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泥地,因為下雨的緣故變得泥濘,張元一腳踩在泥坑裏,渾濁的雨水飛濺、落地、粉碎!


    “芸娘,可在家中?”張元開口問道。


    嘎吱!


    堂屋木門打開,穿著藍色布襖和襦裙布鞋的芸娘,走了出來,或許因今日不出攤的緣故,她並未故作醜婦裝扮。


    露出幹淨白皙的臉蛋,眉眼間藏著一縷嬌媚入骨的媚意,微微欠身:“芸娘,見過大人!”


    而這時,冷桂與薛封也隨著張元踏入小院,見到二人出現,芸娘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緊緊咬住薄薄的嘴唇。


    冷桂瞳孔凝聚一點赤霞法紋,眼中世界變得紅蒙蒙一片,盯著芸娘看去,對方身上蕩漾著紫色妖氣,而且麵如狐狸,背後還有三條毛茸茸的尾巴。


    薛封陰冷的臉上露出笑容,“果然是一隻狐妖,而且是開智靈妖,聽說狐妖天生媚骨,特別是床笫間能令男人欲死欲仙,京中不少大人物都喜歡豢養狐妖當寵物。”


    “今日若能活捉,運迴京中,應該能賣一個好價錢。”


    這番話出口,芸娘俏臉上,失去最後一絲血色,嘴唇被她咬出血痕。


    隻是冷桂不著痕跡的蹙攏柳眉,顯然對薛封的想法不認可。


    張元則是麵色不動,內心腹誹。


    果然,當時在豆腐攤吃豆腐羹的時候,問心石所感應到的妖氣,就是芸娘……


    芸娘紅著眼眶,下意識扭過頭往屋子裏看了一眼,突然跪下來說道:“幾位大人,你們要抓的人是我,跟我夫君沒任何關係,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妖,懇求幾位大人手下留情,別牽連到我夫君!”


    薛封冷笑一聲:“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窩藏妖物,理應當誅!”


    芸娘緊緊攥住拳頭,淚珠不斷掉落下來。


    她不想因為自己傷害夫君……


    都是她的錯,是她蒙騙了夫君,可她從來沒想過害人,為什麽不肯放過自己,放過夫君。


    這時偏屋裏傳來動靜,一條腿綁著木板的年輕獵戶,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出來,先是看向芸娘,而後望向張元等人,嘴唇顫抖道:“三位大人,我夫人不是狐妖,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方才躺在床上休養的他,已經聽到了芸娘和薛封的對話。


    冷桂沉聲開口:“你夫人的確是一隻狐妖,我們是大雪國斬妖司的巡察使。”


    芸娘俏臉上布滿淚水,望向年輕的獵戶,紅著眼眶道:“夫君,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想欺騙你,我的確是狐妖,我願意跟他們走,隻求他們能饒了你。”


    年輕獵戶望向芸娘,忽然開口說道:“其實,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一隻狐妖……”


    此話一出。


    芸娘錯愕的睜大眼睛,望向丈夫。


    年輕獵戶緩緩說道:“你剛嫁給我的時候,家裏已經買不起米、吃不起飯,而且橫水山大雪封山,你卻經常能去附近撿一兩隻野兔、野雞迴來。”


    “連我這個資深獵戶想進山狩獵都不容易,更何況你一個女人,你說是運氣好撿的,可每次都有那麽好的運氣嗎?”


    芸娘哽咽著,已經說不出話來,囁嚅道:“許郎,你早就知道了……”


    許郎名叫許深,歎了口氣道:“這些事情,隻是引起我的懷疑,最重要的是我的腿摔斷了,我沒告訴你,其實是進山打獵時,遇到了何三他們幾個,他們故意把我腿打斷……”


    “可是沒過半月,何三他們幾個人,全部死在了河道裏,我聽說是被野獸襲擊!”


    “那個時候,我就確定你不是普通的女人,很可能是妖……”


    張元站在原地,默默聽著。


    終於明白了,河道三具潑皮混混的屍體,的確是被妖物所殺,殺他們的人則是芸娘,為的就是替丈夫報仇。


    許郎突然聲音放大:“可我不在乎,因為你是我的娘子,你對我好……照顧我,關心我,你在我心裏就不是妖!”


    “隻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嫁給我?”


    芸娘抬起手背,擦掉臉頰上的眼淚說道:“二十年前,你跟你父親進深山狩獵,當時我修煉出了岔子,失去法力,被你父親的箭矢射中大腿……”


    許深陷入迴憶之中,那個時候他隻有五六歲左右,經常跟隨父親進山狩獵,的確從父親手裏救過一隻小狐狸,把它放迴了深山。


    沒想到那隻小狐狸竟然是芸娘……


    許深眼眶微紅,而後看向張元等人,“三位大人,我娘子雖是狐妖,可她跟我在一起生活,從未傷害過其他人,她心地善良,求三位大人放我們一條生路。”


    薛封滿臉不屑,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人就是人,妖就是妖,是妖就得殺!你窩藏妖物,也應該死!”


    一道綠光倏然從薛封掌心打出,直接射向許深。


    許深隻是普通獵戶,且腿部骨折受傷,自是閃避不及,同時一道紫色光芒從側麵飛射而出,擋住了綠色光芒。


    芸娘俏臉之上浮現出怒意,麵部浮現出白絨絨的狐狸毛發,兩隻耳朵也變成粉白的狐耳,裙擺後麵,三條雪白的狐尾伸了出來,“為什麽,為什麽要傷害許朗!”


    芸娘渾身散發著紫色妖氣,雙掌也變化出鋒利的爪子,直接撲向薛封。


    薛封麵色一沉,雙方瞬間交手在一起,張元迅速躲藏在一旁,暗暗皺眉。


    他明顯能看的出來薛封氣血甚至不如自己充沛,可身上卻有另外一種奇異的力量……


    他想起風鈴曾經詢問過自己是否是異人……很顯然薛封和冷桂應該是傳說中的異人,擁有一套不輸於武夫的修煉體係,而且似乎更恐怖。


    雙方身影在小院裏交錯,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而後薛封一巴掌拍在芸娘肩膀上,後者倒飛出去,砸落在地,口中吐出鮮血,氣息瞬間萎靡。


    “芸娘!”許深哭泣著跑到芸娘跟前,跪下來,將她抱在懷裏,“芸娘,你不能死,沒有你,我怎麽活?”


    冷桂望著眼前一幕, 雖然眼神依舊清冷,可卻輕輕咬住了薄唇。


    張元則是有些後悔,如果不是他把黃牛鎮有妖物的事情上稟,冷桂和薛封就不會來黃牛鎮,芸娘和許深也能繼續平安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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