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白蘭後一色一子並沒有迴到意大利,而是帶著他開始滿世界跑。對此白蘭出乎意料地沒有反對,並且少見地對一色一子做到了言聽計從。旅行同他們想的那樣不易,不光是因為白蘭虛弱的身體,還因為來自另一個時空的白蘭傑索已經擺脫一色一子設下的牢籠,頂替身份,“名正言順”地接管了密魯菲奧雷,並且在得知被囚禁的白蘭已經脫逃後,以家族名義向全世界發出了對她和白蘭的追殺令。


    於是很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一則驚天消息,密魯菲奧雷二把手一色一子和喪屍軍團中某位危險人物結為同盟,打算假借冒充白蘭之名顛覆密魯菲奧雷甚至全人類,而那個危險人物顯然已經進化出了變幻外貌的超強模仿能力,現在正變為密魯菲奧雷首領白蘭傑索的模樣試圖蒙騙世人。因此,作為人類一員,每個人都有責任將這兩個非人類異端擊殺。


    一時間,滿世界鋪天蓋地都是一色一子和白蘭傑索影像。


    兩人的逃亡之路舉步維艱。


    由於隊友的身體恢複遙遙無期,因此應付殺手們的事便全部交給了一色一子這個暴力分子,而白蘭則負責運轉起他那逆天的大腦,製定路線和戰術,以確保無論他們遇到什麽情況,無論麵對多少敵人,他們都能在十分鍾之內擺脫困境。


    畢竟,除了一個弱病殘,二人小分隊中還有一位心髒病患者。


    命運仿佛跟他們開了個玩笑。


    還是逃亡,還是他們兩人,還是如影隨形的危險和不等人的時間,還是要麵對無數的喪屍和人類的危險,隻是這一次,一色一子和白蘭傑索顯然已經駕輕就熟。在沒有辦法證明真假白蘭之前,他們沒有外援,也不能有外援,因為此時此刻的兩人不相信任何人——無論是彭格列眾人,還是密魯菲奧雷家族中那些看起來永不會背叛的下屬們,一色一子和白蘭傑索都無法對他們報以任何信任。


    隻要那個來自另一時空的客人待在密魯菲奧雷大樓頂層一天,他們就必須這樣度日。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相比之多年前那場末世生存,如今的白蘭傑索不再是那個為達目的會將隊友出賣的人,一色一子也不再是那個對自己突變的身體驚慌失措、對唯一的隊友懷抱著心思的天真少女。盡管手中沒有了m1a,沒有了電腦,沒有了一切有利因素,但好在他們也不再是當年的孩子。


    “總覺得我們在做著重複的事情啊……”又一次九死一生地從一大波敵人手中逃出來,一色一子仰麵躺在空曠荒涼的沙灘上,不遠處有著高大的環形礁石,隱蔽至極。望著頭頂天亮前將白未白的天,她歎了口氣,“都說十年風水輪流轉,但顯然我們倆轉過頭了。”


    風將大海鹹澀的味道一波一波地吹過來,黏黏稠稠地貼在臉上,有一種令人唿吸不暢的壓抑感。白蘭閉著眼感受著熊熊燃燒起來的火在他眼皮上留下的灼熱感,不知是不是因為一色一子的話而想到了什麽從前,蒼白的臉被火光照得明明滅滅,沉默如鐵。


    感受著身邊一色一子的唿吸,白蘭挪到她身邊學著她仰麵躺下,胳膊穿過她的後頸,將頭攬過來放在自己肩上,慵懶地笑了一聲,“與其想這些無聊的事情,不如快點睡著……天應該快亮了呢,親愛的。這個地方很安全,我們的時間足夠你睡到自然醒。”


    一色一子翻了個身疲憊地在他肩窩蹭了蹭,聞著他輕薄皮膚下跳動的香甜血液,忍耐地長長唿了口氣。她是真的累了,不是那種心靈上的疲憊,而是純粹的身體疲乏。她都數不清這幾天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類都在一夜之間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麵上,每一個人都想要她和白蘭死,連一絲談判的可能都沒有。


    隻要遇見便隻能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密魯菲奧雷頂樓的客人真是好手段,連她身邊這個正牌白蘭都忍不住讚他一聲好對手。


    “就算是在當女王的時候我都沒親手殺過這麽多人。”一色一子感慨,“為了你,我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類的血了,這盈滿內心的罪惡感啊……事情結束之後你打算怎麽賠我?”


