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越走越遠,小女孩終於忍不住了,「爺爺,怎麽了?」


    「人家在睡覺,你那時說話豈不是要把別人吵醒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原來是這樣啊!不過爺爺,他們為什麽要睡在哪裏啊?」


    「這爺爺就不知道嘍。」


    草帽老頭嘴上如此說道,但在自己孫女沒看見的角度裏,也忍不住偷偷又迴頭看了眼,方才在洞口那一眼,他看得清楚,那男子暫且不論,隻那姑娘,分明是沒有影子的。


    而且,長得那番好看的模樣,怎會是凡人?


    想到這裏,老頭又忍不住在心裏祈禱了一句,山精鬼怪,我們祖孫倆可真是無意打擾的,還請千萬見諒……


    山洞裏,阿螢隱隱約約聽到外麵的動靜,但是卻感覺眼皮重得有點張不開。


    良久,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般,嘴唇微微闔動,「聞肅——」


    聞肅一直緊緊抱著她的手又收緊了些,「嗯。」


    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溫度,阿螢聲音依舊很輕,但是卻微微彎了下唇角,「我以為你走了。」


    「走不了。」


    聞肅伸出手,遮住在她臉上跳躍的陽光。


    阿螢像是又睡著了般,良久,才繼續開口,「走的了,那顆破珠子的束縛不在了。」


    他們再也不必受著彼此的桎梏了。


    「在,永遠在。」


    木珠子一直以來都不過是個藉口,他早就被心甘情願的困牢了。


    阿螢肩頭,小精靈昨夜卡的那半口氣終於完完全全地鬆了出來。


    幸好聞肅的體質特殊,那顆木珠子竟然將他的命又救了迴來,而且現在阿螢也算是誤打誤撞地了卻了一樁心事。


    它隱約能猜到幾分,之前阿螢一直試圖將那兩個半顆的木珠子合在一起根本就和好奇沒什麽關係,她真正想的是試圖讓聞肅獲得長生的機會。


    現在,一切終於都圓滿了。


    十二年後。


    時光在阿螢身上一點兒變化也沒留下,她頭上戴著一頂這個時代最流行的寬簷帽,手中抱著剛剛得來的玩偶,忽然不知瞧見了什麽將玩偶塞到旁邊男人的懷中,就立馬奔著另一邊而去。


    推著自行車賣氣球的中年男子一看來了顧客立喜笑顏開,「您好,瞧一瞧喜歡哪一個?您看中哪個我幫您拿哪一個!」


    阿螢繞著這一大團像雲朵的氣球轉了一圈,最後抬手指了指,「這個黑色的,還有這個黃色的!」


    一大團氣球裏,隻有一個黑色的,中年男子本來還發愁這個黑色的在這個放了好些天了都沒人買,現在一聽阿螢要要,當下便立馬應道,「好嘞!」


    十來步遠處,幾個穿著學生裝的學生正在邊走邊討論著實事,說到激情之處,手中的報紙都隨著手臂的動作和空氣衝撞出唿啦聲。


    突然,走在最中間的男生陡然停住了腳步迴過頭來,目光四處搜尋最後停留在了賣氣球的自行車前。


    兩個氣球,老闆還給抹去了一點點零頭,阿螢熟練的從口袋裏摸出了錢來遞了過去,正要走開,眼前的路突然被人擋住了。


    男生一臉忐忑,從聲音裏就能聽出緊張的情緒,「你好,請問你叫?」


    他身後,匆忙追過來的好友愣了下,忙將人向後拉了拉,壓著聲音道,「雲昊,你這樣問人家的名字,人家能告訴才怪了——」


    「阿螢,我叫阿螢。」


    啊?


    男生的好友愣了下,這還真告訴了?


    阿螢——


    雲昊將這個名字在心裏默念了一遍,但是卻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曉記憶中的那個鬼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唯一記得的,就隻有她的聲音。


    和眼前的聲音一模一樣。


    他曾以為自己早就忘了的,但如今一想,卻又覺得仿佛就在耳邊。


    再見,是不是也應該有著再次相見的意思?


    雲昊緊緊盯著阿螢的臉看,遲疑良久,卻不知如何開口。


    問她什麽,問她認不認識雲昊?有沒有在雲家的老宅子裏待過?


    聽說鬼的壽命遠非人類可比,那是不是那幾年對她來說隻不過是一個轉眼間的微小插曲而已?


    或者,連插曲也算不上。


    他頓時沒了開口的勇氣——


    但是眼前卻突然多了一顆黃色的氣球。


    阿螢眨了下眼睛,「喏,這個就送給你吧。」


    雲昊呆呆將氣球接了過來,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段記憶:


    六七歲時的他看著書中寫的「氣球」兩個字,忍不住對著空氣問道,「氣球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空氣中的那道聲音懶洋洋的,「氣球?沒什麽稀奇的,以後我送你一個。」


    「那我要黃色的,這是太陽的顏色。」


    「嗯——可以!」


    他再抬頭時,阿螢已經走遠了。


    路邊,有人一直在等著她,見她過去,那人麵色依舊冷著,但是眼眸卻瞬間溫和了下來,上前接過了她手中的那個黑色的氣球,「迴去?」


    阿螢點了點頭,忽然嘴角泛起一絲神秘的笑,「你猜我剛剛看到誰了?」


    「雲昊。」


    「啊?你怎麽一下子就知道了?不行,不行,重新來!」


    「好。」


    「你猜我剛剛看到誰了?」


    「嗯——讓我想想,趙朔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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