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上怎麽了?”


    唐驍問道。


    “而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令我看不透的一點……”


    問這樣說道。


    其實,問看不透的,不僅僅是唐驍,他看不透的,是整個光陰收容師的模式。這種模式,專屬於光陰收容師,甚至就連光陰收容師都不可能完全讀得懂,又何況是問。


    “在我的身上……你看出什麽了?”


    “你明白嗎?”


    問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了兩根手指比出了一個很短很短的距離:“你所擁有的,與我能看到的,都很有限。隻不過我們懂得絕大多數人在想些什麽,所以我們號稱能夠解疑答惑……但是,有關於你的那一部分,正是我所不懂的。”


    “所以說,即使是你們家族打出來的名聲上說可以迴答世間萬事,可最終還是會被某些東西所難倒?”


    唐驍半調侃地說道。


    實際上,唐驍心裏明白問是絕不會了解自己光陰收容師的那一麵的。


    畢竟,那一個自己,就連唐驍本身都不太懂。


    如果光陰收容師的意義都還難不住問的話,那才是一件真正值得奇怪的事。


    想那時,驚訝的一定是唐驍。


    “這我已經說過了……‘問’的招牌雖然光芒熠熠,卻不代表就肯定能解決得了一切問題,我也說過,我一直想要尋找的,就是一個我所不能答、不可答的問題……”


    “應該是很慶幸,我今天找到了。”


    問聳了聳肩,擺出了一副輕鬆的樣子。


    慢慢飲盡了杯子裏的冷茶,唐驍盯著因幹涸而貼在杯壁的幾片茶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些年來,‘問’的生意越來越不好……我是一個能看透的人,但我絕不是一個合格的經營者……不然的話,‘問’也不至於淪為現如今這個模樣。”


    問拽出了口袋裏的一塊抹布,仔細地擦了擦手。


    包括每一根手指,也包括每一處縫隙。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都自以為活得足夠隱蔽,他們將心事埋葬在心底,卻孰不知,每埋上一處,麵容上便會開出一朵花來,原原本本地將心事娓娓道來。”


    “世人大多數都不會‘察言觀色’,自然是看不出來太多分別的,事實上,似乎也隻有我們家族才一如既往地繼承著這種能力。”


    “其實也正是因為這種能力,所以我們在解答問題方麵顯得駕輕就熟起來。”


    問剛剛才結束了手上的工程。


    轉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唐驍。


    “而迴到現實,我其實很好奇你的問題是什麽……”


    唐驍的動作滯了一下。


    他並沒有什麽堅定的非問不可的問題,光陰收容師的事,就算是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而且唐驍明白,問想要的,恐怕就是有關光陰收容師的這一籠事。


    “你說你看不懂我?”


    “是的,我的確看不懂一些東西……你身上的,不過我暫時還沒辦法判斷這究竟是不是你獨有的。”


    問抬起眸子看了看唐驍。


    “嗯……我還是很奇怪,你究竟能看到些什麽。”


    唐驍把玩著手中的杯子。


    “小心一些……千萬別打碎了……”問首先顧及了一下被唐驍玩得暈頭轉向的茶杯,然後就答道:“你有過什麽經曆,你的身上就會出現什麽印記,可能是你自己無法發覺。”


    “但是我看得見。”


    “凡是眼底暗沉的人都有心事,你的雙眼混濁不清,所以證明你有心事……不過,這並不能意味什麽,因為脫離了孩童的人,眼神中都或多或少地帶著一些不純粹。”


    “你沒有戀愛苦惱,至少暫時沒有,因為你從進門開始,就沒怎麽留意過擺置在左邊第一個過道中段的情感區……你甚至經過了至少三次,都沒有被其中一本書捕捉住目光……”


    “那麽藏在你心裏的枷鎖是什麽?”


    “工作?甚至說不止你現在正從事的一個?”


    問就像是敘舊一般,把這些話緩緩道出。


    倒不是說他說得有多麽的正確,而是,他猜到了那麽多的點,其實隻是差唐驍親自解釋出那個專有名詞來。


    兩個工作。


    光陰收容師,還有常春大學的助教。


    萌的事情早已經過去多年,在唐驍的心裏,萌不僅沒有草木明空重要,甚至可能還不如這一份他迫不及待想要擺脫卻欲罷不能的光陰收容。


    事實就是如此。


    “你的問題,大概已經不能完全用小我去衡量了……雖然說定是有關的……但我想,你肯定掌握不了你現在所擁有的。”


    問微微一笑。


    “為什麽這樣說?”


    唐驍不斷換著不同的坐姿。


    “你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因為從各方麵來講,現在都是上班時間……我說得對嗎?唐驍助教?”


    問向著唐驍胸前的胸牌努了努嘴。


    原來早就暴露了許多。


    “你猜的沒錯……”唐驍頷首示意,“我的確不太適應……不適應好多東西。”


    “顯然我並不知道你最深的那一個問題是什麽……”


    問半眯著眼睛,神秘地笑了。


    “我知道,有些東西可以問你,而有些東西,即使我問了也沒用。”


    唐驍嗬嗬笑著。


    “我已知可以解答的問題,我全都不感興趣,我隻想知道你獨有的那些,或者說……你不想說的那些。”


    一些事,唐驍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可不可以說。


    光陰收容師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都算是一個機密。


    世界對於自己不了解的東西,往往伴隨著誤解。


    唐驍不知道問會不會有什麽誤解在裏麵,很可能是不會有的,隻是,無論存不存在誤解,光陰收容師的一切都是相當機密的。


    不知道到底是為了誰而保密。


    有的時候,唐驍都很迷茫。


    明明顧客都認識到光陰容器為何物,那他還在猶豫什麽?


    沒有光陰容器的加持,唐驍有些沒有把握,而問那邊……一旦唐驍說出了那一些事來,就顯得有些被動了……


    因為畢竟不是在唐驍的光陰收容所裏,也沒有光陰容器的輔助作用。


    唐驍還從來沒有對一個外人……不了解光陰意義,一點都不了解光陰容器的人說過什麽。


    所以很糾結。


    很糾結。


    ……


    “問……你能解決那麽多的問題……那麽……你有想過光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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