    聽到她似賭氣似調侃的話,銀發青年忍不住發笑,往日就瘦的身形如今更是削瘦,臉色也蒼白如紙,唯有那一雙雖然無法視物卻依舊懾人的灰白眼眸還昭示著這個人還是那個白蘭,那個曾經一手遮天的上位者。


    “達令,你難道沒有想過另一個可能?我們兩個死了,也算是事情結束了。”他輕輕道。


    “付出了這麽多,總得收迴點代價吧?”一色一子目光灼灼看著他,“別說你沒信心贏他啊。”


    “現在來說,確實贏不了。”白蘭實話實說。


    一色一子一口氣憋在心口,半天才恨鐵不成鋼地翻了個白眼,“那你去死吧。”


    白蘭幾乎能想象到她現在那副氣唿唿的模樣,笑著伸手將背對著自己的人翻過來抱緊,手安撫般地拍著她的背,“不會啊,我怎麽舍得丟下你。”


    “難道還要拖著我陪你去死?!”一色一子炸毛地和眼前人拉開距離,怒視。


    然而在看到對方雖然嘴角的笑更深,目光卻渙散地盯著另一個地方時,她就這麽愣住了。


    她忽然撐起身,冰涼的指尖略微顫抖地落在了白蘭的眉眼上,看著眼前這個從神壇上一朝摔下來的男人,心底不知為何堵得難受。


    “達令,我有沒有說過你很漂亮?”白蘭抓住她的手腕,輕聲道。即便無法視物,他的視線方向卻還是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一色一子臉上。


    一色一子迴過神,“你以前每天要說一百遍,用我提醒你嗎?”


    “這樣啊……”白蘭想了想,“那我有對你表白過嗎?”


    一色一子怔住。頓了頓,她道,“那一位表了。”


    白蘭揚起了他好看的眉等待下文。


    “他說喜歡我呢。”一色一子迴想起當日在病床前的情形,盡管那個人並不是她所熟悉的白蘭傑索,卻仍然讓她感到了無法忽視的悸動。原來無論過去多少年,她都無法抵擋白蘭的好。


    她笑起來,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你說,這算不算是白蘭傑索對我的告白?”


    “當然不算。”白蘭用長長的手指摩挲著一色一子的臉,“對你來說我才是白蘭不是嗎?”


    一色一子嘴邊的笑容斂了斂,最後悄悄地消弭無蹤。


    眼前的這個白蘭,他看不見自己笑了啊。


    “我也喜歡你呢。”銀發青年忽然開口,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一色一子微微一怔,“什麽?”


    白蘭輕笑著也坐了起來,“其實即便是我也覺得,這是一場勝負幾乎已定的逃亡。我甚至想不出方法來翻盤呢……可是一想到那麽多世界裏,隻有我白蘭傑索身邊才有你一色一子,那麽多世界裏隻有一個你,而你隻認識這一個我,我就說什麽都不想放手啊。”


    他輕輕地撫著眼前少女的長發,喟歎般輕聲開口,“我也喜歡你呢,比你現在喜歡我更多的喜歡,喜歡到一想到要失去你,就忍不住想顛覆世界。”


    人實在是太過複雜的動物,那麽多的情感和矛盾,那麽多的說不清道不明,那麽多的顧忌那麽多的思慮,就像一張張密密麻麻的網,將每個人都網罩其中,逃不過掙不開。和玖蘭樞也好,和白蘭也好,一色一子都深陷在了網中,糾糾纏纏,理不清剪不斷。


    想當年她小心翼翼地喜歡著白蘭,即便明知他的利用也有一種受虐般的心甘情願。後來好不容易從這種卑微中脫出來,卻又陷入了他布下的另一張溫柔的網。這次她學聰明了,再也不說喜歡不說愛,結果卻等到了他親口說的這一句喜歡。


    ——喜歡到忍不住顛覆世界。


    一色一子的心跳忽然如擂鼓般劇烈跳動起來。


    她眼睛有點發酸。


    “白蘭……”她撲過去抱住身邊人,聲音幾可聽聞地顫抖起來,“我們是不是贏不了了?”


    白蘭被她撲得向後倒了一下,好不容易接住她,卻在聽到這麽一句問話時,突然笑了起來,“我們不是活到現在了?”


    “可你眼睛看不見了。”一色一子把頭深深地埋在他肩窩裏,聲音悶悶的。


    “所以如果你現在丟下我,我不會反對。”白蘭說的一本正經。


    “真的?”一色一子驚訝地看他。


    “當然。”白蘭點頭,“不過等我有一天恢複,達令你也要做好準備承受我的報複哦。”


    “……”


    就是說嘛,這麽舍己為人不是你的風格啊白蘭!


    我現在很弱沒辦法阻止你所以你隨便作不會死,一旦我變強了你也活到頭了……這種思維才是白蘭傑索的思維啊。


    感受到懷裏人的僵硬,白蘭這麽多天來總算真正被逗樂,胸腔震動著笑了起來。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的一色一子惱羞成怒,一個翻身將白蘭壓在地上,居高臨下地摁著他的肩,生氣地對準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她怎麽可能會丟下他。


    怎麽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本子家裏發生了很多事。老人病重住院,學業壓的人喘不過氣,感情也不順暢,所以到現在都沒辦法提起筆寫結局。


    但結局還是到來了。


    周日我考試,考完以後看如果不需要去醫院的話就去寫剩下的更新。


    白蘭和色子你們都忘記他們了嗎?


    忘記了嗎?


    別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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