橫亙兩千四百公裏的超巨大光柱宛如星球之牙般聳立。
高揚斯卡婭驚恐地喊道，抓住因斷角而眼淚汪汪的提亞馬特，狼狽逃竄。
亞瑟緊跟其後。
迦梨抬起的右腳狠狠砸下，撞擊產生的餘波像氣刃一樣四散開來，又將三人拍飛一段距離。
轟——！
大地終於承受不住，開始崩潰。
城市的道路大規模地裂解，掩藏在下麵的岩體碎裂、挪移，在四周岩體的擠壓下改變方向，猛地翹起，又或是猛地落下。
地麵劇烈地抖動，唯有屹立在蒼藍劫火中央的巨神如履平地，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
“濕婆……”
“濕婆——！”
渾身漆黑的女神仰天長嘯，嘴部像是要開裂一般透出絲絲白色。
她撐開一隻手，滾動在城市中的妙見神輪便猛地彈起，落入她手中。
她舞動手臂，直徑數百米的巨輪就如同大型唿啦圈一樣被她隨心所欲地甩動。
她扔出妙見神輪。
這柄巨大的環刃就那樣以極快的速度旋轉著鋸齒，裹挾著震天撼地的神氣，筆直地朝著地麵上的三人飛來。
“不好！”
“她想把我們絞成肉醬啊！”
高揚斯卡婭頓時亡魂大冒，全身的毛都像應激一般炸開。
“『表象真空渦流（epiphanic vacuum vortex）』。”
熟悉的聲音突然迴響在耳畔。
高揚斯卡婭看到，一個極小的漆黑球體憑空出現在妙見神輪的路徑上，與它相撞。
——如此平平無奇，這東西究竟能做什麽？
——一定會被輕易碾碎的吧？
高揚斯卡婭第一時間冒出了那樣的想法。
但是，她立刻就清楚，自己的判斷出了差錯，而且是大錯特錯。
隻見那顆球體開始膨脹，然後猛地收縮。它觸碰到妙見神輪的部分仿佛被抽幀了一般突然延展成將整個妙見神輪全部吞噬的大小，然後在下一個畫麵裏突兀地消失不見。
而和它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個剛剛還朝著她飛過來的巨大環刃。
一個直徑幾百米的妙見神輪。
一個硬到能扛著槍林彈雨飛過來把她的戰車劈開，上麵還不留下哪怕一個彈坑的妙見神輪。
就這樣，“啪”的一下，沒了。
隻剩下不斷震蕩的空氣，還有因此掀起的強風，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
高揚斯卡婭張了張嘴，瞳孔地震。
那是什麽啊？
要是自己被那個東西碰到的話，會變成什麽樣？
絕對不可能活下來的。
完全想象不到啊，防禦那玩意的手段。
高揚斯卡婭感覺大腦在顫抖。
她隻是來度個假而已啊，怎麽遇到的都是這種怪物？
雖然來的時候是說了“冒著性命危險，前來給薩洛斐爾大人助戰”，這種漂亮話，但她也沒想到要對付的家夥會這麽多啊！？
而且最開始感受到的那個「陰影」到現在還一點著落都沒有。
現在就已經是世界末日級別的危機了，高揚斯卡婭都不敢想，後麵還藏著什麽勁爆大彩蛋。
原本以為隻會沒過腰肢的水，沒想到居然一下子沒過了頭頂。
風險評估一下子爆表了呀！
媽媽，這裏水好深，我要迴家（哭）！
此刻，覺得自己就像進入了金融殺豬盤的普通股民一樣的高揚斯卡婭，顫顫巍巍地迴頭，想看看來者又是什麽高手。
結果就看到了麵色發白，被莫德雷德一把扶住的以諾修斯。
哦，原來是薩洛斐爾大人啊，那沒事了。
“你看你，虛了吧？”
“亂用技能就是這種下場。一不小心又被抽幹魔力了吧？”
莫德雷德調笑道，隨手掏出一個水杯，遞到以諾修斯麵前。
“來點腎寶，大英雄？”
以諾修斯白了她一眼，接過水杯猛灌一口。
這一口下去，以諾修斯的魔力儲量一下子迴升了一大截，雖然還沒有迴到正常水平， 但也勉強夠用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敢隨便用第一寶具這個耗魔大戶的原因。
因為這神代腎寶，它是真的厲害。
咂巴了一下嘴，以諾修斯看向快要進入到“熱淚盈眶環節”的高揚斯卡婭。
“幹嘛這副表情，不是你在喊救命嗎？”
以諾修斯微笑道。
他的氣色好得很，好像剛才虛了的不是他一樣。
