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計算日子的方法為幹紀年,以十天幹和十二地支作為組合排列,之後有了年份。如果要卜算一個人的命運,也先得找到農曆的日子,才能起出年月日時四柱。在這種幹紀年的算法中,有不少需得忌諱的日子,三破日便是其中一個


    一甲子為六十年,六十年以後,便又重新輪迴一新甲子。三破日六十年出現一次,是一甲子中的極陰日,也正是民間傳說中的“百鬼夜行日”


    在這一夜裏,陰間鬼門關大開,因為得不到施食,受饑餓,怨恨,汙穢於一生的惡鬼,便在這一天重返人間,宣泄自己的怨氣。這一晚天上諸星宿退讓,獨留百鬼最喜的“太陰星”懸空當旺,陰氣熒熒飄灑,而道士更不得開壇做法,進行祈蘸,驅邪等儀式。


    這不是在說笑,廣州曾有一位閭山教的道士,收取了雇主一筆傭金,為了滿足雇主的需求,在三破日開壇做法,視這個禁忌為兒戲,結果不僅畫出來的符不靈光,自己也因為鬼上身,從八樓上跳了下來,變成了厲鬼。


    也有人在三破日當晚祭神,當晚即夢見神靈吉兆,說隻要燒多少紙人紙馬,給多少金銀財寶,就許諾送她一子。誰料金銀給過,十月懷胎,肚子漸隆,孩子沒生下,最後找醫生一看,發現是一奇症。而後去請神婆問鬼,這才得知,當日是遊魂野鬼入住神像,指鹿為馬亂道一通。


    因此,這三破日不僅道士的法術行不通,就連神也得退避三尺,若是有人逢三破日死,則等同極陰邪煞無異,非人力可敵。


    沈公這時與我說道:“三破日百鬼出遊,道佛兩教神不在人間值守,即使開道場請神,也絕不可能請得下大王公的法身。相反,還可能引得路上的百鬼震怒,瘋狂攻擊沒有法身坐鎮的神像,給尾隨的村民帶來生命危險。。”


    我吃了一驚道:“可是,村長和幾位族老已經前往靖海廟了。”


    請神出遊是有諸多規矩的,按照老一輩的說法,神跟人一樣,走遠路之前都是要吃飽肚子的,所以在出遊前的一天,必定會準備好“雞,豬,魚”三牲祭拜廟宇裏的神明,第二天早上,要將神明請出廟宇外事先搭建好的篷下。


    這時候,沈公臉色一變,勃然罵道:“怎做得這般糊塗事,明日百鬼夜行,廟宇是神像最好的棲身之所。要是神明的宿體被鬼的怨氣沾到,或者被精怪入主,那將會給村寨帶來災難的。”


    我有些許慌神,連忙說:“我們現在趕去靖海廟,或許還來得及。”


    “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啟程去找他們說清楚。”說完,沈公和我急忙走出了屋子,到村裏一戶人家借了牛車,趁著夜色,我與沈公連夜趕往靖海廟。


    牛車從村裏出發,四平八穩得走了一段陸沉,而這時候疲憊朝我湧了上來,剛走到村頭,我便趴在牛車的麻包上。


    耳旁傳來蟋蟀在草叢裏叫得歡快的聲音,以及幾縷涼風吹來,我感到整個人都愜意極了,在這樣的氛圍下,我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一鳴,醒醒”迷迷糊糊躺在牛車上,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睜開眼睛一看,是沈公在推我。


    “到了嗎?沈公?”我揉了揉眼睛,才發覺沈公的臉色有點兒不妥,陰沉的過分。


    我扭頭看四周的環境,牛車停靠在一片荒蕪的山路上,前邊有兩座大山,大山中間有一條小路,不知通向何方,而這一條路,我從沒有見過。


    “這地方邪門,我們怕是被東西迷住了。”沈公拽著牛繩子,臉色些許陰沉的說道:“我從前麵的路進去,已經是第三次迴到這棵樹下了。”


    牛車旁邊的這棵大樹樹軀上,有幾個圈圈叉叉的記號,我望著四周的曠野,驚疑道:“難不成我們遭遇到了鬼打牆。”


    “能夠造成連我都無法看破的迷境,這不是一兩隻鬼在打轉,恐怕這裏是時常死人的險地,那些冤死鬼的怨氣聚攏成了一個結界,將你我迷惑在這裏。”沈公頓了頓,又朝我問道:“你身上有沒有帶銅錢?”


    我摸了摸身子,搖了搖頭說沒有。沈公又朝我身上看了下,對我說道:“我記得你這伏魔衣有一百零八個銅錢眼,前三十六天罡,後七十二地煞對吧?”


