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胸口突然感覺涼了半截。


    這是正確的選擇,那是個普通的女孩,喜歡日常的生活,與她在一起的每天肯定是歡聲笑語。


    但事情已經不可以那樣發展了。


    他所遇到,以及他現在所處的立場,不允許再像之前那樣悠閑的待在她身邊。


    格薇和她的關係又那麽要好,如果他再留在這裏,即便艾塞納能夠接受,格薇與她之間的關係肯定會因他斷裂。


    迴來的路上,他做過掙紮,想過是去見她,等待她的反應,還是就這樣默默的離開。


    可那樣又會讓艾塞納陷入兩難,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基於心中的理智,他選擇了這樣的做法。


    可等那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之後,胸口卻難受異常,後背發涼的感覺在告訴他,這或許是次永別。


    “你要不要再去見她一次?”魯格爾看到安恆那怔住的表情,剛才的話,想必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我,還是不去了!肖迪那邊應該還在等著,我得把傑特帶過去!”安恆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走出了村口。


    “哼!”魯格爾無奈又放鬆般的苦笑一下。


    格恩的死也許無法避免,隻是命運的調弄,讓安恆站在了那條路口。


    他沒有逃跑,而是選擇麵對所遭到的一切,搖晃在眼前的身影,現在還顯得十分瘦小,不過那肩膀上已然背負上了某些東西。


    這個年輕人不會就這樣頹廢的!


    “安恆,你的曆練才剛剛開始!”


    …………


    肖迪的宅院,安恆走入院內,艾可自己走到了馬廂旁,窩在地上。


    一旁的房門推開,加德和肖迪走了出來,傑特冰冷的屍體正躺在地麵。


    “可憐的孩子!”肖迪蹲下將那些散亂的頭發撥弄整齊。


    “我沒能保護好他!”安恆低聲說道。


    “在這個地方,作為一個商人,都得做好有這一天的打算,你不要過多自責!”肖迪抬起頭,“你盡力了對嗎!”


    “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加德,把傑特帶下去吧!給他清洗下身體,明天,把他葬到墓園裏!”肖迪吩咐道,他並未露出太多痛心的表情,隻是做他現在能做的事。


    “好的,先生!”加德這次抱起了傑特,不是之前粗暴的扛起。


    安頓完傑特下葬的事情後,肖迪帶著安恆走上了二樓。


    “你呢?現在有什麽打算?”肖迪倒上一杯紅茶。


    “我要離開這個地方!”


    “去哪裏?”


    “還沒想好!”


    聽到迴答,肖迪深出口氣,他看著對方的表情,那副樣子是絕對不會留在這裏。


    “對了,要不要去看下傑特的房間!他還沒帶你去過吧!”肖迪覺得這是他最後能給安恆的幫助。


    兩人走到宅院旁邊的小屋內,裏麵隻放著一張床和一把椅子,旁邊鋪滿了各式雜物。


    都是傑特在四處奔走時,收集迴來的小玩意,而在那些雜物中間還擺著一張畫滿路線的地圖。


    “傑特的念想是真的?”安恆看到那張地圖,意識到那晚傑特不是對他亂說的。


    “嗯?”肖迪轉頭看了他一眼,“這小子都從沒對我說過,倒是先給你說了,看來你在他眼裏不一般!”


    “是嗎!”安恆的眼光有些暗淡下來,他想著那位朋友,醉酒時滿嘴胡言的表情。


    “我知道他想去做什麽,也不打算阻攔他,每個人都該擁有夢想,傑特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其實他手裏捏著幾枚金幣,我都一清二楚!”肖迪說著,也不經意間提出了他那十分可怕的探查能力。


    “他要下葬的時候,我希望能一起去!”安恆提出,至少要送這個朋友最後一程。


    肖迪點了點頭,“這個屋裏的東西,你有想帶走的,就拿走吧!傑特要在的話也一定不會說什麽的。”


    房間裏隻剩下了安恆一人,他坐在了那張床上,腳下的地圖上畫著幾片區域。


    上麵標注著很多地方,離這裏很近的德洛斯帝國,赫頓瑪爾,西海岸,庫瓦城,諾斯瑪爾,斯頓雪域。


    這張地圖還有著大片的空白,傑特可能也不知道在那邊會是什麽地方。


    他的旅程還沒開始,就已經沉眠在了這片土地。


    安恆站起身,拿起了壓在地圖邊緣的一個黑白色的護額,十分普通,由鐵塊鑄成的粗糙物品。


    扶起頭發,安恆戴在了頭上,以後的路程,他要帶著這個東西一起走下去。


    傑特想要四處旅行的念想,他要接替下去。


    …………


    在肖迪家借住了一晚,天剛蒙蒙亮,安恆和肖迪就帶著傑特走向了幸洛村的墓園。


    沒有什麽儀式,也沒有來掛念的村民,安恆和加德將傑特埋在了土下。


    肖迪隻是短暫的停留,他身上還有諸多事宜,安排完之後,約克和他離開了這裏。


    那塊墳上的墓碑隻是隨處找來的一塊石頭,像是傑特來到這的時候一樣,沒有歸處。


    “你不一起去嗎?”安恆看向還站著一旁的管家。


    “你應該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則是照看他最多的人,應該多陪他一會!”加德筆挺著身體,傑特不論對肖迪還是他來說都是一個特別的人。


    “隻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男爵他雖然沒在你麵前表露什麽,昨晚他卻一夜沒睡!”加德陪了肖迪一晚上。


    “他也說過,在你們這裏才待了兩年!”安恆想起這件事情。


    “嗯,是肖迪男爵提出將他收留在我們這裏,那個時候,他可讓幸洛村裏的人頭疼了!”加德說起以前的事。


    “你也看的出來,他很喜歡扯皮聊天,雖然是個外來人,不過在這裏,他結識了很一群村民,其中不少是些不正經的家夥!”


    “每天就在附近惹事生非,調戲隔壁村的女孩,還會和別的孩子打架,還有一個人,你可能沒聽過,叫賈利爾,好幾年前的時候,是那幫孩子的領頭,傑特當時與他的關係很好!”加德說道。


    “我們逮到他的那次,是在後院的倉庫裏,他與一群孩子正在偷一些布匹,那些東西有上百的金幣,不是小數目了!”


    “在我推開門的時候,別的孩子都跑了,就他被貨物絆倒,被我抓住,我打算好好教訓下傑特,畢竟他在村裏早已成了眼中釘,就在我打算把他吊到樹上的時候,肖迪擋住了我!”


    “他沒有數落傑特,而是將他帶上了二樓,給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還給了他幾十個金幣!我不知道肖迪對他說了什麽,傑特就那樣留在了男爵家!”


    “雖然一開始我看不慣他,不過到了後麵,我也慢慢發現他的本性不壞,也接受了他,盡管他老是醉酒,有點討厭這點罷了!”


    加德迴想起以往的事情,這中間傑特的生活一直是他照顧的,他想要的是傑特也成為一個和他一樣能為男爵分憂的人,不過現在什麽都來不及說了。


    兩人又在沉默中矗立許久,安恆緩緩開口,“我該離開了!”


    “嗯,走好!”加德還打算停留一會。


    收緊手中的刀刃,安恆撕開了右臂上已經斷裂的繃帶,黑色的鬼手不再隱藏。


    他走出了幸洛村,身影消失在格蘭之森的叢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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