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裏的純血種們最近的日子過的很迷茫,因為他們都搞不懂他們的首領在做什麽。


    自從一色一子出門見過樞迴來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雖然再也聽不見砸東西的聲音,但不知為何,房間鋪陳的消耗居然比之前還快,這令負責一色一子起居的米雷簡直要崩潰了。他就算再厲害,也沒辦法保證在段時間內做出大量的家具來讓一色一子用,他明明已經把所有的木質品都變成石頭了……


    算了,哪怕是更堅硬的東西,在一色一子的力量前,仍不夠看。


    除此之外,首領大人還讓他們找匠人。


    人類匠人當然不會供他們驅使,因此他們隻能從仆人當中挑選,幸運的是,還真的被他們挑出了幾個人。恭恭敬敬地將人送到首領那裏後,這些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很多人猜測那些人大概是死在首領的獠牙下了,因為按照過往她殺人的勁頭來看,再特別的人類在她麵前也撐不過五分鍾。不過首領的口味變的有些奇怪,隻殺匠人不殺別的,這也有點太……那啥了吧。


    難道匠人的血比較好喝?


    以熾為首的幾個純血種還真就去找了匠人來嚐嚐他們的血,但令人失望的是,根本就沒有什麽突出特別的地方。米雷在任由他們胡鬧過後,才涼涼地甩出了一個非常接近真相的答案:首領之所以要匠人,是要做東西。


    事實也的確如此。雖然他們都是仆人,但思想卻隻受把他們變成吸血鬼的純血種支配,而一色一子將要打造的東西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因此她廢了不少勁,才讓仆人和純血種之間的血緣牽絆變弱,然後將自己的意誌強加在其中,而後提供了自己身體所能提供的所有東西,血液、皮膚、頭發、甚至一個腎髒,將這些東西連帶石頭和一頁被撕下來的筆記本的紙張,全部交給隻聽命於自己的仆人們,並把他們關在一個秘密的地方,布下結界,防止任何人找到他們。


    無論造出來什麽東西,隻要能打穿那張紙,她就成功了。


    強撐著做完這些,她再次倒在了筆記本的攻擊之下。


    那顆石頭,和筆記本之間有著莫大的聯係,當一色一子將石頭和筆記本放在一起時,筆記本上附著的她的念便會立即暴走,繼而自衛般對她的大腦發起攻擊。能將一切事物安排完畢後再倒下,簡直是奇跡了。


    一色一子想,自己能夠在筆記本這樣的攻擊下活到現在,如果不是是因為上帝保佑,那就隻能是因為筆記本不想讓她死了。


    再次醒來之後,她變迴了那個純血種們所熟悉的女王大人。新一輪狩獵再次拉開了序幕,這一次,他們的地盤又擴大了幾分,仆人也越來越多,一部分聚集在城堡附近,其餘的都被扔在各地自生自滅,經過生存的淘汰後,再由他們將更多的人變為吸血鬼。


    彼時的血族等級進化並不如後世那麽嚴格,或許是因為始作俑者是純血種的緣故,這些第一輪進化的人,就構成了所謂貴族等級的雛形。血族世界有著森嚴的等級劃分,這也是為什麽一色一子能夠淩駕於所有血族之上,而純血種則是血族生存與發展的基礎。


    所以,殺掉純血種,就相當於毀掉了血族的根基,剩下的,交給漫長的時間就行了。


    一色一子很清楚這一點,因此在她的內心深處,強烈地種下了殺死純血種的種子,而這樣的潛意識,也間接地影響到了她整個人,以至於當她蘇醒過來,重新變成血族女王時,她暴虐的殺人欲,就從人類一下蔓延到了整個血族。隻要稍微不順她的眼,那個人就不會在見到明天的月亮。


    於是逐漸地,死掉的吸血鬼,趕上了被她殺死的人類數量。


    她成了一個暴君。


    整個血族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所有人都在懼怕強勢鐵血的一色一子,而她暴虐殘忍的名聲,則從血族世界開始傳開,最終,連人類世界都知道了[一色一子]這個名字,連帶的,也有了她“極為殘暴”、“殺人不眨眼”、“一色城堡前的河裏流的都是血”……等等一係列傳言。


    聽說了這一切的一色一子,卻隻是冷笑一聲,不屑一顧地將其忘在了腦後,然後繼續實行她對血族世界的黑暗統治。


    至於那個仿佛另一人格般純良的、本來的她,則再也沒有出現過。


    誰也想不到表麵溫和、永遠都遵守著自己底線和原則的那個少女,在被激發出黑暗麵後,會有如此強烈的前後反差。就如同皮球,越是拍它,它彈的就越高。從前的一色一子越是克己守禮,如今的冷血女王就越是瘋狂,儼然一白一黑,天地雲泥。


    她自己想不到,樞、以及他們共同的朋友,那個純血種小姐同樣想不到。


    “她簡直是瘋了!!”女始祖憤怒地拍案而起,“那是整整三個村莊!三個!就這樣因為那麽一點小事而被她屠光了!樞,即便這樣,你還要攔著我嗎?你知道外麵那些人類已經自發地組成了起義軍,準備向他們發起總攻擊了嗎?!”


