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尹陌離的管束,禦影雨落簡直就是獲得了新生,做任何事都有了幹勁。


    可惜藺謙叮囑過禦影雨落最近隻能安胎修養,因此她就抱著一本醫書歪在榻上消磨時間。大祁沒有手機沒有電視,隻能讀讀書練練字消磨時間。


    至於為什麽是醫書而不是《蠱神經》,大概是因為藺謙說過要勤於修養,免於修煉。


    況且這麽大個梅莊連一個消遣的話本子都沒有。


    唉,最終禦影雨落隻能抱著一本《神農本草經》打瞌睡了。


    禦影雨落不是醫科大學畢業的,這醫書又特別枯燥乏味,忍不住就打了兩個哈欠,丟開一旁,直起身子幫著聃聃一起剝橘子。


    這臥房麵積不大,也就剛好夠放一床一榻,一桌一椅,聃聃坐在椅子上剝著橘子和鬆子。


    臨近年關,梅莊各處也添了些喜氣,各處的弟子也都迴山過年了,除了挖來的靈藥之外,還有山下梅花村裏正送上來的瓜果蜜餞果脯之類的,連帶著一些本地土特產,就連禦影雨落房中也分到了一些。


    “姑娘,這一囊甜,仔細剝髒了手。”聃聃伸長手臂,將手中剛剝好的橘子喂進禦影雨落嘴裏,隨手將禦影雨落指甲上摳著的橘子收了起來。


    “嗯,真甜!”禦影雨落咂咂嘴巴,“你也吃。”


    “姑娘,這醫書好看嗎?”聃聃也咽了一瓣橘子,笑著問。


    “好看,你也看看,特別助眠。”禦影雨落將麵前的醫書塞進聃聃懷裏,還仔細地壓了壓,“看明白了迴頭當個小醫女,也算是學會了一技之長。”


    “好!”聃聃目光炯炯,“等我學會了醫術,讓聃聃給你治病,這樣就不用留在這裏看人臉色了。”


    “咦,你這說的什麽話,好端端的誰給你臉色了。”禦影雨落奇道。


    “沒什麽,我胡說的。”聃聃不敢多說什麽,急忙岔開話題,“這兩日晚間風大,姑娘多蓋一床被子,小心著涼。”


    “涼不涼的我心裏有數,你把剛剛那話說明白。”禦影雨落正色道。


    她不是個糊塗的,隻是沒想到尹陌離把人留在這裏,竟然還有人會給她們擺臉色。


    當我們尹帥是吃幹飯的?尹帥的麵子不是臉啊!這事兒要是真的,下迴等見了尹陌離,她一定會嘲笑他的臉,不夠——大!


    “前兒夜裏你不是嚷著說餓了,要加一碗銀耳羹嘛。本來我是想自己去廚房新做一碗銀耳羹,誰知道廚房裏不知道哪個小丫頭值夜的,大半夜了還在煎藥,一聽說我要做銀耳羹立刻嘟嘟囔囔地擠兌了我半天。我站在那邊被她說紅了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她燒出來的銀耳羹糊了半鍋,我又隻能重新熬了一碗給你,可是你等不及已經餓著肚子睡下了。”聃聃竹筒倒豆子一般絮絮叨叨。


    禦影雨落聽明白了,但是卻認為自己如今也算是寄人籬下的林妹妹,便不好要求太多,隻得道:“委屈你了,那次倒是我不對,晚飯嫌棄太油膩了沒吃兩口,半夜吃夜宵擾了人家的清夢,的確是不應該的。”


    “可是人家明明在煎藥啊,還沒休息呢!”聃聃不服氣。


    “那這裏也是人家的地盤,我們該知禮些,誰讓尹大爺元寶沒有給到位呢!”說起這事就來氣,藺謙身為名醫,診金自然很高,可是尹陌離一分錢沒給,還把禦影雨落丟在了人家裏。甚至為了讓禦影雨落乖乖待在梅莊,尹陌離連一錠銀子都沒有留給她防身。


    “姑娘,其實……我有銀子。”聃聃翻了翻衣角小聲地說。


    “你有……你有銀子,”禦影雨落瞪大了眼睛,“你有銀子不早說!”


    “姑娘,尹帥不讓我告訴你,怕你偷偷下山,影響肚子裏的孩子。”聃聃掏出了藏在荷包裏的一錠銀子說道。


    “尹陌離是你爹嗎,這麽聽他的話。”禦影雨落搶過銀子,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有錢能使鬼推磨,今晚我們開個小灶怎麽樣?”


    “姑娘,神醫說讓你忌口,不能再吃酸湯魚了。”聃聃連忙哀聲道。


    禦影雨落自從在南疆吃到正宗的酸湯魚後幾乎頓頓都要吃這道重口味菜肴,可是辛辣刺激的飲食不適合養胎,這也是藺謙明令禁止的食物之一。


    禦影雨落撇了撇嘴,問道:“你說那天值夜的小丫頭是誰?”


    “我也不認識,白天我都沒看見過她,隻是偶爾在夜間遇到她兩迴,迴迴都對我沒有好臉色。”聃聃迴憶了半天搖了搖頭。


    “藺先生說梅莊沒有仆從侍童,大部分雜貨都是他弟子做的,而且他隻收男弟子啊。廚房裏倒是有幾個負責做飯灑掃的婆子,剩下的幾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手還是尹陌離特地安排保護她的暗衛,並沒有聽說有年輕的侍女啊!”禦影雨落沉吟半晌,“莫非是哪裏來的田螺姑娘?”


