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嬈盯著魔術師,魔術師也同樣在盯著唐嬈。


    誰都沒有說話。


    “你報警了?”良久,他才問道,手臂被牢牢地壓製著,他動彈不得。


    “你必須要受到懲罰。”


    唐嬈淡淡地說道,帶著口罩,她的聲音略顯沉悶。


    “懲罰?”


    魔術師幹笑了兩聲:“受到懲罰……那個老家夥比我不是更有資格嗎?”


    “你放心。”唐嬈準確地迴複“他會的……”


    “我向你保證。”


    “嗬嗬……”魔術師陰冷地笑了起來,“你呢?你不一樣也是一個光陰收容師嗎?說到底,你和那個老家夥又有什麽區別?”


    離開了窗旁,唐嬈走近了幾步。


    “我和他不一樣,我選擇了另一條道路,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交匯,已犯之錯,後必再錯,至於未犯之錯……”


    “我必不會錯。”


    魔術師混濁的瞳孔定在了一處:“我會等……等你犯錯……到那個時候,你就會理解我。”


    “你錯了。”


    唐嬈說道:“我現在就已經足夠理解你了。”


    在她的心裏,第一麵見到魔術師所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個偏執的瘋子。


    魔術表演開始前,他在唐嬈的身旁進行自我誇讚,自信什麽的,著實是談不上,隻能是說有些自戀了。


    瘋子最恐怖的一點,就是他的行為沒有定論,而往往這卻也是最容易攻破的一個點。


    世界上最難以應付的,應該是清醒的瘋狂。其實,魔術師對於他自己的行為,是明了的,是有感知的。


    這正是最可怕的。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卻義無反顧地繼續去做,在錯誤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再也走不迴來……


    說他是瘋狂的,他的確瘋狂,卻對自己的行為有認證能力;說他是清醒的,可他的行為,又完全不是正常人所具有的。


    為了滿足他自己對於關注度的渴望,他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就連曼陀花粉的致幻效果,他都可以歸結到自己的魔術上麵去。


    人的心情從來就不是單一的。


    每一個人的內心都難以解刨,唐嬈隻不過是較常人而言,擁有了一些深度的察言觀色的本事。


    真正掌握魔術師的心裏所想,唐嬈是做不到的。


    但是理解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不同的人眼裏,對同一件事會有不一樣的解讀。


    對於魔術師,唐嬈保留著憐憫,也有不屑,更有惋惜,還有一絲絲的憤恨。


    情緒是多元的。


    魔術師抵禦不了唐嬈給予他的誘惑,盡管在內心深處,他深知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可他仍然是一腳踏入。


    幾乎是毫不猶豫。


    與其說他的智商不夠,反應不夠,倒不如說他的欲望大於他的理智。


    當極度的欲望掌控了一個人,大腦清醒又有什麽用?身體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魔術師是想要對唐嬈動手的,因為曼陀花粉並沒有及時致幻唐嬈,這也就沒達到他口中的“沉浸”。而唐嬈最開始拿出光陰收容師的身份,也隻是一種自我救助。


    陰差陽錯。


    魔術師注定了逃不開的劫,他真的就逃不開。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嗎?


    他不明白這個世界嗎?


    甚至,他對魔術師這個職業就真的沒有過一點點質疑嗎?


    不可能的。


    可有些時候,明白是一迴事,做出決定又是另一迴事。


    先前選擇的對與錯,隻有得出最終結果後才能知道。


    豪賭。


    魔術師輸了。


    唐嬈贏得也並不光彩,這是一個賭運氣的局麵,完全賭運氣,若是沒有光陰收容師這一稱號的加成……


    會發生什麽?


    不知道。


    樓下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警察來了。


    唐嬈的這個店,距離複影街的街道派出所並不遠,僅僅是幾百米的距離。


    所以警察來的快一些也不足為奇。


    魔術師一直在看著唐嬈,像是在將她的容貌牢牢刻在心底一樣。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唐嬈最後問道。


    “沒有了……”魔術師低下了頭,“沒有了……我的魔術失敗了……”


    “恕我直言……從你的敘述來看,你幾乎沒有成功過。”


    “明明那麽多人沉浸其中……”


    魔術師即使是到了最後,還是不知悔改,或許,每一次使用曼陀花粉,他最需要說服的,就是心底的自己吧。


    “哪一位是唐嬈?”


    在路賈的引領下,兩名警察推門而入,來得比較急,似乎是半路趕來的巡視車巡警。


    唐嬈又向前走了一步。


    “我是……警官……我是唐嬈。”


    “發生了什麽事?”一名精幹的警察看了看被壓在地上的魔術師,“一般來說,我們是不提倡這種行為的,除非他真的是影響到了生命安全。”


    “您說的沒錯……他就是影響了生命安全……還不止一個人……”


    娓娓敘來。


    唐嬈先將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那名拿著記錄本的警官記錄了下來。


    作為目擊者兼間接報警者,唐嬈是要跟隨警察去一趟派出所的,畢竟,具體的事情經過還需要好好講一講。


    向著路賈吩咐好了照看光陰收容所以後,唐嬈和警察並著魔術師離開了。


    路賈楞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並沒有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環視了一下唐嬈的辦公室,沒有什麽異樣,便和安保們一起離開了唐嬈的辦公室。


    合上了門。


    半開啟的窗戶外,此時此刻忽然掛起了一陣勁風。


    風裹挾著涼意浸透了整間辦公室。


    似乎唐嬈和其他人都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身在警局裏的唐嬈,說實話還是有些緊張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因為非事務原因來到這裏。


    錄口供是一件說麻煩也不麻煩,可說簡單卻也不簡單的事。


    魔術師一個小案子,就花了許久,去錄製一份供詞。


    恍恍惚惚的,唐嬈走出了警察局。


    太陽還很高,溫度散不到地麵幾分,空氣有一些冷了。


    唐嬈收了收自己的衛衣,一個人走迴光陰收容所,在半路上,她還在想著魔術師的事情。


    可……光陰收容所似乎出事了。


    她辦公室的房間裏,竟然透出了絲絲火光!


    著火了?


    怎麽迴事?


    唐嬈急急忙忙地向著自己的店跑去,她的辦公室裏麵,別的不要緊,可是,壁櫥裏有光陰容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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