    由於氣候原因,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的人類數量,經不起以一色一子為首的血族同類這樣的折騰。


    再這樣下去,沒多久,這個世界就真的隻剩下吸血鬼了。


    一身黑衣的樞沉默地坐在對麵,麵對著好友的怒氣沒有一句辯解。他根本無法說出任何的真相,難道他要說一子是被筆記本控製的?說了又如何,能抹殺她犯下的罪惡?還是能消磨人類對她的恨意?還是說,能夠讓她解脫?


    血族女王,倚憑的不僅僅是她手下那些強大的純血種,還有她自身。


    誰能殺的了她?


    別說是人類,就連他樞,如果在平等條件下都無法保證能夠傷到一色一子,更不用說殺死她了。他們之間,差的不僅僅是等級,還有力量。他是吸血鬼,她同樣也是吸血鬼,可他進食是受到控製的,而對方卻毫無節製。甚至於,他樞隻能在喝到一色一子的血液時才能飽腹。而現在的一色一子,誰敢保證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


    那個人,那個有著能止小兒夜啼的、隻要一提起就會讓人恐懼的名字的人,還是愛著他的未婚妻嗎?這種事,他根本不敢去想。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對一色一子的改變最痛心,那這個人隻能是樞。


    這種痛苦,甚至強過一色一子自己對自己良心的譴責和無以言說的罪惡感。


    那是一種……蝕骨的疼。


    他的未婚妻,在變成這樣之前,曾經親自、麵對麵地給他留下了遺言,要他在某個時候,親手殺了她。


    現在,已經到了那個時候了嗎?


    “人類起義軍,在一色王朝麵前根本不堪一擊,所以我們必須加入。”


    女始祖的聲音擲地有聲,將樞的思緒拉了迴來。他們周圍聚集著一些反抗一色一子統治的人,大部分都是吸血鬼,隻有幾個純血種,還有人類之中願意和他們合作的人。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樞,“我知道對你來說這個決定很難,我沒辦法逼你。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去做了。”


    樞倏地站了起來,“不行。”


    “可是我必須去。”女始祖走到他麵前,一手捧上了他已經憔悴得不成形的蒼白的臉,“樞,人類賦予了我們生命。”


    樞沉默不語地望著她,目光裏盡是不讚同,“我去。”


    對方搖了搖頭,“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嗎?所以……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幹活,知道嗎?”


    “一子也不希望你出事。”樞捉住了自己臉頰邊的纖細的手腕,“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我們可以找出正確的方法來,相信我。”


    “我相信你!”女始祖無奈地露出了笑容,“可是沒有時間了。我知道讓你這樣做很為難,但是請答應我,一旦能夠阻止我們的同類,阻止一子,你要毫不猶豫地去做,好嗎?這樣一來,我就真沒有任何遺憾了。”


    她說完,忽然踮起腳尖,在樞的唇上落下了一吻,仿佛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在這一瞬間,樞忽然明白了她眼底的愛和情意。


    他痛苦地抵上了心口,腦海裏全是好友的鼓勵、包容以及支持,以及一色一子最後見他時眼底的決絕。


    或許,真的到那個時候了。


    ###


    之後,人類的起義軍中,出現了一批持有著能夠殺死吸血鬼武器的人,這些人很快便成為了起義軍中的領軍人物,因為他們,人類終於有資格站在了一色王朝的對立麵,二者之間浩大而慘烈的戰爭就此拉開了序幕。


    而那個吸血鬼中的女始祖,那個溫柔、善良、包容、堅毅的純血種小姐,則再也沒有露過麵。


    “那個女人……她把自己的心髒扔進了熔爐,之後好像沒事一樣將她的血液給了我們,然後就迴去了。”起義軍的首領望著一身黑衣的樞,沉重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就像喪鍾、哀悼詞,無一不充滿了矛盾,以及更多的敬意。


    “我真搞不懂,你們,不是不死的嗎?”


    他站在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前,恭敬地站著,目光從樞的身上收迴後,又投向了眼前的屍體。


    樞也看著屍體。


    那裏躺著他的好友,那個在一色一子傷了自己後的漫長一段時間裏,一直陪在他身邊支撐他不讓他倒下的女人。


    從來沒想過讓她犧牲自己。


    從那個熔爐裏鍛造出來的武器,是能夠殺死吸血鬼的,繼承了她的意誌和心血。


    他想到了一色一子,收迴目光,遙望著城堡的方向。夕陽照射下,整個世界都仿佛籠罩了一層鮮血。


    “一子。”樞輕聲自語,聲音飄在半空,逐漸消散,“你,是不是也早就料到了這一幕,才逼著我不得不下決心?”


    我們,該見麵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曾經在第37章提到過,樞在說起曾經的一色一子時曾說【據說你以前很殘暴,殺人不眨眼】。


    現在,正好應了這一句話。


    ps:*太抽了,有時候會無法顯示,如果這次乃們再說無法顯示,我下次就把文章複製一份貼在作者有話說裏。


    在這麽抽的服務器支持下,乃們還能堅持留言,我很感動qaq


    也希望能繼續看到大家支持我,本子在這裏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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