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非渺記得自己四歲那年,雲城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僅比他大了十二歲的小叔將他偷偷抱出去玩,不過出門沒多久小叔就跟其他小夥伴玩瘋了。


    才四歲的雲非渺被裹得跟個白毛團子似的,連走路都不太穩定,沒法和那群少年人一起打雪仗。


    甚至有好幾次他因為沒站穩,還在雪地裏滾了好幾圈。


    好在那年雪很厚,他不僅不覺得疼,還覺得怪好玩的,自己一個人傻樂著滾遠了。


    滾著滾著,他也不知道自己滾去了哪兒,隻是發現自己麵前多了個小雪人。


    怎麽說呢?這是個別致中又帶著粗糙的雪人。能看得出這是個落魄孩童凍死在雪地裏的造型,但外表真的無比粗糙……


    等等!落魄孩童凍死在雪地裏?


    不會是真的吧?


    小雲非渺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將那雪人臉上的雪全部扒拉開,果然看見了一張凍得青紫的小臉。


    好在那人還有氣,小雲非渺給他喂水的時候他也知道咽下去。


    小雲非渺連忙用傳訊玉佩招來了小叔,兩人一起將那快凍死的孩子帶迴了雲家。


    很幸運的,人很快就救迴來了,沒有生命危險。


    但他身上身上傷疤還有體內暗傷都多到令雲家主心驚,他都想不明白這麽小一個孩子受那麽多傷還在雪地裏凍了那麽久是怎麽活下來的。


    他問那孩子的來曆姓名,對方隻說自己無父無母沒名沒姓,本就是個運氣不好四處流浪的小乞丐。


    小雲非渺當時就心疼極了,連忙抱住對方哄道:“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的姓也是你的姓,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小孩便問他:“那我的名呢?你也給我取嗎?”


    小雲非渺瞬間驚喜:“我可以給你取嗎?”


    他還挺喜歡給人取名,但知道自己沒這個權力,便給家裏新出生的貓貓狗狗都取了名。


    第一批叫小黑小黃小白小花,花色重複了就叫小二黑小二黃……


    第二批就叫小小黑,小小二黑,小小三黑……


    到現在,家裏所有懷孕的靈獸見了他都繞道走。


    小雲非渺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隻能給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取名了,沒想到他撿來的小夥伴居然有這個需求。


    再三確認對方真想讓他取名之後,小雲非渺便覺得自己這迴一定要給人取個好的,要驚豔雲家所有人及所有獸。


    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最後無意中瞥見自己前日練習時獨立完成的第一首小詩。


    那是一首描寫風的小詩,小雲非渺為了湊齊四句便寫了四季不同的風。


    他忽然從中得到了靈感,便給那小孩定下了名字。


    “以後你就和我姓雲,然後叫時風如何?一年四時風常在,我也希望你常在。”


    可惜那孩子並不能常在,他隻陪伴了小雲非渺九個月,便有自稱他父親與叔叔的人找上門來。


    他的父親說他頑劣不堪,隻因與族中兄弟拌了幾句嘴便離家出走,他母親為了他日夜憂思都病倒了。


    因此他必須該迴家了,否則隻怕他母親要活不下去了。


    對於他這番說辭雲家主表示十分懷疑,因為那孩子身上有些暗傷甚至是才出生不久就留下的,可他分明才離家出走了一年多。


    哪怕姓謝的兩個男人再能編,雲家人也覺得他的說辭漏洞百出。


    可那孩子確實是謝家的孩子,他們總不能攔著不讓別人接迴自己的孩子吧?


    而且哪個孩子不在意自己的父母呢?


    哪個孩子聽到母親因為自己生病了能無動於衷呢?


    尚還年幼的謝颺不能,於是他一步三迴頭地跟著謝家人走了。


    走時承諾過來年春日會過來陪雲非渺過生辰,於是從他離開的第二日起雲非渺便盼著自己的來年生辰。


    可春天來了,他生辰到了,謝颺卻始終沒有出現。


    小雲非渺失魂落魄,長輩們操心不已,他那最不著調的小叔更是氣憤。


    “虧我之前還將他當成你的童養夫供著,誰知道那就是個沒良心的,居然一走了之了。”


    “罷了罷了,我們雲家與謝家關係一向不好,會有這樣一天我早該想到。”


    “這樣吧小七兒,我們再從雲城裏找個好看的,和他定下婚書,讓他成為你的未來道侶,他就一輩子都跑不掉了。”


    “什麽是未來道侶?”小雲非渺不解。


    “就是一輩子都陪著你的人啊,隻從雲城裏找的話,他能一輩子依附你,一輩子喜歡你,永遠都離不開你。”


    雲小叔心想,隻要是雲城人,就算不那麽喜歡雲非渺,那也多是的法子讓對方不敢不喜歡啊!


    小雲非渺對一輩子這個詞十分心動,但他還是有些猶豫:“那我不能選阿風當我的未來道侶嗎?”


    “那恐怕是不行的。”雲小叔蹲在他身邊,比他還要沮喪,“他天賦那麽好,學東西又那麽快,將來肯定是要成為謝家頂梁柱的,沒辦法嫁到我們雲家來的。”


    “那我……”


    小雲非渺想說,那他不能嫁去阿風家嗎?但他及時打住了,因為他舍不得。


    他忽然覺得很合理,阿風舍不得爹娘,他也舍不得爹娘。可是他們兩家隔得那麽遠,再也沒辦法當小夥伴了。


    所以他該找一個新的小夥伴了,找一個好看的離他近的,可以一輩子陪著他的小夥伴。


    於是他從一堆小蘿卜頭裏挑中了司徒鑫,將曾經與小謝颺有關的東西全都鎖了起來,不再去看不再去想,直到漸漸遺忘。


    哪怕路過他們曾經一起栽下的樹種下的花,他也隻是微微晃了晃神,隨即便若無其事地離開。


    可原來這世上並沒有永遠不會離開的小夥伴,哪怕司徒鑫處處需要依附自己,哪怕他們已經定下了婚書,可再多的束縛也綁不住司徒鑫想脫離他的心。


    就算他暫時還沒離開,也隻是為了伺機而動,給雲非渺致命一擊。


    雲非渺覺得自己運氣好,能得上天預警,及時避開司徒鑫的背刺。


    哪怕曾經付出過些許感情和許多物資,也隻當是買個教訓,不痛不癢。


    但謝颺不同,他是真真切切被謝家人折磨了許多年。在他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人都是宮灼。


    所以現在謝颺和宮灼那般要好也是很合理的吧?


    合理歸合理,但雲非渺就是忍不住酸。


    明明他們相識之際還很年幼,明明之後他們又分別多年,按理來說他們如今不該有什麽深厚的情誼,更不該為了這點小事吃醋。


    可這世上也不是什麽事都能用道理講得通的,有些人哪怕隻是你生命中的匆匆過客,也能在你心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謝颺之於雲非渺就是這樣的存在,反之亦然。


    謝颺忙碌中偶然一個抬眼就瞥見了雲非渺有些失落的模樣,他連忙洗了下手,一邊匆匆用自己的衣裳擦幹,一邊大步朝雲非渺走來。


    “小七,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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