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書屋。


    店鋪外麵的裝修,是一副極古典的樣子,深咖色的雕木紋飾,位於左右的木製窗子上,各有一飛燕。


    這家書屋的牌匾很大。


    但是,上麵卻隻有一個字:


    問。


    是的,就隻有“問”這一個字,孤零零的,顯得無助,顯得什麽意義都沒有,可是卻又顯得包含了一切。


    唐曉並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感受究竟是如何生出來的,但,這就是他看到“問”的第一眼意識。


    “書屋”兩個字,是從側翼伸出來的一塊獨立的燈牌上寫著的,白底黑字,單調無味,在風中總是閃爍著孤獨倔強的光亮。


    “你好。”


    書屋的老板,也就是一直站在門前的那個中年人,看到唐曉一直在全神貫注地打量著自己的店,不禁笑眯眯地開口問道。


    “是對我的書屋感興趣嗎?”


    唐曉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這本就沒什麽好遲疑的。


    “你的這家書屋,應該是傳下來的吧。”唐曉指了指“問”的兩側木窗,和那塊顯得各外滄桑的牌匾,問道。


    老板頷首:“傳下來的,傳家,雖說並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在自己心裏卻也還是有點價值的。”


    “進來坐坐?”


    唐曉答應了一聲,然後跟著老板進了店,關上了門,兩個應該能互相理解的人把世界隔在了外麵。


    店裏的陳設簡簡單單,並沒有什麽特別出彩的地方,唐曉走在一排排書架中間,就像是在翻閱著殘缺的古籍一般。


    活著的傳承。


    放眼望去,滿目蒼涼,那是時間的悲鳴。


    “我想,你這家書屋的主要目的,應該不是為了賣書吧。”唐曉跟在老板身後,走到了櫃台前,他們兩個人,隔著一張櫃台坐了下去。


    旁邊的角落裏似乎傳來了響動。


    唐曉沒有理會,此時此刻他正定睛看著對麵的老板,沒有先開口。


    “您想喝點兒什麽?”


    “茶。可以嗎?”


    老板沒有迴答唐曉的問題,而是拿起了兩隻小杯子,然後又端起了茶壺,替自己和唐曉分別斟了兩杯清茶。


    茶微冷,唐曉把茶杯輕輕拿起,在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很棒的味道……應該是什麽名貴的茶葉吧。”


    “倒也不是什麽名茶……”


    “您說得對,我這家‘問’,它的確不是為了買賣書籍而存在的。”


    老板微微一笑,算是遲遲地答了唐曉的疑問。


    “那這家店……又是為了做什麽而營業的?”


    唐曉追問,一麵放下了茶杯。


    “我的名字,叫做‘問’。”


    老板還是沒有直接迴答,反而是做起了自我介紹來:“不要想太多,就是一個‘問’字,沒有多餘的姓氏。”


    “或者說,我們有姓氏,但我們不願意去使用。”


    就隻是以一個字作為名字。


    “問”。


    竟然和這家書屋的名字一模一樣。


    唐曉不禁便有些好奇,書屋的名字和老板的名字一樣,這種情況,簡直是絕無僅有。


    “很久以前,我們就拋棄了我們的姓氏,因為糾結於那一個字實在沒有必要,我們所需要的,向來都隻是‘問’,問就已然足夠了。”


    問笑著看向了唐曉,抬起手來:“請飲茶。”


    唐曉複又舉起了茶杯,喝下了一口,在一瞬之間,一股清涼的感覺就穿透了唐曉整個身軀。


    這也並不是完全的冷茶,可卻比許多冷茶還要涼上幾分,入口的口感純粹,就是普普通通茶的滋味,可是一旦咽了進去,那就變得不一樣起來。


    看著唐曉狐疑的表情,問笑了兩聲:“怎麽樣?”


    “這是我們家族獨有的茶,名字叫做‘凍雪’,所存不多,現在這已經是節省下來的珍品了。”


    “你難道就不能再調製出來嗎?”


    唐曉問道。


    問微微搖了搖頭,表情有些苦澀:“除了我們祖上的那一位,已經沒有能調製出這種‘凍雪’的人了……”


    “現在您品嚐到的,是我壓在箱底的殘餘了,若不是我家的那個小子說什麽都不喝這‘凍雪’,您今天也是品嚐不到的。”


    唐曉看著小茶杯裏的清茶,不由得開始感歎起這一杯冷茗的魅力來。


    “果然不是凡品。”


    “飲‘凍雪’,曉乾坤。”問把茶杯放到了自己的麵前,“這就是我們家族一直以來秉承的概念。”


    飲凍雪,曉乾坤……


    不得不說,這是一句極囂張的話,不過唐曉相信,他麵前的這個老板是一定有這個能力的。


    隻看麵相。


    “‘問’的意義,就是解答這世間所存在的問題。”


    可問的這句話,卻讓唐曉有些不敢相信。


    能解答世間的所有問題,太誇張,唐曉就沒道理去相信的。


    似乎是看出了唐曉的疑問,問微微一笑:“有很多人都曾經懷疑過我們家族的能力,但是,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嚴格意義上我們不可解答的問題。”


    “所以說,在理論上還是有你們無法解釋的東西,對嗎?”


    唐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光陰收容師,這是一個連世界都存疑的職業,它足以攻克已知的所有。


    問沒道理會知道光陰收容師的問題的。


    隻是,唐曉卻不想用光陰收容師去進行詢問。


    一者,這無異於是在難為“問”,二者,光陰收容師怎麽說也算是唐曉的秘密,而他暫時還不想言論這個秘密。


    於是封口不言。


    “是啊,隻不過,我們足以理解現在絕大多數人提出來的問題,這是祖輩的積累,也是我們的天賦。”


    問輕聲說道。


    這時,從角落裏傳來了清亮的一句童聲:“是的,隻要是你的問題,我們都知道。”


    話音剛落,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小男孩便從陰影裏走了出來,他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的圓型眼鏡。


    發茬短至剛剛好才沒過了一毫米的長度。身上則是穿著一件已經洗到了發灰的黑色襯衫。


    此時,正把眼睛躲在了眼鏡後麵,上下打量著唐曉。


    “這是……”


    “我的兒子……他叫阿問。”問向著自己的孩子招了招手,於是小男孩便跑了過去,把一本書交給了自己的父親。


    “喂……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期間阿問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唐曉的臉頰,轉過身來,忽然如是問道。


    唐曉被他問的一愣?


    這個小孩竟然說見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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