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我本來興致勃勃的,這會兒聽到熟悉的名字,竟然有些不知措。愣了下,已經伸出去的腳步又縮了迴來。


    敖川看我神情異常,便道:“怎麽,這個人你也認得?”


    我點頭,“嗯,我現在不想看到他。”


    敖川似乎起了興趣,折迴來道:“反正時間也早,你不如同我說你在幽冥界的那些過往。”


    雖然白澤是我師父,但是這些天來,卻遠不及我跟敖川相處的多,所以對他也非常信任。


    想到左思要來這裏,我胸口便堵得慌,便把將自己同阿離的事全都同他說了。


    敖川聽完,若有所思道:“沒想到,你竟然同冥王還有這層關係。”


    我摸著手上的戒指說:“我寧願沒這層關係,單純跟他做一輩子的朋友。”


    敖川道:“男女之事我是不懂的,之前你跟提起過,說在幽界,有個性情淡漠的朋友,便是他吧?”


    我點頭,“沒錯。”


    敖川說:“他這樣的性格,好像確實不適合跟你在一起。確切的說,他不適合跟任何女人在一起,這樣的人是孤獨的,雖然表麵上對誰都溫和有禮,但實際上在他的內心裏,誰都瞧不起,誰也也看不上,骨子裏流淌著與生俱來的傲慢。他的心胸寬廣誌向遠大,不會為任何人放棄自己的夢想和堅持,關鍵時候可以舍棄所有的東西。這樣的人無懈可擊,沒有任何弱點,所以他才能成為天生的王者。”


    我愣怔了好一會兒,將他每句話都細細品味過,方才讚同道:“您說的沒錯。”


    以前他以人類身份,與我、良辰、段策同行,那時我還一廂情願地認為,大家都是平等的朋友。但事實上,從頭到尾,都隻有我一個人這麽想。良辰始終都很理智地看待他同我們的關係,而段策雖然總是同阿離互不相認,但卻將尺度拿捏的剛剛好,既發泄了自己的悶氣,但又不至於徹底激怒對方。


    阿離同我們,從來都是不平等的。


    他是冥王,高高在上,早習慣了俯視芸芸眾生,就算身體跟我們平起平坐,但是那份高傲卻永遠不會消失。


    這個道理,我實在明白的太晚。


    敖川笑道:“你的年紀,想必還不懂男女之事,雖然桑魚酒讓你暫時衝破封印,長了些,但終歸無法徹底將封印打開。而赤淵和朱砂兩人現在均下落不明,你的身體怕也隻能維持現在的狀態,這對你而言,反倒是種保護。他的身份和驕傲,即使對你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應該也不會做出強迫行為。而他的身份,也不允許他長期獨身一人,更何況冥界那些長老們,得知你是赤淵和朱砂的女兒,也屬於幽人,你就應該不是冥後的人選了。到那個時候,你們兩人的關係便不複存在。你之前說的那些要求,叔叔都記下了,到時候,一定幫你選個合心意的男孩子。”


    我依然還是糾結,“那一會兒這晚宴,我到底應不應該去呢?見到左思,他要認我來怎麽辦?要告訴他,幽都那個小魚兒是假的麽?”


    敖川看著我,不知道為何,眼中竟湧現出類似同情的神色。


    “怎麽了?”我不解道。


    敖川拍拍我的肩膀,“跟你認識不足幾個月的鶴童都能察覺出幽都的小魚兒是個贗品,你覺得,冥王他會不知道麽?”


    好像是一記霹靂,自我頭頂上炸開。


    我傻傻的看著他,“你是說阿離他……”


    敖川道:“我並不能肯定,隻是以常理推論罷了。自你離開幽都到現在,少說也有一年多了吧,一個聰慧又敏感的人,對身邊人的變化,怎麽可能毫無察覺呢?”


    老虎叔叔說的沒錯,依我對阿離的了解,他不可能沒有任何發現。


    那現在的幽都,是個什麽情況呢?


    浴風姬柔,還以小魚兒的身份留在他身邊嗎?


    我被放逐司空島,差點死在海上,他知道麽?


    無數疑問爭相浮現出來,心頭就像亂起了颶風,淩亂不堪。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藤椅上,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敖川歎氣,“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去赴宴,你呢?要不要去?”


    我咬牙道:“去!”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迴見了左思,也正好將那疑惑全都解了!


    老太歲的壽宴,就設在六重天,敖川杏林的後麵,那裏是芳草地,遠處對著一排疾流而下的瀑布,本來應該是個僻靜的地方,這會兒卻顯得熱鬧極了。


    走到中途時,遇到隻度朔。這是一種很奇特的妖怪,據說是三種妖怪雜交出來的,所以非常罕見。性情暴躁易怒,體形和毛驢差不多,但是渾身上下的毛卻是雪白的,看起來光滑又柔軟。雖然自身脾氣不好,但是如果用它的毛在臉上輕輕地擦,心情就會變得莫名歡愉,所以度朔的毛又被稱為撫歡,非常有趣。


    也不知道誰惹了它,度朔氣乎乎的,見了敖川,立刻跑過來跪倒,憋著火道:“見過敖川大人,小妖特意向您請罪。”


    敖川道:“請罪?到底怎麽迴事?”


    度朔道:“小妖出身不好,您是知道的,平常最是厭惡別人拿家中長輩說事,誰知方才遇到山膏,居然聽它在那裏罵罵咧咧,每一句都戳小妖痛處,便忍不住直接出手了!”


    敖川道:“我說今天迴來總覺點什麽,原來是沒聽到那隻山膏叫罵,你該不會把它打死了吧?”


    度朔說:“那倒沒有,就是把一根腿打斷了,後來聽鉤蛇說那隻膏是白澤大人送上六重天申請殊妖保護的,所以才特地前來請罪。”


    敖川揮手道:“知道了,我這邊還要赴宴,你且先迴去吧,隻是以後記得,別太衝動,遇事忍讓著些。”


    沒有被責罵,度朔顯得很高興,“誒!小妖知道了。”


    說完便要離去,我悄悄扯了下敖川的袖子,他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當下便明白了,揚聲道:“等等,把身上的毛給我捋兩根。”


    度朔有些錯愕,但又不敢拒絕多問,順從地從頸後拔了兩根,恭敬呈獻給敖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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