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歌的眼裏,藏著的是貫穿歲月的傷悲。


    理解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說真的,唐驍他做不到。因為唐驍並沒有過原歌的這種經曆,即使他也曾經流浪過,可那過程畢竟是不同的。


    不知道原歌做了什麽,才招得被另外一種眼色看待。


    毫無疑問。


    罪魁禍首是一種叫做嫉妒的原罪。


    “有的時候,你所擁有的,很可能就是禍源。”


    唐驍抬起頭,看著原歌,平靜地說道。


    點點頭:“我明白……”


    “在學院裏,其實我並不算是最優秀的那一個……但是老師對我很不錯,一些資源,往往都會落在我的頭上。”


    原歌繼續說道。


    無心之舉造成無心之失,在這裏不能說是對了或錯了。


    就像是原歌所說的那樣,這可能就是命,冥冥中注定的命格,很難更改。唐驍向來就對命運一說深信不疑,他相信命運是真實存在的。


    但是,他覺得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壓製命運的擺布。


    “你的能力,和你的所表現出來的東西,都能說服一個典型的老師,去給你更多的機遇。”


    原歌在程度上,遠遠要比唐驍當年優秀的多,無論是專業能力,還是靈魂純度。


    “能落在你的頭上,但是,你有沒有能力去好好把握?”


    唐驍接著問道。


    “我覺得自己已經是盡了全力去把握機會了,屬於我的機會……”


    可是聞言,唐驍卻是搖了搖頭。


    “不,你沒有……”


    “我所指的把握,不僅僅是對時機的把握,還是在問你究竟能不能守住你所應得的東西。”


    微微一笑。


    “而現在,我有理由相信你沒能守住。”


    因為守住的話,也不會到達此時此刻這個地步。


    其實每個人在一生之中都不可能守住自己所有應該得到或把握住的東西……隻不過是有的人丟的多,而有的人丟的少罷了。


    對於原歌來說,坑害同時也是一種風險際遇,隻要渡過了,就會換得更明亮的未來。


    可是一旦渡不過,一落千丈就是不可避免的。


    像原歌這樣。


    從略顯陰鬱的表情,唐驍看到了無奈,看到了憤怒,看到了深思熟慮,但是唯獨沒有看到絕望。


    哪怕是整個世界都在書寫著不公二字。


    原歌都不會去淪落自我。


    他愛歌唱,他是一位真正的歌者,嗓音萎靡不振,但是他依靠靈魂歌唱,倒是唱得更加通透。


    盡管他不解,並且有些不甘。


    盡管他失落,並且伴隨著落寞。


    盡管他哀悼著自己光明大好的過往,盡管他悲哀著暗地裏的動作。


    但他不隨波逐流。


    想他曾經是一個什麽樣子的值得自傲者,想他謙遜地隻為了歌而歌,想他為自己掙了所有卻最終毀於一旦……


    一切的一切,隻是他從未絕望。


    被摧殘過聲帶的天使,依舊能夠用靈魂歌唱。


    “我知道這一切會是誰做的……我也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說起來我們都是為了自己而活著的,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著的,都在追求著那更高,更好的東西……”


    原歌緩緩地說道。


    唐驍頷首。


    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給自己爭得那一口氣。


    所有的榮譽與機遇,都是為自我鍍金,不管口中說的是多麽天花亂墜,追尋到底,都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形態能更好地活著。


    這一點,原歌很明白。


    但是,他在追尋自己向上攀登的同時,他並沒有忘記最初的自己想要什麽,沒有忘記。


    這也就是他靈魂之所以清澈的原因。


    唐驍看得明白,即使原歌沒有說太多的東西,可他依舊明白。


    因為實在是太容易看清了,靈魂上應該存在的那個界限,原歌基本上沒有設防,他的心思太容易猜到。


    正是他受傷害的根本。


    一個本應該被歌頌,被放置在玻璃展台裏供人瞻仰的靈魂,卻隻得到了吊起來的鞭笞。


    “我同意你的說法。”


    “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


    “為什麽不放棄自己嗎?”原歌輕輕笑道。


    唐驍有些尷尬:“我不是……好吧……我的確是這個意思……”


    正常人的觀點,其實都應該是認同有一個自我放棄,然後才可能完成自我救贖的過程的。


    但是原歌沒有這個過程。


    他沒有放棄自己,雖然他對自己現在的境地感到很悲哀,也感到無可奈何從心底多了那麽些許順從。


    不過他沒有絕望。


    在絕境之時,絕望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絕對有能力讓一個意誌堅定的人在瞬間失去抵抗力。


    幸好,原歌暫時還沒有觸及絕望的領域。


    “你能把你現在的心境告訴我嗎?我明白你會有自己的結論的。”


    唐驍說道,一邊在電腦上打下了一行又一行字。


    “我?現在嗎?”原歌的笑容有些苦澀,“我隻覺得自己活在一個怪圈裏麵,我走不出去,別人同樣也進不來。我想要得到答案,卻沒人有能力告訴我我所困惑的問題的答案,包括我自己。”


    “我雖然不絕望,但我就快要失去信心了……真的,就快了……”


    沒有人有絕對的頑強的意誌可以經受一次又一次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沒有人。


    原歌肯定不是第一次發作了。


    看他的樣子,司空見慣。


    已然趨向於一種疲勞的無奈,不是絕望,可卻和絕望的危險相差無幾。。


    他的靈魂對自己依舊是有信心的,隻是他雙重壓力下的雙重疲憊,已經抵不住這種靈魂的重量了。


    與從前的他相比,他已經虛弱了太多。


    唐驍現在能聽到的靈魂的歌聲,是一種最後意義上的宣泄。


    或許就快崩潰了。


    越是頑強的靈魂,崩潰起來,越是不可想象的後果嚴重。


    “每一次發作,我的咽喉都像是被挖去了一般,我甚至有幾次感覺到了鮮血的流逝,滴在我的心髒裏。”


    “每一次發作,我都會對自己的過往迴憶更深刻一些,直至刻骨銘心……”


    “你的歌聲,是我聽到過的……最純淨的歌聲之一,你是一位真正的歌者……”


    唐驍十分肯定地說道。


    “你靈魂的保持太艱難了……艱難到堅強如你都要支撐不住了……說實話,如果換作是我,我早就淪落到不知那個地步去了……不隻是身體,一定還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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