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釣上來的雕像?”


    馮紹嘴角滿是嘲諷。


    “哼哼,住在塗江邊上的人,敢說自己不知道這塗江上的規矩,我看他就是貪財,自作自受!”


    馮紹、曹瞎子、鍾道士還有關討死一起趕了過來。


    黃家老宅那裏大局已定,甚至引發了地震,在那裏有所圖謀的家夥,無論是郝氏兄弟還是被我和柳鶯打斷了一條腿的女屍煞,想必短時間內都沒必要再去做什麽。


    如今我們再次匯合,聽了我的敘述,馮紹一邊冷聲嘲諷,一邊把那個被“釣”上來的雕像擺到遠處。


    隻是我聽著馮紹的話沒卻有些不解:“塗江上的規矩?”


    曹瞎子解釋道:“塗江在固坪縣這一段泛濫了幾千年,那些年間不知每年填進去多少人命,隻有最近兩百年好了些,但即便如此,因為各種意外或者什麽緣故,溺死在江中的,仍舊不在少數,這江裏,邪門!”


    鍾道士連連點頭,他就是固坪縣人,同樣很清楚:“江裏飄著的東西千萬不能撈,打漁的網破了必須三天不下水,傍晚天黑之前萬萬不可滯留江麵,這些都是塗江上的規矩,若是有不守規矩而死在江裏的……”


    鍾道士說到這兒,便隻是搖頭了。


    我若有所思,眼下正是深夜,塗江那邊並沒有傳來什麽明顯的陰煞氣息,但我並不覺得鍾道士他們有必要騙我。


    總之,按照馮紹他們的意思,那就是今夜這一家,實質上的六口滅門慘案,其實都是因為男主人釣魚時貪財,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引來了江中鬼祟。


    但我總覺得不大對勁。


    黃家老宅的鎮山九門陣,突然而發的地震,似乎被鬼祟所利用的定水九門陣的鎮物雕像……


    還有,就是郝氏兄弟、女屍煞,以及忠義崗上的枯井,井下的三泉養煞陣,那些不該化煞的守軍。


    這些事情的背後,隱隱約約有著一條線索將它們串聯在一起。


    可關鍵在於,我想不出清楚。


    就在這時,關討死忽然在我耳邊驚唿起來。


    “公子,快看那是什麽!”


    關討死用一隻手為我指點方向,另一隻手抱著它自己的腦袋,好似它也看不清楚一般,胳膊伸得直直的,腦袋隨著下巴的開闔,一跳一跳,像是在努力朝遠方眺望。


    虧得它始終是隱蔽身形的,這副尊容要是讓陽差們看到,還不知明天又有多少人要堅決辭職了!


    我的注意力卻很快從關討死的身上轉移了開來。


    因為,順著它手指的方向,我似乎看到了一具載沉載浮的棺槨!


    而且,很眼熟!


    我再顧不上其它,拔腿就往江堤上跑去。


    等上了堤,我終於看清了。


    果真是它!


    那副枯井下,被守軍屍煞們奪走的棺槨!


    它為什麽會出現在塗江上?


    更關鍵的是,江水翻湧不定,可這棺槨卻像是生根了一樣,隻是浮浮沉沉,卻並不被衝走。


    很快,其他人也都趕了過來。


    甚至包括崴了腳的柳鶯。


    “是、是井下的棺材!?”


    看來柳鶯也認了出來,隻不過她並不清楚棺材和棺槨之間的區別。


    我微微點頭,卻是皺眉難解。


    剛剛我想到的那些事情,肯定有著隱秘的聯係,但這聯係,到底是什麽呢?


    “不對勁!”


    這時候,鍾道士直接趴在了江堤上,把頭伸出去一些,仔細地觀察著下麵的什麽。


    “這水,在上升?”


    鍾道士一開始還不是十分肯定,但漸漸的,隨著他語調愈來愈肯定,也愈來愈驚慌!


    與之同時,跟著柳鶯過來的幾名上了年紀的陽差,也紛紛到江堤邊上仔細觀察,不多時,所有人都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塗江水位,正在上漲!


    柳鶯還算能夠沉得住氣,指揮著人,開始與氣象部門、水利部門聯係,了解上遊區域的近期天氣情況,同時也讓水利部門安排觀測,與之前年份的水文資料進行比對。


    但這些,在我們的眼中,大抵也就是些程序了,當那棺槨神秘地出現在江中,並且沉浮不定卻始終不曾移位開始,我們就已經斷定,水位上漲絕不是尋常變化。


    “把那該死的棺槨挪走,是不是就好了?”


    馮紹問道。


    曹瞎子沉默不語。


    其實他們都不是水裏的行家。


    馮紹是趕山匠,曹瞎子是送陰人,而在杜門,司職水中陰事的,也有一個專門的職業,叫做撈屍人!


    塗江事故多發,依靠著塗江打撈屍體,賺錢養家的撈屍人,數量相當不少,若是仔細統計,恐怕比趕山匠和送陰人加起來都多!


    “要不,咱們去把水太歲馬金方請來看看?”


    鍾道士提議。


    我是不知道什麽水太歲的。


    但馮紹第一個搖頭:“不行,那水猴子就他娘是個認錢不認人的,還不守規矩,早晚死在水裏,跟他攪合,絕對沒好事!”


    鍾道士看起來實質上也不想和那個馬金方打交道,因此便沒有堅持。


    這時候倒是柳鶯提了一個人選。


    “要不然,找龔顧問吧?”


    衙門的顧問看起來很是不少。


    鍾道士聽了,先是眼前一亮,隨後又有些擔憂:“龔茂才當然好,就是我聽說,他現在年紀大了,不怎麽下水,正把衣缽傳給他兒子?”


    柳鶯點頭,要不是有這層顧慮,她們早就請人了。


    還是馮紹有決斷:“就龔茂才了!人老成精,就算不下水,有他來看看總沒錯!”


    於是意見就這麽統一下來。


    水裏的事情,我也確實不好逞能,姑姑給我的《宅經》所涉及的水,都是如何利用山川地勢,調整運勢的,可沒有說大江大河本身該怎麽整治。


    就在這時,我感覺有人在輕輕拉我的衣袖。


    扭頭,卻見正是曹瞎子。


    他示意我附耳過去。


    “這事兒,瞎子總覺得透著詭,之前張家的小姑娘不是給你買了手機嗎?問問你姑姑吧!”


    曹瞎子低聲對我說道。


    我也心頭一震。


    對啊!


    姑姑可是勘風水的大家!


    就算她如今沒辦法來到現場,可我把事情詳詳細細跟她說一遍,總會有所收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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