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驍是第一個光陰收容師。


    當然,這個第一是相對於唐嬈與唐堯來說的。


    唐曉第一個就找上了他,在他態度尚且曖昧的時候,便將光陰容器交給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唐曉對他過分信任,還是對於他的心態,唐曉早就了如指掌。


    遇見寒拾的時候,唐驍其實剛剛見過唐曉沒多久。


    正常來說,這件事是十分值得懷疑的。隻是寒拾明顯與唐曉是兩個對立的陣營,所以唐驍也沒有特別深的懷疑。


    但是還是要有所保留的。


    不是他雙麵間諜——到現在為止,關於兩邊的信息他從來都沒有透漏過。而是他必須要為自己留意。


    草木明空的事情,絕不能在他身上發生第二次。


    那一次是他疏忽大意,所以這一次,他要向這個世界發起試探。


    至於有沒有成效,那是另外一迴事。


    說實話,他不相信唐曉,同時也不相信寒拾,對於他來說,最好的解決方案應該是對這一切敬而遠之。


    但他不能。


    草木明空,他必須要搞清楚當年的那件事。


    萌現在怎麽樣,他並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同一級別的學生,就算不是混得風生水起,起碼也要比他現在好得太多。


    他一直都不相萌會對他做出那種事,即使他們不是戀人,不算好朋友,甚至二者關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不甚相熟。


    唐驍都不相信萌會背叛自己。


    她是他的同學,是被他擺在心頭最端正位置上的那一個,也是草木明空的一員。


    憑她自己走到了副社長的位置。


    他絕對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給予萌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特殊待遇。


    暫時拋開這些念頭,唐驍想得分外頭痛。


    想他認識寒拾,那也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條件下,不過現在看來,連巧合怕也不是巧合。


    那個時候,短暫的考慮過後,唐驍就直接去找了唐曉,拿到了光陰收容所的鑰匙。


    打開門,唐驍深深地唿吸了一口室內的空氣,看樣子剛剛裝修不久,半空中還彌漫著紅木油漆的味道。


    他亦步亦趨,像是一個才學會走路的孩童,身後的門忘了關,徘徊在自那天起就屬於他的光陰收容所裏,看看擺設,又看看家具。


    枕風宿雪多年,他早就習慣了風餐露宿的日子,如今,忽然到了一個條條框框的屋子裏,倒是有些不太習慣。


    方才想起合上店門,唐驍半閉上雙眼將自己投入了沙發之中,柏油馬路和皮質的味道是不一樣的,溫度也是不一樣的。


    路上不僅有陽光的香味還有夜的寒冷,而在沙發之上,唐驍目前隻體會到了自己的體溫。


    滿足地完全閉上雙眼,唐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現在活在現實裏。雖然他對於唐曉是懷疑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好好享受這份家的感覺。


    他打算給自己放假一天,第二天再好好擺弄自己的屋子。


    雖然還不知道能在這家店停留多長時間,但就目前來看,起碼在揭開草木明空的謎題之前,他都不能離開。


    夕陽半落,半間屋子裏都氤氳著橘紅色的光,唐驍靜靜地坐在窗前,看著外麵上了年紀的老人在相約散步,看著小孩子們你追我趕。


    不知不覺間,一抹笑意就浮現在他的唇角。


    灼灼的日落,拚了命散出無盡的熾熱,經過億萬年宇宙的磅礴與冰寒、冷漠與寂靜,其實投放在地麵上的溫度已經並沒有多少了。


    可卻足夠。


    唐驍漸漸覺得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睫毛在刷動著疲倦,這是他這些年來不需要為自己人身安全擔心的第一晚。


    困倦就像是枯枝藤蔓,蔓延到他的軀幹,束縛住了他的神經,夢被點醒,靈魂陷入安眠。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看了看時鍾,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這才驚覺自己竟然是靠在椅子上睡了一整晚,唐驍站起身來,舒展著僵硬的軀體。


    痛。


    但唐驍的心裏是快樂的……


    這幾年裏最深的喜,多年以前和前幾年的悲合在了一處,都被很好地擱置起來。


    也該是迎接客人的時候了。


    唐驍總體來說還是有些別扭的,畢竟無論是草木明空,還是後來的流浪,他的生活裏都沒有接待顧客這一說法。


    所以說,他有些不知所措。


    牌匾是唐曉一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而功能也是明明白白寫在上麵的,唐驍不需要為此費心。但就是這種被冥冥中操縱了一切的感覺,著實令唐驍很不舒服。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拉開了卷簾門,點亮了光陰收容所的牌匾。


    第一個走進來的顧客,令唐驍愣了好久。


    那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和尚……沒錯,就是和尚……


    唐驍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是看錯了,小說裏的情節,絕不可能就此發生的。


    更何況在他這家小店裏。


    可事實就是,那個長相俊美的和尚不僅進了來,而且還坐在了沙發上麵,悠哉遊哉。


    “您……有什麽事嗎?”


    唐驍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神,這才問道。


    “唐驍施主……”和尚張開口便叫出了唐驍的名字,而唐驍在聽到之後,僅僅是皺了一下眉而已。


    有了唐曉的前車之鑒,他對於忽然就能叫出他名字這種事,已然並不奇怪了。


    “嗯?有什麽事嗎?”


    “施主難道不驚訝?”和尚看到唐驍的表情毫無變化——若說有變化,那也隻是眼皮略眨了眨。


    “我為什麽要驚訝?”唐驍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了下去,“如果見到一個人,能叫出我的名字的,我都要驚訝一下的話,那我未免也太忙了吧……”


    “可是據我所知,施主的名聲好像沒有外揚到那種地步吧。”


    和尚直接點破,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直入正題吧,我的時間不算特別充裕……”唐驍看了看時鍾,的確,他的事情,沒有看起來那麽少而輕鬆。


    “那好……”和尚收斂了神色,雙手合十,念了一句法號,“阿彌陀佛……貧僧佛號寒拾……”


    寒山、拾得,唐代絕對的高僧大師,是整個時代都風輕雲淡的遺世的人。


    唐驍看了看麵前這個和尚,他的臉上,能看出來佛法的浸入,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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