“沒什麽，隻是我一喊救命，薩洛斐爾大人就神兵天降前來對小女子進行救助，讓人家感動到無以複加、潸然淚下了而已。”
高揚斯卡婭裝模作樣地用手指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滿臉幸福和欣慰。
“嘛，你們聊吧。那個家夥似乎並不想看到溫馨場麵呢，所以得有人去會會她才行。”
莫德雷德放開以諾修斯，轉著肩膀朝迦梨走過去。
操著這一副被迫加班的鹹魚社畜的口吻，是想幹嘛啊？
以諾修斯在心裏吐槽一聲，把視線轉向亞瑟。
莫德雷德雖然沒明說，但意思大概是——“老娘去把那個大隻姥拖住，你們趕緊讓那個破鐵片立起來”。
——雖然這麽說很不尊重聖劍。
“『江河奔流之白馬（incarnation-anahita）』！”
莫德雷德再次釋放寶具，天幕上水波的規模比之前還要大上百分之五十。
四匹白馬的靈體從魔境中衝出，引導著四條江河衝向迦梨。
迦梨抬起頭，額間的第三隻眼中積蓄起熱量。
短暫的沉寂過後，一道深藍色的破壞之神光從她的眼中射出。
神光觸碰到白馬引領的江河，立馬將其洞穿、蒸發，天空上彌漫起層層疊疊的濃霧。
魔境中又有大量的水灑落下來，化作一道簾幕抵擋在神光麵前，經過數秒的僵持，將其熄滅。
地麵上向著以諾修斯等人撲過來的蒼藍火焰也被洶湧的江水攔截在外。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亞瑟終於有時間喘口氣了。
之前他一直被動接收著高揚斯卡婭她們泄露出來的碎片化的情報，又因為一直疲於應對迦梨，所以聽得雲裏霧裏。
這時候冷靜下來梳理現狀，才對狀況大概有了點頭緒。
說起來，亞瑟覺得自己這次參加聖杯戰爭，雖然一直在打架，但實際上參與度反而少得可憐。
除了知道其他六騎是什麽身份之外，對他們想做什麽、做了什麽都是一頭霧水。
他還想和莫德雷德好好談談，結果還沒等到合適的機會，幾天過去事情就演變成了這樣。
世界毀滅的危機來得也太快了一點，總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如你所見，杜爾伽變成了迦梨。”
以諾修斯說著，朝高揚斯卡婭眨了眨眼。
——你沒和他們說？
高揚斯卡婭抿了抿唇，眼中一片茫然。
麵對她無辜的小眼神，以諾修斯突然反應過來，好像是自己的問題。
他確實告訴過高揚斯卡婭基本情報，也說過杜爾伽會變化成迦梨，但具體的內容並沒有詳細解釋。
因為他看得出來，高揚斯卡婭很想表現一下自己。
要是把敵人的情報全給她的話，她反而會不甘心，覺得被小看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也沒差，畢竟她除了幹掉太公望之外，就沒做其他事情。
但也因此，她麵對迦梨的時候，除了名字以外，基本就是完全陌生的狀況。
在這種情況下，高揚斯卡婭自己都還沒搞懂，又能和亞瑟交代什麽呢？
“抱歉，是我欠考慮了。”
以諾修斯瞥了眼和迦梨對峙的莫德雷德，還有被迦梨舉過頭頂、源源不斷吸收魔力的聖杯，說道。
“總之，她現在是迦梨。手裏那個大概是從愛麗絲菲爾身體裏取出來的小聖杯。她就是靠著掠奪整個冬木市的靈脈以及不知為何聚集到小聖杯裏的巨量魔力完成了蛻變。”
“在和你們戰鬥的過程中，她名為『粉碎世界的勝利之舞（samhara kali）』的寶具因為滿足了條件而自動解放了真名，開始了讀條。”
“傳說中，迦梨在殺盡魔神之後，沉醉於勝利，於是情不自禁地跳起了會踩碎整個世界的激烈舞蹈。這時，濕婆將自己橫在她的腳下，承受她舞蹈的衝擊，才最終挽迴了迦梨的理智。”
“現在發生的，就是那個神話的再演。”
“愛麗絲菲爾……”
亞瑟皺起眉，抿了抿唇後，決定先略過這個話題。
他將注意力放到迦梨身上。
“那位女神雖然看起來對某件事物的存在感到很煩躁，但我並不覺得她真的會失去理智。”
再加上迦梨之前神經兮兮的念叨，亞瑟有理由猜測，她有更“正當”的理由。
“當然，相比於神話中的她，她現在毫無疑問是清醒的。因為這裏可沒有魔神讓她享受屠殺的喜悅。”
