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張何急問出聲道,「我娘子還在城裏等我!臨江漲水......是不是這洪水衝過去了?臨蘇城它......」


    張何泫然欲泣,裴舒忍不住翻眼道:「嚴家不過敗落十多年,他們家那些功績就沒人記得了麽?」


    晉禾睨了身旁的嚴鬆一眼,嚴鬆平靜地垂眸道:「郎君放心,臨蘇的城牆不僅防人也防水,臨江水漫不會危及內城。」


    李秋奕適時安慰道:「張兄放心,嫂夫人在城中不會有事。臨蘇的城牆十年前在嚴府尹的強力堅持下,全部翻新重建,解了臨江百姓年年水患之擾。十多年來,即使臨江水漫三丈,也不會有滴水滲進城中。」


    張何鬆了口氣道:「如此甚好,這嚴府尹倒是為民做實事的好官了。若日後有機會考取功名,定要前去拜訪一番。」


    「拜訪他倒是不難。」嚴鬆眸光閃爍,他指著江水沉聲道,「嚴氏一族皆在這江水之中,郎君若想拜訪,在這看看便可。」


    張何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瞪著眼驚道:「你你你......你是說他們一家人都......」


    嚴鬆低頭道:「因為嚴府尹堅持修建城牆,花費了大量銀錢,州府的其他官員舉其借修築之名,貪腐銀錢,景帝下令將他一族沉了臨江。」


    「怎會如此!」


    張何覺得不可思議,如今臨江的城牆堅固,足以說明城牆的工本之高,這帳一合便知。


    李秋奕嘆道:「嚴府尹大修城牆,用料太實,那些狗官又從何撈油水?他們把自己貪汙的帳扣在了嚴府尹頭上,借著杜辰那個奸相的手,應是架著大豐的景帝將嚴府尹除了去。」


    「這還有王法麽!」思及前朝種種,張何不禁怒道,「呸!活該滅了!」


    「郎君不必動怒,嚴府尹此刻當是高興的。」嚴鬆看向遠處蜿蜒的臨江,眉眼溫柔道,「如今他沉冤昭雪,臨蘇百姓也不再受水患困擾,馴服臨江,他做到了。」


    李秋奕也嘆道:「幸好嚴家大仇得報,老天終是沒有愧對好人。」


    「大仇得報?不是說嚴氏一族都......」


    張何努力迴想前朝之事,他家處邊陲小鎮,隻知當年奸相杜辰突然死於府中。


    「我當時正好在上京求學,倒是聽說了些消息。」李秋奕迴憶道,「奸相死後,上京大亂,景帝重掌朝政。都說是一少年義士看不慣奸臣為非作歹,替天行道,潛入府中殺了他。」


    「這不都是坊間傳言麽,再後來景帝不是宣稱奸相是突發惡疾?」


    「那夜我恰巧從老師家裏迴得晚,路上遇到一持劍沾血的少年,我與他巷道相逢,本以為他會殺了我,但他隻是對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便翻牆而逃。」李秋奕看向張何道,「他來得方向,正是丞相府。後來我在臨蘇遇到了那個少年,你們絕對猜不到他是誰。」


    張何催著李秋奕別賣關子,徐聽肆握著時玖的手指漸漸收緊。


    李秋奕眨了眨眼道:「那個少年在臨蘇被西梁攻下的那日,站在城牆之上凜然為嚴大人正名,他就是我們西梁的太子。」


    李秋奕頓了下補充道:「準確說是先太子,那個少年就是曾經的西梁世子——徐鴻卿......」


    身後一陣急咳打斷了李秋奕的話,嚴鬆立即蹲到徐聽肆身側替他順氣道:「主子?」


    徐聽肆白著臉抬手製止道:「無妨,休息好了,我們便下山吧。」


    第66章


    好在不幸不會隻追著一群人跑, 徐聽肆他們一路都未再遇急雨,趕在傍晚之前順利抵達了龍盤山另一側的榮蘇城。


    徐聽肆與裴舒帶著時玖先找了間客棧住下療傷,晉禾則出去打聽臨蘇城的情況。


    裴舒再次檢查了時玖的傷勢, 確定無甚大礙後便親自出門買藥, 為她療傷。


    徐聽肆坐在榻邊細細替她擦著汗,不時更換濕毛巾為她冷敷退熱。


    高熱中的時玖不再似寶刀一般淩厲逼人,蜷縮臥趴於床的她,猶如雨中蒲葦,柔韌而不折。


    看著平日裏明艷鮮活的時玖, 此刻虛弱無力滿麵憔悴, 徐聽肆伸出冰涼的手指,倔強地撩起她因趴臥而不時垂落的鬢邊髮絲。


    他不喜歡看她狼狽的樣子。


    「主子。」嚴鬆輕聲推門而入, 徐聽肆看了他一眼,替時玖掩好被褥,隨他行至室外道:「問清楚了?」


    「是。」嚴鬆俯身輕聲道,「據李秋奕所言, 時將軍是在聽到三年前青餘山大水實可避免損失後,才勃然大怒吐血昏倒的。」


    「可以避免,什麽意思?」


    徐聽肆在聽到青餘山大水後,便不禁皺眉瞥了眼內室。三年前青餘山大水, 躍馬營為給青餘山下的百姓一線生機,以身堵缺, 最終營中五百多主力喪生於那場大水之中。


    缺了主力的躍馬營成了無魂之骨, 擴建不久的躍馬營分崩離析, 餘下的人馬拆散分並, 躍馬營不復存在。


    以時玖的能力,帶著餘下的人馬重振躍馬營本不是什麽難事, 可她毅然選擇了散去躍馬營,與張垣一同進入禁軍,從此將自己囚於上京。


    徐聽肆看向床榻上隱約可見的纖瘦身影,他人言說是她踩著手下的屍骨,貪慕榮華富貴,從此賴在徐容璋的身邊。


    可他們不明白,那犧牲的五百多人,是陪著她長大,陪著她下山,因著她的選擇而義無反顧跟隨而走的手足兄弟。沒了他們的躍馬營,於她而言隻是無魂空殼,毫無意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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