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離在看到那個十八宮格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找人撤掉,但是下一秒就想到了她說自己想做演員,這才沒有動作。


    “我有個二姐,她手裏有家娛樂公司。”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


    容鳶睜開眼,動了動脖子看向他:“段江離,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好?”


    會帶她出深淵、會安排住處和生活、甚至連衣服也親自經手,工作也要幫忙安排。


    是會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她明白很多事情,但是其實並不善於與人相處,她缺乏經驗,這是讀再多的書也彌補不了的。


    段江離一愣,接著就是否認:“你是唯一一個。”


    這話說得很曖昧。


    不管她問的是什麽,他這樣迴答,就是很曖昧。


    段江離其實足夠了解自己,他雖然兄姐都有,但是性子很獨,什麽熱愛分享在他看來就很扯。


    他的東西,從來不允許別人升起一絲一毫的覬覦之意。


    對,就是這樣,別說搶了,就是有心思都不行。


    他也沒有對別人這樣用心的機會,他是整個家族裏最小的一個,幺子最受寵,確實在他家是這樣的。


    不誇張,他在別的場合就是活祖宗,從來沒有為一個人這樣妥帖考慮。


    最重要的是,他一個做任何事都要算計好迴報的人,對著她,竟然從未想過這種事。


    容鳶,容姑娘,容小姐。


    這個人在他生命出現的猝不及防,又在他記憶裏驟然消失,直至再次出現。


    從她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就很輕易地吸引他的心神、帶走他的注意力。


    就像是剛剛,她就算是窩在搖椅裏什麽也不幹,他都不覺得無聊。


    段江離沒辦法、也不想否認,她確實於他而言很特殊,甚至還有一些別的什麽。


    容鳶不再看他,轉頭看向窗外。


    “星淮娛樂不算是頂尖的娛樂公司,但是做電影一直很不錯,我姐也很保護公司藝人,你要不要見一麵?”


    看他,就連想要幫她,用的都是商量的口吻。


    “段江離。”


    “嗯。”


    “你是喜歡我嗎?”


    段江離正在倒茶,聞言手不穩,有幾滴落在了杯外。


    這片空間霎時安靜下來。


    容鳶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一句話帶來的後續反應,她很坦然,問完之後就看向他,清淩淩的目光很亮,瞳孔很黑,盯久了會讓人陷進去。


    真要命。


    段江離沒有說話,但是內心的驚濤駭浪隻有他自己知道。


    短短一句話,語氣也很平淡,即便是疑問句,她的情緒其實也沒有表現出很想知道答案的意思。


    可他方寸大亂。


    他現在就像一個被降智的人,其實他有很多種話術可以把話繞開,有很多種方式可以讓雙方都不尷尬地找到下一個話題。


    他很擅長這個。


    但此刻他的腦子像是隻會跟著她的話走。


    你是喜歡我嗎?


    是或者不是。


    他現在的大腦,竟然命令自己隻能選一個來迴答她。


    不是。


    不是嗎?


    不是會帶她返京,明明可以把她帶出斷橋山就不管了吧。


    不是會給她安排各方麵都頂尖的住處,明明可以給一筆錢了事吧。


    段江離倒掉涼了的茶,重新添了一杯熱茶給她。


    他沒有拐彎抹角,他也直覺她不會喜歡拐彎抹角。


    “是。”


    是的,我喜歡你。


    容鳶自己打了一記直球,但是在得到段江離這麽直接的迴答後,她倒是有點驚訝。


    段江離這幾秒想了很多種她的反應。


    她也許會說:可我隻拿你當朋友。


    她也有可能說:我早就感覺到了。


    但是容鳶隻是坐直身體,隔著小桌靠近了他一點,眼裏帶著靈動的笑:“可你之前很嫌棄我。”


    段江離一懵,接著反應過來,她說的應該是那一個月的段江離。


    他也學著她向前傾身,兩人的距離進一步拉近,他笑著問:“我怎麽嫌棄你了?”


    “你嫌棄我的房子小、嫌棄我的床小、嫌棄藥很苦,總之,你那時候挑剔得很。”


    他認真聽她說,而後在她說完後補充:“可我承諾帶你走。”


    容鳶聞言一愣,臉上的調笑停住,接著喃喃自語般:“是啊,可你承諾帶我走。”


    他再接再厲:“所以那個少年肯定不是真的嫌棄。”


    他了解自己,那時候可能少年心性比現在還重一點,又忘記了一切,麵前的一切都陌生,脾氣一定不算太好。


    但是,正如他現在喜歡上容鳶一樣,那個少年承諾帶她走,就證明他哪怕不是喜歡女孩,也一定是有好感。


    不然,給一筆錢了事,才是他的做法。


    容鳶看他一本正經地替年少的自己的辯解,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嫌棄。”


    她見過真的嫌棄是什麽樣的,村子裏最不缺少的就是惡意。


    可是那少年從來沒拿她的視力和聽力開過玩笑。


    “段江離,我收到你的喜歡了。”


    段江離起身,繞過小桌到她麵前,蹲下身攏起垂落在地的薄毯,然後就著這個姿勢看向她。


    這樣的姿勢,他是仰視的。


    “容鳶,我沒喜歡過別人,在你問我之前,我也不確定我對你是喜歡,但是你要我迴答,我說不出來不是,而且”,他像是組織不好語言,又像是在選擇最合適的話來講:“見到你心跳會加速、看著你就很滿足、隻要你出現就勾走我全部的注意力,如果這個叫喜歡,那我好喜歡你。”


    他的背後是萬棟樓宇,是星羅棋布的燈火此起彼伏,茶香陣陣飄來,很靜謐、很溫馨。


    在她說出已經收到他的喜歡後,他還是願意再次表白,以一種仰視的姿態。


    容鳶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的眼角,她湊近了一點,能看到他的睫毛在輕顫。


    他握住她的手,就在他的臉側沒有動,他並沒有問她是否也喜歡他。


    喉結動了動,他直接問了下一個問題:“容小姐,我能和你在一起嗎?”


    不是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也不是,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而是,你來做主,你來做我的主,你來決定,我能否和你在一起。


    是這樣的,她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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