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河知道他在做夢。


    這個夢總是一遍一遍的在做,太過熟悉了,漸漸褪了色,失了真。


    大雨滂沱。


    天地一籠統,像是在無邊無際的天空上塞滿棉花。


    盡管空氣濕潤,仍然讓人感到壓迫窒息。


    棉花球縫裏透著被擠壓成薄片的光,昏暗的,似雪花飄灑一般,暗暗抹出一點點光亮的影來。


    轟隆隆是天上悶雷響。


    銘河的心髒有些異樣,似有外力壓抑著卻又快速的跳動著。


    雨水結成小流,擊打在銘河的臉上,沿著喉結和臉頰流下。


    雨水是涼的,可人也不見得多暖和,所以人還覺得溫暖些。


    這是一棟牆,高而深,角落長了些青苔。


    黴爛腐敗,破舊。


    銘河站在這棟深牆前,淋著冷雨,衣服已經濕透了,如往昔一般眼神淡漠,神色看不出悲喜來。


    嘴唇冰涼,雨滴擊在下嘴唇,沿著唇縫流下。


    淋濕的發貼在臉頰和後頸上,睫毛浸了水,仿佛看起來與平時有些區別,卻又說不出來區別在哪。


    冷。


    很冷。


    蛇雖是冷血動物,卻未嚐不會凍死在冰冷的寒冬裏。


    他抬眸去看,在水簾一般模糊的眼前世界裏,看見了對邊是一個帶雨的屋簷,沿著鴉青瓦片流淌而下,擊打在一塊塊的岩石地磚上。


    紅亭小瓦,與銘河現在的窘迫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站在這裏,但是也找不到離開這裏,到達對麵的理由。


    他合上眼,覺得天地像一方巨大的水缸,幽而深的底被顛倒成了天幕。


    突然間,他感覺身上的雨停了,而雨聲卻未停,又平添了另一種雨打聲音。


    “莫要淋壞了。”


    他聞人聲熟悉,如同米飯的迴甘,聲音柔美,語聲帶著關切,略略帶著些許埋怨。


    銘河睜開眼,看見身前人是裳蘇。


    她一副人婦打扮,梳著溫婉的發髻,腳下一雙繡鞋被雨濺得透濕,掛上了衝淡的泥點子。


    “倒是你,迴去吧。”


    裳蘇低下頭,手裏的油紙傘仍是舉在兩人頭頂。


    她抬起頭略帶怨的瞧了他一眼。


    花瓣染的指甲,捏在傘上,在這樣的雨天裏,嬌媚的無端像是一縷攝魂的煙。


    “迴去了?”


    銘河點點頭,喉嚨裏嗯了一聲。


    裳蘇轉身,裙擺被淋濕,顏色加深像是一朵開放的花。


    他眸裏突然閃過寒光。


    一把利刃刺穿身前人嬌弱的身軀,血順著雨水流淌,在地麵綻開,像是炎炎夏日焚燒著的帶著濃香的煙。


    他俯下身去,想看看裳蘇痛苦的臉。


    撥開她臉上的碎發,卻發現那人……


    是辭棉。


    ……


    銘河在榻上驚醒。


    汗透了後背,身上的力氣像是被全部抽走了,整個人仿佛隻剩一個空殼。


    額頭上薄汗,唿吸急而重。


    “……辭棉?”


    他疑惑挑著眉,眼眸仿佛蒙著霧,輕聲喃道。


    這夢做了多少次。


    一刀刺下,裳蘇死去,算是圓了自己多少日子想做卻做不得的事。


    她救了他的命,卻一次次把青裁近乎害死。


    而她總是若無其事的笑著,仿佛是天底下最溫柔最清澈的那個人。


    像是湖上月的倒影,失了孤冷,明亮又帶著水波紋的溫和。


    為什麽……是辭棉?


    此夢無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仙甜文女主也不能這麽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栗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栗爐並收藏修仙甜文女主也不能這麽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