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在巨大的迷惘即將席卷林白的時候,林白被一道溫穩的聲音叫醒。


    她朝聲音來處看去,一下看清白銜山微微蹙起又焦急擔憂的眼。


    林白衝白銜山微微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擔心,隨後捏住手心,冷靜看向白瑾年。


    老人健挺的身體板直,滿頭華發,滿臉精明。


    林白眼睛眨了眨,她從這個風燭殘年卻依然眼神銳利的老人身上,看到了這世上最冷漠的絕情。


    也許就是這份冷漠絕情,讓她一輩子兢兢業業隻想治病救人的外公失去了生命。


    林白忽然覺得非常不甘。


    這世界不應該這樣,濱城而已不應該這樣。


    世界為什麽要讓冷漠主宰,明明它那麽豐富多彩。


    “白老先生。”林白微微抬起頭,滿眼澄澈,“很簡單,即使有罪,那也是律法製裁,你們的話不是聖旨,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任你們擺布,我也許不能阻止世界所有的惡,但隻要能看到善,我就會抓住,我不會放棄。”


    說完她頓了頓:“這句話,是我從我外公的筆記本上看到的,我知道他至死都不後悔為善,甚至最後一秒,他都在想方設法幫助那些冤死的人,不像您,看見了當沒看見,隻因為那些人能給到您想要的利益,連良心都能拋卻。


    這些年,您一定沒有想過吧,那群被埋在濱北爛尾樓裏的那群無辜的人,無時無刻不知奢望光明到來的那一天。”


    說到這,林白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個笑似譏似諷,卻更像是對不公和個人的私欲的蔑視。


    “您明明就知道真相,卻願意當個睜眼瞎,是想明哲保身?還是您高高在上,見不到底下如泥城般生活的普通人。”


    白瑾年窒了窒,明明想反駁,話到嘴邊卻忽然無言以對。


    他坐在沙發上,眼睛看著林白,忽然覺得她此刻豔麗的外表,透著那一身傲骨。


    馬南山。


    他這些年常常會想起這個故人,他沒覺得愧對,還在林白澄澈的眼神裏,看到多年不見的安心。


    當年,馬南山去世前一晚,拖著病體匆匆來見他,他也是像今天的林白那樣站在那兒,也這樣看著他,聲色俱厲質問他,為何不為那些無辜慘死說話,他說,他這樣的人,即使隻要一句話,就能讓這世上少幾縷冤魂。


    白瑾年忘記當年的自己是怎麽迴的,但馬南山的這個身影,一直在他腦海中存放,像珍貴的禮物。


    他和馬南山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但卻做了一輩子好朋友。


    也許,他不配做那人的好朋友。


    哪有好朋友明知道好朋友死得冤,不第一時間站出來為他說話的。


    但白瑾年本來就是一個自私的人,他能但不想,不想隻因為一個好朋友而失去到手的利益。


    於是,這件事被時間丟淡,漸漸從他覺得重要的事情中挪出了心,直到現在,故人的孫女依然用這話質問他。


    白瑾年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卻莫名覺得欣慰。


    但到底他在欣慰什麽,連他也沒辦法說清楚。


    “林白,豪言壯誌救不了他,更救不了林家。”


    白瑾年微不可聞歎口氣。


    他第一次迴想,如果當年他沒有執意去見林白,是不是就沒有後麵的事。


    林白不會生死不明,他隻要不再固執,她會成為他的孫媳婦,也許現在,他不止有聿可一個曾孫兒


    他第一次重新審視自己的決定。


    莫名的,一絲淡淡後悔,慢慢從嘴裏被品嚐出來,白瑾年嚐到了苦澀的味道。


    “林白,你救不了任何人。”


    往事不可追,白瑾年斂了斂心神,淡淡道。


    看來,就是現在,他必須和林家做出決斷。


    白瑾年輕輕撣了下自己袖子上本就沒有的灰塵,似乎剛剛的溫馨柔情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語氣冷淡:“他原本就是唐賢忠的人,背叛唐賢忠投靠別人,現在又反過來為唐賢忠做事,這種人,不值可憐。”


    “何況,你想救他,必須保證百分百解決唐賢忠,否則,唐賢忠錙銖必較,這人即使現在不死,出了你的保護圈,也得死。”


    白瑾年講到這,頓了頓,忽然像個長輩似看向林白:“如果沒猜錯,他的女兒現在就在唐賢忠的手上,無論他出不出得了這個門,甚至說,從檀宮這走出任何一個人,他和他的女兒都得死。”


    “!!!”


    林白瞳孔微縮,眼睛寫滿震驚。


    即使入世多年,林白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漠視和強權。


    濱城擁有資源的人世襲罔替,一代又一代,從來都是這麽自私無情,否則,但凡出一個濟世扶貧的人,就不會有濱北那座芳草萋萋的荒地,也不會有外公未成偉業身死,她也許也沒有瀕死的噩夢和父母背井離鄉的漂泊。


    林白攥緊手心,忍住心中的憤怒:“所以,你們從來都是任由著悲劇發生!即使知道他要殺一個人,也不去阻止,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林白的語氣讓白瑾年很不舒服,他更受不了林白這樣的質問。


    “所以,你想拯救世界,拯救地球!”白瑾年冷哼:“年輕人,別太張狂!”


    “這世界原本就是這麽理所當然,富貴的依然富貴,窮鬼依然是窮鬼,窮人沒有選擇,你猜,如果你今天不是遇到了我孫子,還能像今天這樣,有機會站在我麵前質問我,大放厥詞?”


    “你之所以能在這裏,除了你姓林,還有一個原因,我白家多多少少虧欠你,我不願真的把事做絕,林白,人要知足,不該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要了也沒命享,就像聿可,我同意暫時不接她迴白家,但她必須姓白!”


    白瑾年洋洋灑灑一大通話,不僅成功讓林白變了臉色,連白銜山也沉下了臉。


    “爺爺,聿可就算不姓白她也是我的孩子,但決定她姓什麽的人,絕對是我白銜山的太太,林白!”


    白銜山麵無表情,說的話卻鏗鏘有力。


    “混賬!”白瑾年喝道:“她隻能姓白!”


    “白老先生!”林白緊抿唇:“沒有什麽一定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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