    “對,前麵三十六是天罡,後麵是七十二地煞,我這衣服有一百零八個洞,每一個洞都是照著銅錢的大小割的,寓意著天圓地方,絕無瑕疵。”


    “馬上把你衣服脫下來給我。”沈公伸手將我衣服剝下來。衣服剝下來以後,沈公立即把他平鋪在牛車上,隨後開始結煞念咒:


    “乾元享利貞。兌澤英雄兵。坎水波多急,離火駕火輪,艮山封鬼路,震雷霹靂聲。陰陽八卦扶弟子,陰陽八卦扶吾身。扶隨弟子追陰避邪救良民,好安寧。”好安寧三字抑揚頓挫,各有停頓,沈公結煞朝著我的伏魔衣虛空畫了一個八卦,然後又讓我咬破手指尖,跟著他往下念念


    “吾奉太上老君刺,神兵火急如律令。”我咬破手指,持著劍指念著這尾咒,沈公教我念完後,忽然握著我的手指,分別點在了八卦兩個太極魚的中心點上。


    “沈公,你這是幹嘛呢?”我好奇的問。


    沈公一邊撲好衣服,叫我坐在他旁邊,然後迴答我道:“這是天罡聚陽法,用敕八卦的咒語將三十六天罡的陽氣聚集在伏魔衣上,之後我倆就坐在這衣服上,靠著衣服的庇佑,衝出這該死的鬼陣。”


    我有點明白其中的意思,這就好比一艘沒有了燃料的潛水艇,在灰暗洶湧的海底下徘徊著,久困在裏麵。而潛水艇一旦有了燃料,就能跟小太陽一樣衝上來。


    伏魔衣就是燃料,那一條小道應該就是鬼打牆的出口,我們就是一團火,是這個充滿了陽氣的小太陽,誓要衝出黑暗的包圍圈,可我不明白,不是說好聚集我倆的陽氣嗎,為毛隻有我一個人咬破手指?


    “坐穩了。”這時沈公忽然一吼,隨即猛得一拽牛繩,駕著牛車像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我特麽的從不知道牛車可以這麽快,簡直比飛機還牛。


    四周的風狂湧吹來,我一個不留神沒抓住車鞍,結果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幸好我及時抓住了左邊的車架子,這才沒被牛車甩下。


    隻是就算抓住了車架,目前的情況也不見得多好。風在我耳邊唿唿的刮著,而牛車的速度越來越快,我呈九十度角直線掛在車尾,就像火箭奔馳著的那一條小尾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沈公猛然一喝“停”牛車當真停了下來。但這急刹車徹底把我給坑了,由於刹車太匆忙,以及於發生了倒插蔥事件。


    牛車刹車停下來的時候,也將我整個人一甩,猶如一道離弦的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半圓弧度,緊接著我眼前一黑,整個上半身都插在了鬆軟的泥土裏。


    “嗚嗚……”我插下的地方應該是泥潭,慌忙掙紮時,我又咕嚕的喝了幾口泥漿,泥漿順著我的鼻腔,進入到我的喉嚨裏,那滋味,否提有多“*”了。


    沈公把我從泥土裏拔起來時,我上半截的身體全是黑漆漆的泥漿,猛然咳嗽兩聲,卻發現喉嚨裏有東西被塞住了。


    我將塞在我嘴巴裏的東西往外一拔,低頭一看時,我的臉色瞬間變綠,胃裏更是好一陣翻騰,忍不住大口吐了出來。


    那鬆軟的泥土下,竟然埋著人的屍骸,我剛才插進裏麵,嘴巴裏竟然要了人的手腕,那手腕五指森然,全是白骨,從我嘴巴裏掏出來的時候,手指骨還斷開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吞了。


    “難怪會遭遇到這麽強悍的鬼打牆,原來我們是走到了斷魂崖。”沈公站在我身後喃喃自語。


    斷魂崖,就是之前勘察隊遭遇到山體滑坡的地方,這裏也是兇禍多發路段,死過的人不計其數。


    我蹲在地上吐了好一陣子,才渾身乏力的站了起來。


    這時候,沈公忽然驚奇的“咦”了一聲,帶著驚疑的口氣朝我說道:“一鳴,你過來看看,這戒指像不像被你掐死的小夥子畫在白紙上的那一枚。”


    “哪呢?”我甩了甩昏沉的腦袋,扶著沈公站穩,而當我的視線逐漸走向正常,望向沈公指著的地方時,瞳孔卻是不由自主的一縮。


    剛剛被我吐出的手骨,白骨磷磷的中指上,竟然戴著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這戒指,就和從小寧身上搜出來的那張白紙上畫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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