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嗡嗡聲有著震耳欲聾之勢,鋪天滿地往這邊移來。


    路邊的人們都忍不住駐足眺望,內心說不上的恐慌和絲直覺的絕望!


    “是,是蝗大仙!”一個幹瘦的老漢突然淒慘地高喊聲,頹然匍匐在地,“蝗大仙來收上天給予人類的饋贈了!”


    眾人紛紛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求求蝗大仙離開吧,我等願意每年殺豬宰羊供奉您們,希望蝗大仙能夠為我們卑賤的人們留下點口糧……”


    奔波了半個多月,大賀的旱災日益嚴重,糧食大麵積減產,隻有少數幾個村落的人們舍得提前將糧食給收起來。其餘的人還每日奔波為莊稼一趟趟地澆水灌溉,糧食多在地裏長一天,那麽他們明年就能多熬上一天!


    糧食可是大家的命呐。


    可如今,蝗大仙來了,地裏的糧食哪裏來得及收?


    但凡想想蝗蟲過境光禿禿的草地,一米八9的漢子都能抹淚痛哭。


    蝗蟲還沒有抵達,撲棱翅膀的嗡鳴聲、咀嚼植株的沙沙聲,交織成一種讓人絕望的曲子。


    祝佳藝緊抿著唇,不知道之前城鎮裏傳播的小故事有沒有效果,裏麵包含了未來幾種災害的治理辦法,哪怕瘟疫、瘧疾、天花等讓人束手無策疾病的方子,也在其中的。


    她沒有說什麽,隻是瞧著眾人要麽拜天地敬鬼神,要麽就是急慌地將各種吃食給藏嚴實,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布,避免落入蝗蟲的口裏。


    便是祝家人也都是將怕被蝗蟲啃噬的東西塞入車廂中,然後用木棍綁上稻草蹭點樹油,準備待會蝗蟲來了點火驅蟲!


    她的餘光一直關注著項家。


    為了防曬,在如此熱的天,項維姿將自己包裹得極為嚴實。


    她在做著天人交戰,掙紮了會,想到這一路上可能會有諸多事情。饑荒是其中一個,若是眾人沒有吃的,隻有他們家有,那將會讓自家陷入險境之中!


    “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天肉!”項維姿猛地高聲喊道:“旱災嚴重,天神知道我們缺乏吃食,便將蝗蟲賜予我們!


    大家快點拿家夥什捕捉呀,烘烤、熬煮後再曬幹,就能支撐著我們渡過因為旱災引起的饑荒……”


    女孩兒的聲音尖細高亢,直往人耳朵裏鑽。


    他們這二百餘人前往西疆的隊伍目前倒還好,手裏的錢足夠,隨時都能入城鎮進行補給。可是其他流民就沒這般幸運了。


    旱災致使許多百姓們被迫離鄉,他們缺水少食,一路乞討流蕩而來,是被拒絕入城的。饑餓像是被發絲吊著的大刀,隨時都能要了他們的命。


    試問連生存都困難的人,再敬畏天神,也不願意放開一絲生機吧?


    眾人內心也是掙紮一番,再望向遮天蓋地的蝗蟲們,眼睛通紅帶著種癲狂。


    祝佳藝敲了敲車壁。


    祝開言機靈地掀簾子上來。


    “哥哥,咱也盡可能多地捕捉蝗蟲!”祝佳藝小聲地說:“現在天氣惡劣,肉類越來越匱乏,蝗蟲的肉也是大補之物,還能喂竹雞下蛋。


    一般一個異常天象會跟隨一係列的不妥,此去西疆途中,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咱們得低調些。”


    祝老太太點點頭附和道:“藝藝說得很對,窮山出刁民!


    越往西疆,便越亂,馬賊猖狂得緊。


    咱們小心些總沒有錯。


    人家農村的孩子們什麽不吃呀?


    地裏的螞蚱、蠍子、蛐蛐、老鼠、鳥雀沒有不吃的,而且還都是好東西呢。


    捕捉了蝗蟲,用油和調料炒製,味道很香。


    吃不完地磨成粉,到時候跟些枯草一起喂雞……”


    祝佳藝笑著繼續道:“捕捉蝗蟲的法子很多呢,用衣服當網在空中隨便揮幾下便能盛滿;也可以用麻袋直接盛裝,或者在地裏挖個大坑,將蝗蟲扔擲過去,一層蟲一層土,等過後再挖出來……”


    祝開言應聲,“成,奶、娘、妹子,你們在車上等著,我們哥幾個去捕捉蝗蟲,能捉多少就捉多少。


    這些都是禍害莊稼的害蟲!”


    是以在蝗蟲大軍撲至跟前的時候,眾人早就摩擦拳掌地準備好了,當真是男女老少齊上陣。


    蝗蟲數量龐大,蔓延十數裏地,像是天上的饕鬄張開大嘴,一口一口地吞噬著所有!


    這些小東西異常貪婪,所到之地不放過一點植株。


    難怪有句話叫做“蝗蟲過境”!


    密密麻麻的蟲子劈裏啪啦撞到車廂上,甚至還有些不自量力的蝗蟲張著嘴巴哢嚓地啃著板車!


    幾個小家夥則拿著竹刮板,將蝗蟲給擼到盛了食鹽水的盆子裏。


    盛滿一盆便撈入麻袋中,送入車廂裏。


    祝佳藝跟老太太一直裝病號,是以這會兒也沒法下車參與進去。


    不過他們在車裏處理蝗蟲。


    將各種被褥、墊子都給收起來,用油紙給包裹住,她們換上舊衣服,拿著剪刀開始衝一麻袋被壓得嚴實的蝗蟲下手。


    蝗蟲固然能吃,現烤或者當場油炸下來,焦酥好吃。


    但是蝗蟲的翅膀、頭和爪子沒肉,吃多了還不易消化。


    是以她們要將這些東西給剪下來收入另一個袋子裏,磨了粉後喂雞!


    蝗蟲群數量龐大,眾人硬生生捕捉了一天一夜,才將這少了約莫一成的蝗蟲送走。


    所有盆盆罐罐、衣服麻袋、框簍等等都被征用做容器,到了最後,眾人將官道兩側挖了不少的坑,埋了極多的蝗蟲。


    天蒙蒙亮,眾人也來不及歇息,開始處理蝗蟲。


    大家夥沒有那麽多精力掐去蝗蟲的頭、尾、翅膀和爪子,隻是選個削薄的青石,下麵點火上麵烘幹蝗蟲。


    他們還將鍋倒著架在上麵,在烘幹蝗蟲的時候,水汽順著鍋滴答入碗,足夠眾人時不時地痛快喝上幾口。


    水的滋味帶著股淡淡腥味,卻比河裏那幾經沉澱的黃水要好喝多了!


    尤其是一些貧困的百姓們,這真是救命的水、救命的糧食呀。


    他們嚼著味道淡淡宣軟的肉,抹著淚忍不住跪地又是謝天又是謝地的。


    每個人收獲斐然,將地裏埋藏的蝗蟲一起挖出來處理,每個人都能得到數百斤的幹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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