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堯對此十分不屑,在一中,老師與富家學生大多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教育環境是一流的,教育德行是下品的。


    “你還真是特立獨行啊。”


    無不諷刺的話,可何瑞似乎一點都沒有感覺。


    “當然是有後果的,你知道體育館裏的橡膠跑道嗎?四百米那個,我跑了整整十圈。”


    何瑞迴憶著說道。


    “也好就當作是鍛煉身體了,我現在也每天跑三公裏的。”


    其實唐堯看出來了,他麵前的這個,自稱是皇朝集團董事之子的何瑞,在心理上一定是存在某種問題的。


    因為在迴憶時,唐堯沒有從何瑞的臉上看到一絲他理應具有的神情。


    譬如說憤恨,譬如說傷心難過。


    沒有,都沒有。


    唐堯一直在冷嘲熱諷,他是想找一找何瑞情緒積蓄的最大值。


    像是這種情況的人,一般來說心裏麵都會積攢一些怒火怨氣,之所以表麵上波瀾不驚,實際上僅僅是缺乏一個導火索而已。


    而唐堯,就是在找這個導火索,當一次點火器。


    情緒出來了,無論是對何瑞自己,還是對這一次光陰收容,都是有好處的。


    可是唐堯期望之中的結果並沒有得到。


    無論他怎樣擊打何瑞的痛處,何瑞都像是全身神經死絕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皺眉,沒有怒視,沒有反駁斥責。


    什麽反應都沒有。


    就好像坐在唐堯麵前的,是一個沒有意識,不懂痛苦的假人。


    “鍛煉身體?”何瑞竟然笑了,“如果是那樣還好了,每天四千米,多好啊。”


    “嗬嗬。”


    唐堯喝了一口水,硬壓下了自己“懟”的衝動。


    一天四千米,十天就是四萬米,一個月就是十二萬米,再多跑的話,恐怕都能繞地球一圈了。


    正常來說是鍛煉身體了,可就徐瑞這小身板,又怎麽可能受得了?


    唐堯上下打量了一下徐瑞瘦小的身軀。


    “可是班主任再不給我這個機會,有一次我在操場上摔倒了,然後好像是斷了幾根骨頭,從醫院迴來之後就沒有這好待遇了。”


    徐瑞似乎還有點可惜的樣子。


    這……這又是什麽心態啊?


    頭一迴見啊。


    唐堯放下了水杯:“你等等,我沒聽錯吧,好待遇?你發燒了嗎?”


    他探過身去,做出了一個摸額頭的手勢。


    何瑞好像有些不大習慣,向後縮了迴去。


    “我沒事,別這樣。”


    唐堯撇了撇嘴,又重新坐了迴去。


    “那後來呢,你就沒換一個班主任嗎?”


    “雖然班主任可以被換,但我不想換,可他還是被換了。”


    何瑞這一番話說的唐堯有些暈頭轉向。


    繞來繞去,什麽意思?到底是想換還是不想換,到底是換了還是沒換?


    “額……”唐堯想了想,“好吧,那再後來又發生了些什麽?”


    “一中高三的校頭,叫做程空,家裏是搞地產的,總之就是他的零花錢在一中裏最多。”


    唐堯提了一個問題。


    “那個,最多是個什麽概念,你來形容一下。”


    他是真不知道這些所謂的富家子弟零花錢到底有多少。


    “嗯……”何瑞略微思索了片刻,說道,“一個月五十萬左右,好像這是最低標準……”


    唐堯真的是覺得貧窮限製了他的想象力。


    一個月五十萬,還是最低標準。


    最主要的是,那個程空也隻不過是一個高中生而已。


    “你,你接著說……”


    唐堯揮了揮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他以為自己這光陰收容師就已經算是一個中等收入職業了,可沒想到,一個高中生的零花錢都是他工資的幾十倍。


    沒天理啊。


    人比人氣死人啊。


    人家拚爹,他拚的是自己!


    “程空有足夠多的錢,所以他可以在一中裏唿風喚雨。打罵老師是小事,左擁右抱也是小事,甚至隻要是他想,這家私立學院都可以是他家的。”


    何瑞的眸子裏第一次流露出了準確的情感。


    是羨慕。


    能有這樣的感覺應該是對的。


    “你羨慕他?”唐堯試探著問道。


    “羨慕?”何瑞反問,“也對,說是羨慕也對,隻要是我有了他的零花錢標準,我也可以做到他能做的事。”


    “打罵老師?”唐堯列舉著,“還是左擁右抱啊?”


    何瑞搖搖頭:“老板,你不明白。”


    又是這一句“你不明白”,唐堯對這個世界簡直是太無力了,似乎其他人的人生他都不明白。


    “我的確是挺不明白的,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我也沒上過一中。”


    似乎在所有有錢人眼裏,人民幣從來都不是問題,在這個世界上,凡是能夠用金錢解決的問題,那都不叫問題。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句詩盛行了千百年不是沒有道理,每一個世代都有其鮮明的例子。


    時代在進步,貧富差距也在擴大,地域決定了消費水平與收入水平。


    別說是拿超一線城市與三線城市做比,就連一環內與五環外都是兩種景觀。


    可能唯一的共性就是,每一座城市裏都有富貴人家,都有一擲千金的豪門。


    這種生活水準,唐堯向來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過有錢有有錢的壞處,沒錢有沒錢的好處。


    槍打出頭鳥,打著“劫富濟貧”旗號的新一代綠林盯的就是有錢人。


    “程空喜歡一個人,是我們學……額不,是一中的校花,長的很漂亮,老師學生都愛她。”


    何瑞的眼神裏又有了光澤,唐堯看得出來,何瑞一定也喜歡那個校花。


    可是這個世界上往往有這樣一種人,他們偏偏喜歡哭,而絕不喜歡笑。


    一個是寶馬裏的,一個是自行車後座上的。


    身份,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尊嚴落在了後麵,追不上來。


    甘願做小三,被土豪一擲千金地包養,暗地裏惦記著土豪家裏那位的權力,妄想要取而代之,富豪夫人們維持著自身那虛偽的涵養,對丈夫的出軌視而不見,把自己的位置坐的死死的。


    事實上,這兩種人都很可悲,因為他們最後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富人的世界,向來充斥著這樣那樣的紛爭,不再簡單,不再純潔,沒有硝煙,但卻又屍橫遍野。


    唐堯不喜這種感覺,所以他寧可自己永不發家。


    思想扯遠了,唐堯又把注意力移迴了何瑞身上。


    “校花當然喜歡程空了,他又有錢,又長的帥氣高大,女生都喜歡他,不喜歡我。”


    從何瑞的話裏,唐堯似乎聽出了一點端倪。


    “校花對程空特別好,他們一起在操場上手牽著手,一起堵塞對方的空氣,一起逃課,一起……”


    在何瑞那狹窄的眼睛裏,唐堯隱約察覺到了一種畸形的心態。


    “我好喜歡看啊。”


    “後來程空知道了我也喜歡校花,然後他就找到了我。”


    何瑞的話風急轉直下。


    “發生了什麽?”其實不用何瑞說唐堯也猜的到,一個校頭式的人物,在發現了有別人惦記著自己的所有物時,會做些什麽,這根本不用猜測。


    何瑞抬起了頭,盯著唐堯的眼睛。


    “他與我,做了些活動。”


    “一些刺激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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