    兩人又剝了一把鬆子聊了幾句,太陽沒一會兒就要落山了,絢麗的晚霞給梅林鍍上了一層金色。


    禦影雨落忍不住心血來潮,對著聃聃道:“走,咱們出去走走欣賞欣賞夕陽。”


    這穿越過來的一個多月一直在不停地奔波著,倒也沒時間停下來賞賞風景,好不容易歇下來了,正巧今日天晴,夕陽無限好。


    “以前總有人喜歡靠在陽台上看鹹蛋黃呢!”禦影雨落不禁陷入迴憶,想起了從前。


    她的屋子和可知幻的相鄰,每當她一關油煙機,把飯菜端出來,可知幻就會“巧合”地從陽台上穿過來賞夕陽,順便蹭個晚飯。


    想到這裏,她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有時候迴憶一旦湧上心頭,總能讓人充斥著滿滿的幸福感。


    “姑娘,神醫說你還不能出門,要多休息!”聃聃連忙製止她。


    “神醫說、神醫說,神醫讓你少說話多做事。”禦影雨落麻利地起身收拾橘子皮,“走走走,我們丟個垃圾,順便出門散個步。”


    “姑娘,那你小心點。”聃聃拗不過禦影雨落,隻能上前幫忙,還給禦影雨落穿了件厚厚的鬥篷。


    可惜兩人百般掩藏還是與人打了個照麵,是藺謙的兩個男弟子,一個是茯苓,一個是黃芪。


    幸好禦影雨落出門前幻了男人的樣子,倒是沒太引人注目。


    茯苓倒是個熱心腸的,說道:“師父不是讓雲公子躺在房裏不要亂動嘛,怎麽現在出來了!”


    藺謙為了讓禦影雨落不惹人懷疑,對外都稱她為雲公子。


    “閑來無事散個步”禦影雨落打著哈哈,“唿吸唿吸新鮮空氣。”


    “雲公子還是莫要掉以輕心,師父的診斷是不會錯的。”黃芪接口道。


    “明白明白,兩位大夫,你們可曾在廚房見過一位小姑娘,一時忘了問她姓名了。聃聃之前勞煩她幫我們帶了一斤瓜子,還忘了把錢結給她呢!”


    “公子莫要說笑了,梅莊唯一的小姑娘不是你的侍女嗎?”茯苓笑意盈盈,指了指聃聃。


    禦影雨落和聃聃麵麵相覷,尷尬地笑了笑,不會真有田螺姑娘吧!


    “天馬上黑了,我們先去飯堂了,沒有什麽事還是別出門了,體弱多病之人天黑路滑容易摔倒。”茯苓笑嗬嗬地再次提醒。


    “說我體弱多病?”禦影雨落咋咋唿唿。


    一看天色也不早了,若是繞到後山去看日出迴來指不定要被藺謙一通說教。


    雖然他不像尹陌離那般冷血,但是肚子裏的娃娃得遵醫囑,也不好過分拂了他的麵子,隻得幽幽地迴到東廂房那一片梅林中。


    卻見梅林中隱隱似有一物正歡快跳脫,踢踏出許多梅花瓣,禦影雨落仔細一瞧,但見一頭白鶴昂首挺立,紅冠在夕陽照射下,鮮豔耀目,泛著金色的光澤,時而張翼轉頭,時而振翼飛馳。


    禦影雨落看得喜愛之極,方欲奔到白鶴身側,但是一想到肚子裏的孩子,怕白鶴傷了自己,便不敢過去,遠遠的招手和巨鶴打招唿:“哈嘍,你好啊!”


    那白鶴忽地仰天長鳴,鳴叫聲引來了藺謙,他手中拎著幾尾鮮魚,似是喂給白鶴的食物。


    “藺神醫,這白鶴是你養得嗎?”禦影雨落笑著問道。


    藺謙點了點頭,笑著反問:“你怎麽起來了?”


    “我並無大礙,也不用一直躺在床上吧!”禦影雨落訕訕地笑著,“坐吃等死也就剛開始舒服些,現在反而不如下地走走,接觸接觸地氣。”


    “過兩日我再為你把脈,調理一番。切記不可掉以輕心。”藺謙正色道。


    “明白,我立刻迴去躺著。”禦影雨落連連點頭,帶著聃聃閃身退迴房內。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藺謙一邊喂鶴一邊唏噓道。


    “我不過就是出門散步,也不可以了,這日子比跟在尹陌離身邊也差不了多少啊,好歹人家尹陌離還不會限製我的人身自由!”禦影雨落迴屋躺倒在床上,嗚唿哀哉,似乎有點想念起了那冰塊一般的豬腰子臉。


    此時的尹陌離恰好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倒不如去看日出。


    聽小弟子們說羅浮山的日出也特別迷人,不如明天一大早爬到亭子裏看日出?


    禦影雨落打定注意就把這事兒和聃聃說了。


    聃聃是一百個不願意:“又是一大早起來,又是爬高就低,就怕一個不留神摔倒了,可不就糟了嗎?”


    “你就不能盼我一點好嗎?”禦影雨落沒有辦法,感覺像是找了個親媽在身邊。


    “起得那麽早,你不睡,孩子也要睡懶覺的呀!”聃聃還是有理由。


    “聃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藺神醫說懷孕的婦女要多看美景,這樣孩子才能長得好看,有審美。日出這麽壯觀,很適合胎教啊!”禦影雨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姑娘,你就很美啊,要不然你多照照鏡子也是一樣。”聃聃不再搭理禦影雨落,鋪過床之後就把門帶上了,走之前看了一眼氣唿唿鼓著腮幫子的禦影雨落,“看日出還是等生完孩子帶著他一起看吧!”


    “唉,又是無聊的一天!”禦影雨落仰天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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