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聞言便帶了幾分嬌羞轉向孫然道:「今日已經見過了的,不過……」


    凝月說著向孫然屈了屈膝:「月兒再次見過表哥!」


    孫然忙起身迴禮,杜氏在主位上笑得心滿意足:「人都齊了,咱們去桌邊坐了讓下人們上菜吧!」


    雖然林成川不在家,這待客的禮數到底要有,於是杜氏在主陪的位子前站好才讓出右手邊的位置向孫然招唿:「然兒坐這邊來!」


    孫然也知自己是客,於是便不推辭直接同杜氏一起落了座。


    凝洛為家中長女,便坐在了杜氏的左側,凝月則坐在了孫然旁邊。林出塵挨著凝洛,宋氏則坐在了末位。


    桌上很快就擺滿了尚品佳肴,凝洛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一時竟想不起前世的菜肴是否也如今日並無二致。


    前世的她隻顧將頭低著,頂著桌下的衣裙出神,哪裏能知道桌上是什麽菜色!杜氏凝月和孫然三人相談甚歡,她和出塵、宋氏仿若不存在。


    如今她瞧著這桌豐富的菜肴,倒是有些明白了。


    孫然,果然是稀客的,原來他們竟然打著這個主意。


    像是家中來了客人怎麽招待這種事,都是杜氏出麵安排的。


    若是林成川的一些遠房親戚,小富即安的那種,招待的飯菜不過是在林家日常飲食的基礎上加兩道葷菜;


    若是杜氏的娘家人,則要根據遠近親疏做些出彩的飯菜,擺上一桌還是要的;


    若是官銜比林成川高的貴客——當然那種情形少之又少,那便要擺上今日這般的佳肴了。


    孫然不過一介尚未取得功名的書生,在杜氏眼裏卻是三品官員家的貴公子,自然值得這般對待。


    全然是因為凝洛的姑姑嫁得好罷了。


    最初林家和孫家也是門當戶對,沒過兩年姑父便飛黃騰達,如今已官拜三品,不是林父所能企及的了。


    杜氏一麵為孫然夾菜一麵道:「然兒如今大了,早兩年便該尋門親事才對,難道姐姐到今日都不曾打算過嗎?」


    她口中的「姐姐」便是凝洛的姑姑,如今掌著家,三品官員的夫人,著實讓杜氏豔羨不已。


    孫然用手虛扶了一下菜碟,以示對杜氏夾菜的尊重,才迴道:「母親的打算,我不敢妄自揣測。」


    杜氏點點頭,對孫然是越看越喜歡:「姐姐應該自有考量,你這年紀倒也不急,城中可以挑選的姑娘多得是,過一兩年再定也不晚。」


    「況且,」杜氏下意識地看了凝月一眼,「到時候說不定能有門親上加親的親事,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凝月聞言不由滿麵嬌羞地看了孫然一眼,不覺便紅了臉。


    孫然也覺到有絲不自在,卻不接凝月的眼神,隻向杜氏恭敬道:「舅媽所說之事,外甥還從未有過打算。再者,終身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並無外甥置喙的餘地。」


    連宋氏都聽出了這番說辭的推脫之意,雖說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為大家所看重,但如今民風開放,為家中子女定親之前一般都會先問過子女的意見,以免促成怨偶。


    杜氏便尷尬地笑了一下,掩飾道:「也是,你還是個孩子,我原不該與你說這些,吃菜!」


    說著,便又接連為孫然夾菜。


    孫然盛情難卻也隻好連連道謝,隻是杜氏的這番舉動卻讓他有些食不知味,一偏頭見以麵紗掩麵的凝洛安靜地坐在一旁,很少夾菜,也不插話,心中不由生了憐惜。


    他一直記得凝洛在桃花中未曾遮了麵紗的樣子,雖麵上有疤,卻自有一股清冷豔麗的氣質,這是他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未曾看到過的。


    隻是那麽一瞥,便覺心念一動。


    「凝洛要多吃些才能盡快將身子養好。」說著,孫然便夾了菜放到凝洛麵前的碟中,言語溫柔憐惜。


    「謝謝然表哥。」凝洛輕聲道謝,聲音卻依然透著一絲冷。


    孫然掃了一眼桌上的各色佳肴,看得出杜氏對他很是盡心,隻是大多菜色對凝洛來說都不大合適,偶有兩道素菜,卻又擺放的離她太遠。


    孫然伸手向一道素炒時令蔬菜夾去,然後再次放在凝洛盤中:「你最近飲食要清淡些,對你養病有益處。」


    杜氏臉上的笑頓時垮了一下,眼神不善的盯了凝洛一眼,凝洛卻沒看見一般,仍是淡淡地向孫然道:「表哥說的是。」


    凝月在對麵暗咬銀牙,心裏也有些責怪杜氏為什麽讓孫然和凝洛坐在一起,又惱恨孫然,明明凝洛的那張臉都成了那副樣子,他竟然還能沒事人一樣為她夾菜,又是如此體貼。


    凝月自從進了花廳就自覺將凝洛遠遠地比了下去,方才杜氏同表哥交談時,她也不時的說上幾句,表哥也溫和地笑著迴應她,讓她覺得表哥眼裏是有她的。


    可現在,孫然岔開了母親的話題去為凝洛夾菜,這讓凝月心裏十分不痛快。


    就好像一個人拿出了自己最好的寶物送給看重的人,而那個人轉手就把寶物賞給了叫花子。


    凝月心中不甘,她方才還覺得自己心中像園中的那片桃林一樣,在陽光下慢慢綻開了花朵,表哥的這番舉動就像春日裏難以捉摸的寒流,一下就把那些花兒打蔫兒了。


    在凝月心裏,凝洛是比不過她的,除了那張臉。可今天凝洛的臉被麵紗遮著,在座的都知道麵紗下是何等的醜陋,那凝洛還有什麽是比她強的呢?


    杜氏也是在心中為女兒鳴不平,難道說她今日忙前忙後,對著一個後輩笑臉相迎,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個凝洛,她從來都不喜。今日讓她來作陪,不過怕讓月兒一人出席的話會落人口實,說她這個做繼母的苛待。


    況且,她心中估摸著凝洛那副樣子也翻不出什麽花來,往常又是溫順的軟性子,在孫然麵前丟過臉,說不定孫然就不再惦記她往常的美貌,誰知竟能狐媚至此呢!


    「飲食自然是格外注意的,有時候我還讓廚房為咱們家大小姐另做呢!」不甘之下,杜氏希望能將孫然的注意力拉迴來。


    凝月聞言也忙附和:「是的,姐姐病著,母親比誰都要上心呢!」


    孫然卻是向她點點頭,再度向凝洛說道:「妹妹可曾聽過一種藥,結痂之後用了能夠不留疤痕,還能使肌膚勝雪,連宮中的娘娘們也愛用的。」


    凝月一時忘記不快,快言快語地問道:「可是‘還玉膏’?」


    孫然也再一次向她點頭,然後笑道:「正是,剛好我得了一瓶,迴頭讓人給凝洛送來。」


    杜氏臉一時更沉了,想要說不許私相授受,可自家又不是那種規矩森嚴的門第,說了平白惹人笑話。


    又沒有別的理由阻止孫然送東西給凝洛,一時心中鬱結,對著滿桌佳肴也沒了胃口。


    「我聽聞那‘還玉膏’十分難得,便是宮中的娘娘們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表哥是如何得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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