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蘿迴到長安之時已是萬家燈火,古長安城的夜晚也是喧鬧的,狹長而擁擠的朱雀大街上,滿滿的都是人,不知為何,煙蘿突然很是留戀長安的繁華和喧鬧來。難道是知道自己就要離開,所以才會如此眷戀難棄!


    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兒,煙蘿覺得自己的心很累,先是離合為了她去了妖界,又為了救她受業火焚身而死。接著便是玉錦原因未明的被關在妖界水牢之中,寧可與眾多鬼怪為伍,也不肯離開妖界。


    煙蘿覺得心力交瘁,似乎一到長安,她整個人便放鬆下來,人群的湧動在從前的她看來,是最煩的一件事兒,人擠人,各種難聞的氣味下,瞎逛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可這個夜晚,她就想這樣逛逛,體會一下長安城的繁華,看一眼人群深處不斷綻放的煙火;聽一聽,夜半的蛙鳴。這些對她來說是最好的放鬆。


    所以她沒用法力,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出了一身臭汗,可心裏卻是暢快的。擠到各種攤位上,與小販討價還價,就為換取一隻香氣四溢的鏡糕


    這隻橢圓形的糕餅,如今正在煙蘿的手中散發芳香,糯米的噴香氣味和各色醬料的映襯之下,煙蘿全無淑女形象的吃了起來。


    又糯又香的糕餅,讓她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似一切陰霾一掃而光,難怪人家說心情不好的人,最容易暴飲暴食,原來是從這裏來的。


    煙蘿隨著人流在喧鬧的朱雀大街上穿梭,看著天色已是很晚,可兩側的燈火和喧鬧的人群卻沒半點要散去的意思。煙蘿在各色美食之間轉了一圈。


    最後迴到街角的一個賣小餛飩的攤位,攤主正在忙著給客人盛湯,見煙蘿走了進來,自來熟的衝著煙蘿揚起打勺。


    “姑娘自己找地方做啊!”煙蘿微笑著點了點頭隨便找了個靠近人群的地方做了下,掌櫃的麻利的用幹淨的抹布在煙蘿麵前收拾起來


    “姑娘來點兒什麽!”


    “一碗小餛飩!”


    “好咧!”掌櫃的再次揮舞大勺將個餛飩似在鍋裏遊水般嘩嘩作響。


    那老人家自如的揮舞大勺,讓煙蘿突然覺得這老人家可真是瀟灑,許是天氣太熱。老人家額角的汗細密的朝下淌著。身旁半響沒說話的老婆子一聲不吭的拿著一塊粗布的方巾為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老人家衝著老婆子憨憨一笑,好婆子還是默不作聲的為老頭子擦拭汗水。


    煙蘿看著這兩位老人家這樣簡單的動作裏,日常都在重複的小小的溫暖。心底不覺得升起一股酸澀之情,娘親曾說的找一個肯為她綰青絲的人長相廝守,其實與眼前的場景全不搭邊,可不知為何卻讓煙蘿想起了月城。


    那些在牡丹花香飄滿整個街巷的日子。就那麽猝不及防的闖了進來。


    煙蘿眼內已有些微濕潤的水汽在不斷氤氳而上。


    “姑娘!姑娘!這姑娘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像是流淚了!”老人家的唿喚打斷了她的迴憶。


    這裏不是月城,喧鬧的朱雀大街,川流不息的人們,煙蘿反應過來的隻見那老人家滿眼詫異的盯著她看。


    “我說姑娘。你這是有什麽想不開的,要如此自苦,來說與老人家聽聽。老人家自會與你解難!”


    “老人家,我沒事!”


    “哎呀。你們年輕人啊,是不是為情所傷!”


    “老人家,您還懂這些!”


    “別看老人家是個買小餛飩的,老人家也曾經單手劈死一隻野狼,說起年輕時候的也是翩翩君子年少輕狂,意氣風發!”這老者說著舉起結實的胳膊,剛舉起來就哎呦一聲。


    在一側伺候大家吃餛飩的婆子,腿腳有些蹣跚的走了過來。


    “你這老東西,老胳膊老腿兒了,這麽不知道自愛!”


    老婆婆走過來的時候,煙蘿似聞到一股特殊的味道,她轉頭朝老婆婆仔細的打量起來。那股氣味卻奇跡般的消失了,煙蘿搖了搖頭,許是最近太累了些,所以才會有錯覺吧!“


    “看看,老婆子這是心疼我呢!”


    “誰要心疼你啊,我是怕你也癱了,到時候誰來照顧誰啊!”


    老人家哈哈笑著轉迴灶台處,繼續煮餛飩去了。婆婆停在煙蘿麵前道“姑娘,這朱雀大街上,隻有我家的餛飩最有人間的味道,你覺著怎樣!”


    煙蘿看著眼前滿臉皺紋幾乎辨不清楚樣貌的老婆婆,隻覺得非常熟悉,似在哪裏見過一般,可又實在想不出在哪裏見過。


    “人間的味道?人間煙火?”


    煙蘿腦海中一道光芒閃過“我要帶你尋遍最純正的人間煙火!”眼前似還有大紅色的光芒氤氳不去。


    煙蘿突然覺得頭很疼,眼前的老婆婆那隻滿是皺紋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姑娘,你怎麽了?”