以諾修斯點點頭，肯定了亞瑟的看法。
“她是想通過釋放這個寶具，把人類世界作為祭品，當作逆向召喚濕婆的‘聖遺物’。”
聽到這裏，高揚斯卡婭懂了。
“原來如此，因為「迦梨」正在「舞蹈」，正在毀滅世界，所以「濕婆」一定會在那裏出現，阻止她的行徑……”
“是把神話的因果順序顛倒了，以此作為召喚的憑依啊。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當她的丈夫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嘛，反正我和所謂的濕婆也不熟，這也不關我事就是了。”
高揚斯卡婭擺著一副死魚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其實並非如此，高揚斯卡婭是真的感到可惜。
——原因是，在幾分鍾前，她剛剛找過迦摩，想讓這個和迦梨同一神係的雌小鬼過來幫幫場子。
——然而，那個混蛋給出的答複是非常簡單明了的，“滾”。
——所以，小心眼的高揚斯卡婭女士現在非常能和親手揚了迦摩骨灰的濕婆先生共情。
“好了，情況就是這樣，我們現在需要你的聖劍。”
以諾修斯拍了拍手掌，示意高揚斯卡婭安靜。
至於為什麽不讓以諾修斯用第一寶具把迦梨爆了……
隻能說，這也是計劃的一環。
為了事情能順利照著莫德雷德（阿胡拉·瑪茲達）設想的方向發展，必須要讓聖劍的光輝被消耗才行。
具體是為了達成什麽目的，以諾修斯並沒有從莫德雷德口中得到答案。
——但反正絕對不會是“安哥拉曼紐害怕亞瑟滿np”這種理由。
以諾修斯隻知道她似乎已經和「星球」“談”好了，會一次性給出最大化的支援。
“我明白了。”
沒有廢話，亞瑟應下了這個任務。
哢啦啦……
亞瑟站直身體，鎧甲的碎片粘連不住，掉落下來。
他沒有在意，隻是輕輕拭去嘴角快要凝固的血液，深吸一口氣，神情肅穆地舉起聖劍。
“十三拘束解放[seal thirteen]，圓桌決議開始[decision start]！”
莊嚴的宣告聲從亞瑟口中傳出。
封藏在聖劍中的英雄們的靈魂碎片投向外界，圍繞著亞瑟形成數個模糊的金色人影。
“此戰，即為生存而戰。”
許久未聽見的男聲傳來。
“———承認，凱。”
並非屬於圓桌騎士任何一人的女聲傳來。
緊接著，就以這樣的、英雄給出條件再經由女人宣告的形式，一道接著一道，英雄們作出決斷。
“此戰，即為抗爭強於自身之人之戰————承認，貝狄威爾。”
“此戰，非背離人道之戰————承認，加赫雷斯。”
“此戰，非抗爭精靈之戰————承認，蘭斯洛特。”
“此戰，乃討伐邪惡之戰————承認，莫德雷德。”
“此戰，非為私欲而戰————承認，加拉哈德。”
“此戰，即勇者同行之戰————承認，崔斯坦。”
“此戰，非向善者揮劍之戰————承認，加雷斯。”
“最後，此乃，拯救世界之戰！”
亞瑟悲傷地看著迦梨腳下的焦土，還有肆虐在城市中的火焰，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承認，亞瑟。”
——那熟悉的，引導他走上漫長路途的聲音輕輕迴蕩在亞瑟的耳邊。
“唿……”
迷茫和遲疑，隨著亞瑟唿出的濁氣一同離開、飄散。
他望向那貫通天地、引導了大地破壞的黑色巨神，將聖劍壓下。
亞瑟明白，自己並不強大。麵對這樣的敵人，便隻有令聖劍出鞘。
東京那時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他也曾喪氣過，也曾迷茫過。
但如今不會了。
因為這並不隻是他自己的力量。
這是屬於過去那些曾相遇過、曾並肩過，曾在閃耀的旅途上向彼此展露笑顏的人們的光輝。
沒錯。
敵人是可怕的。
敵人是難以戰勝的。
跨越到彼岸的路途，想必充滿了殘酷與悲哀，想必會見證撕心裂肺的苦痛。
但是，即便如此，生命也不會放棄。
星球的希望。
人類的希望。
生存在此的各種各樣的生靈的希望——
——匯聚了那璀璨奪目的希望的、溫暖的光，正是聖劍的真體。
