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如鳳瞟了白十二一眼,看他動作粗獷,吃相難看。


    調侃:“又被醫生要求忌口了?一碟菜讓你急成這樣。”


    引以為傲的儒雅姿態都不顧。


    白十二舀了一勺鮑魚海參粥,放入嘴裏細嚼慢咽,嘖嘖稱讚:“那個狗屁醫生讓我吃清淡,什麽狗屁清淡,偏偏我家那小子信得十足十,要我什麽都不吃,每天白菜豆腐,還不如讓我早登極樂。”


    他若有似無看了劉如鳳一眼,繼續道:


    “年紀一大把,吃好喝好,少管子孫閑事,舒服。”


    劉如鳳眉頭一蹙,白十二這是罵我呢。


    “十二叔,話可不能這樣說。”


    她隨口接話,當聽不懂他話裏的含沙射影。


    “如果我們家也和您家一樣清淨,沒那些醃臢東西,我也早早退休,春天插花,夏日逗鳥,秋天釀酒,冬天什麽也不做,窩著過冬了。”


    “嘿,挺押韻。”


    白十二眉頭一挑,幹脆挑開:“你和瑾年啊,我真搞不懂,兒子兒媳孫子,個個出類拔萃,現在就連孫媳婦,也是個中翹楚。


    林家丫頭我看著就不錯,真不知道你們還挑什麽,難道真要娶胡家那個刁蠻任性的進門,把你們家搞得烏煙瘴氣才好?”


    “話不是這樣說。”


    劉如鳳難得幫白瑾年說話。


    “我不是不喜歡,隻是……哎……”


    說到這,她重重歎口氣,一時說不下去。


    林白的事白十二聽到不少,知道一個女人,在家大業大的白家,如果沒了生育價值,即使再厲害,也不再那麽有吸引力。


    “這是沒法子的事,你們也不想想,當年如果不是瑾年硬要插手,她也不至於落這樣的下場。”


    “這都是你白家欠人家的。”說到這,白十二一掌拍在桌麵上,義憤填膺:“忘恩負義落井下石的事,我們白家可不能幹。”


    劉如鳳瞟了白十二一眼,冷哼:“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


    “那倒也是。”


    白十二嗬笑一聲,頓時沒話說。


    他睨了劉如鳳一眼。


    “侄媳婦,即使你們不同意,林白現在也是公司板上釘釘的總裁。”


    “怎麽講?”


    “之暘手中所有股份現在全在林白手上,連瑾年,估計也沒辦法。”


    “荒唐!”


    劉如鳳兩眼一黑。


    “這個猢猻,還讓不讓我活!”


    劉如鳳氣得太陽穴一抽一抽。


    她處處為他爭權奪利,他倒好,給她來這一套。


    想到這,悲從中來,她情願自己當個壞人,讓他能順利成為白家真正的下一代繼承者,而他,居然這樣辜負她的良苦用心。


    劉如鳳就差唿天搶地,白十二卻吃的滿嘴流油。


    柳思言聽到聲響,忙和小陶趕進來。


    看見劉如鳳的樣子,驚了又驚。


    小陶跑過去對著劉如鳳安撫。


    柳思言臉色沉了沉,看向一旁的白十二:“十二叔公,我媽怎麽了?”


    白十二吃飽喝足,腆了下肚皮,笑道:“你媽沒事,大概太高興了。”


    說完,在柳思言的注視下起身。


    他才走不到兩步,迴頭吩咐:“之暘不是住院了嗎,你燉點骨頭湯什麽的,下午我去看他。”


    柳思言:……


    白十二又迴去補眠了。


    白十二走後沒多久,劉如鳳漸漸冷靜下來,她麵無表情抹掉眼角的淚。


    柳思言不知發生了什麽,默默坐到一旁,沒有打攪。


    “思言,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應該這樣對林白。”


    良久,她忽然問道。


    柳思言一愣,想了想,低聲道:“您要聽實話?”


    劉如鳳看著柳思言,忽然笑了。


    其實,不用聽也知道答案。


    柳思言把林白當女兒看,和她看待柳思言一樣。。


    說起來,這個兒媳婦雖然是她兒子挑的,卻很合她心意,知進退懂禮數,聰明機智,在濱城,沒誰能比得過。


    “算了,不為難你。”


    劉如鳳看柳思言鮮少蹙起眉,笑著擺擺手。


    “按你十二叔公吩咐,去給之暘準備吧。”


    說完,頓了頓,臉色緩和下來:“順便給林白準備點好吃的,昨天辛苦她了,你和她說,是奶奶不對,道歉的話人老了說不出,讓她多擔待。”


    兒孫自有孫福,劉如鳳向來處事圓滑,現在正是求人辦事的時候,可不能太矯。


    *


    濱北一處不起眼的別墅群,忽然戒備森嚴起來。


    晏威海言笑澹澹,看著眼前的白瑾年。


    “瑾年兄,說起來我們也好久沒聚了,這杯,我敬你。”


    白瑾年伸手把麵前的酒杯,連同碗碟一把拂開,冷笑。


    “以前我想你還有幾分良知,萬事把你往好處想,沒想到現在已經開始同流合汙了。”


    “瑾年兄,嚴重了。”


    晏威海笑意不改。


    “怎麽說我們也是多年好友,沒必要請你過來玩兩天也不給麵子吧。”


    白瑾年冷笑。


    他管這叫請?


    到底是誰不給誰麵子。


    想起自己從來沒這麽憋屈,臉更沉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從昨天開始,晏威海都沒有出現,現在出現,也沒泄露半分。


    晏威海放下手中的酒杯,歎道:“白老哥,我有難處,如果不是林家把我逼太緊,我也不至於兵著險棋,與虎謀皮。”


    白瑾年上眼皮一挑。


    “還是為當年那件事?”


    說完,臉露嘲諷。


    “當年我就提醒過你,不要病急亂投醫,你偏不信。”


    “那還不是您老哥幫不上忙,我才走上這條不歸路嗎。”


    晏威海有點哀怨。


    “這大概也是命。”白瑾年搖頭淡笑。


    當年,晏威海確實求到他麵前,原本以他和晏威海的交情,他肯定會幫的。


    但不巧,白廉生談的歐洲客戶出了大簍子,他忙著幫他填窟窿,哪兒還顧得上別人。


    “是,這就是命!不信不行。”


    晏威海聽完,抬手把杯子裏的酒灌入喉中。


    入喉柔順的酒硬是逼出他幾分淚意。


    “你那個孫媳婦是個厲害角色,三兩招就能把我逼上絕路。”


    那天以後,林天祥雖然按兵不動,他以為他終於開始放手了,沒想到林白一招讓他後院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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