    “呃,婆婆沒事的!我隻是有些頭痛,您先去忙吧!”


    老婆婆轉身就要走,卻又扭過頭來跟她說“年輕人要多注意身體啊!有了好身體才能尋到人間各種美味,看到人家各色煙火!”


    “人間煙火?”煙蘿突然警惕起來“婆婆,您說什麽?”


    “我說,尋訪人間煙火,需要有更強壯的體魄!”


    “你!”


    “姑娘,看你的樣子現在應該沒大事兒了,老婆子便去收拾收拾,準備打烊了!”


    “打烊,不是時間還早!”煙蘿詫異的轉向街角,此時街角空蕩蕩的連各色小吃的鋪位也已不見。


    怎麽會,她在轉頭迴來看餛飩攤上居然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原本還在煮餛飩的老公公也沒了蹤跡。


    隻有老婆婆在一個人孤零零的打掃各種垃圾。


    煙蘿再看向自己的碗,內裏十幾隻餛飩,一隻都沒少,發生了什麽?煙蘿微微閉合眼睛仔細的迴想。老人家上了餛飩後被老婆婆趕迴去。老婆婆莫名其妙的說了什麽,煙蘿下意識的用手指敲擊桌麵,寂靜的夜晚,發出手指敲擊木頭的悶響


    煙蘿的手指間似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字跡。


    這些字跡觸手升溫,煙蘿詫異的看了過去,卻是一行細小的紅色小字“千裏姻緣一線牽!”


    那字跡閃了幾閃,卻似印在煙蘿手上一般。


    與此同時。一隻矮椅被投擲過來。煙蘿閃身躲避,那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卻已到了近前。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煙蘿子,你是自己了斷。還是由本婆子帶迴冥界!”


    煙蘿避開她第一輪的攻擊,黛眉微挑“冥界?我為何要跟你迴冥界,我的陽壽未盡!”


    “你是否陽壽已盡,不是你說了算的!這要閻王大人說的算!”


    “我自問並沒有做過得罪冥界之事!”


    老婆婆站在原地。周身一團混沌的黑氣縈繞,一看便是冥界中人。話還未說完再次衝著煙蘿抓了過來。


    煙蘿輕盈蕩起水袖朝後飛去“看你年紀大了,不想與你為難,你還是迴去吧!”


    “煙蘿子,你還真是難對付。我在你身邊潛伏了那麽多日子,各種妖魔鬼怪都想在你這裏分一杯羹,你自己居然不知是因為什麽?真是笑話!”


    “你們也是要戰神之力?”


    “既然明白。我勸你還是自我了斷的好!”


    煙蘿突然笑了“這位婆婆,你既然是啞婆婆。自然最懂得我的心思。煙蘿可是被嚇大的嗎!而且我賭你不敢殺我!若是可以你跟著我身邊那麽多日子,怎就沒有得到動手的機會!”


    啞婆婆似愣了一下,周身黑氣更勝,帶著唿嘯的氣息再次朝煙蘿撲了過來,煙蘿化作一道青碧色的光華在空曠的大街上飛馳。


    “這個局是你安排好的,就等著我入甕了是不是!”


    “這個局我已布置了太多年,這一次絕對不能失手!”


    眼見著啞婆婆的手已扼住了煙蘿的脖子,煙蘿無力的舞動四肢,手指間那抹小字無意識的碰到啞婆婆身上。


    一道紅光化出,啞婆婆痛的鬆開了手,煙蘿手掌心化出一根纖細的紅繩,輕微抖手已將啞婆婆捆綁結實。


    啞婆婆奮力掙紮,轉眼的功夫卻掙開了紅繩的束縛,煙蘿大驚。


    啞婆婆衝著她陰森一笑“我本不想做的太絕,你若是可以轉入輪迴,我可以保證不讓你忘記前塵,這樣你與月老便還有再相見的機會!”


    “既然你這般不識抬舉,我也沒必要再留情麵!”


    說著一隻漆黑的巨型大碗自半空而降,內裏是噴香撲鼻的湯,濃鬱的湯汁散著誘惑的香氣。


    煙蘿馬上閉住了口鼻,卻不留神,被外力丟入湯內,眨眼的功夫便沉了下去。


    啞婆婆哈哈大笑“這麽多妖魔鬼怪都不能拿到你,倒是我親自熬的湯,是不是很是美味?從你踏進長安的那一刻開始,燈火,人群,煙火、蛙鳴、餛飩、美食,連你吃的鏡糕餅。這所有的所有都是我熬得湯!可美味嗎”


    “這迴你可知道我是誰了?”


    “我熬得湯,是天下絕無第二碗!”


    煙蘿在誘惑的香氣中閉住氣息,思想卻在高速的運轉,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啞婆婆,居然就是奈何橋上的孟婆,她身上的氣息自然是來自冥界,可惜自己從未去過冥界,才會如此不小心的上當。


    難道這一次真的逃不過去了?他們怎麽辦,剛剛與自己締結契約的雪心和沙華,自己若是轉世了,他們還會存在嗎?


    煙蘿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而環繞自己的香氣卻漸次濃烈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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