揮舞著它的人，一定是與眾人的期盼同行的人，一定是比誰都要正直、比誰都要充滿勇氣的人。
——它誕生之時，精靈們那樣祈禱。
在星球的注視下，那所有的一切都獻上光芒，定下必將勝利的誓約。
因此，無論是多麽可怕的強敵、多麽難以想象的危機，隻要那燦爛的劍刃露出真容——
——就一定能夠瓦解。
“這是……”
高揚斯卡婭和提亞馬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光，從聖劍的劍刃上流了出來。
仿若飄帶，仿若羽毛。令人感到溫暖的光輝，就那樣輕盈地流蕩在劍刃的四周。
十分安靜，十分祥和。
劍刃開始發亮，像在歌頌著什麽一般，散發出的光芒逐漸推向極度閃耀的頂點。
緊接著，劍刃消失了。
取而代之連接在劍柄上的，是強烈的閃光。
噗噗噗————！！！
自聖劍的深處覺醒的光不再溫柔，而是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噴湧而出，如滾水一般激烈地沸騰。
“……？！”
迦梨察覺不妙，伸手投出濕婆贈予的三股叉，想要直接將亞瑟釘死。
“喂喂喂，當著女兒的麵對她的老爹動手，你有沒有禮貌啊？”
莫德雷德跳起來，魔力放出，一腳踹在三股叉的頭上。
三股叉硬生生地被偏轉了方向，死死地釘進破碎的地表。
“礙事！”
迦梨的怒吼從一片漆黑的陰影下傳來。
她背後的十隻手全部舞動，將因陀羅的金剛杵、伐由之箭、阿耆尼的火焰標槍、伽內什的寶劍一同擲出。
莫德雷德控製著水流擊打在激蕩著雷霆的金剛杵上。
金剛杵的方向略微偏轉，在水流的引導下與火焰標槍相撞。
兩匹白馬正麵對上兩根伐由之箭，僵持不下。
伽內什的寶劍則被莫德雷德用克拉倫特釋放寶具，正麵攔住。
迦梨想要前進，卻被天上砸下的瀑布般的水流阻擋了道路。
她惱怒地揮出錘子，將水幕砸斷，但卻已經無法再阻止聖劍的解放。
殘破的大地上浮出光點。
一個，兩個……
數以億計的光點匯聚到亞瑟緊握的聖劍之中，並且那個數量還在以指數級不斷地倍增！
在肆意舞動的蒼藍火焰的包圍之中，璀璨的金色逆流而上，反過來將火焰都照成金色。
湧動的光吞沒了亞瑟的雙手。
他緊握著沸騰的光柱，擺出揮劍的架勢。
明明是堅韌的軀體，此刻卻仿佛是發出吱嘎聲音的老舊架子一般，給人一種馬上就要僵化的錯覺。
那是因為聖劍正在躁動、迫不及待地想要切斷站立在那裏的魔神。
因此，過於強大的力量匯聚在璀璨的劍刃上。即便亞瑟拚盡全力控製住它的抖動，但雙臂還是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ex——”
亞瑟艱難地扭轉了身體，手中奔騰著的光變得更加兇猛，抵達爆發的臨界。
終於，那光之劍，被拚盡全力地揮出。
“calibur』——！”
————！
閃耀的光束瞬間填滿整個視野，女神漆黑的外殼在一片強光中土崩瓦解。
迦梨的第三隻眼猛地撐到最大，放射出深邃到接近漆黑的深藍色的神光，想要抵抗從下方撲打過來的光之洪流。
然而，麵對那沸騰的、奔湧的光，無往而不利的破壞之神光卻像是被蟻群蠶食的雄獅一般，一點一點地殘缺、消失。
女神掙紮著。她不甘地撐開手掌，發出無聲的嘶吼，想要控製蓮花阻擋聖劍的光輝，但最終還是被光芒淹沒。
她的軀體已然崩塌。
在這個瞬間，迦梨忽然平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模糊成一片白色的大地。
啊……啊……
——眼前浮現出那個夜晚，在道路上所相遇的她的樣貌，迦梨毫無知覺地落下淚水。
很可惡吧，我這個家夥……
把你生存的，珍貴的世界，完全毀掉了呢……
但是，我沒有後悔哦……
因為，很任性地去做了壞事呢……
謝謝你……
櫻。
——女神釋懷般地露出微笑，緩緩合上雙眼。
洶湧波濤所環繞的島嶼之上，橫亙兩千四百公裏的超巨大光柱宛如星球之牙般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