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第七聯盟也許真的會這麽做。


    而他,什麽也做不了。


    憑心而論,他是一個懦弱透頂的人,他做不到真的在外麵和自己的母親撕破臉,也做不到真的去和曾經的親戚大打出手。做不到。


    緒揚靠在沙發上,腿搭在上麵,胳膊撐在腦袋後麵,看見了落地窗外的管家與傭人。


    緒揚招了招手,他們失落的走了進來。


    其實他和管家的關係並沒那麽好。


    怎麽講呢,他的童年說的好聽點叫率真淘氣,說的難聽點叫做惹是生非。


    曹家是世家,他的父親也是有爵位的人,這種貴族家庭最在乎禮儀與規矩,可惜,他偏偏就是那個打破陳規的人。


    不該做的事都想做,常常鬧的雞犬不寧。


    為此,父親和管家沒少去外麵給其他人致歉,緒揚每每被拎迴來的時候,都會被父親無奈的訓斥:「你就算惹事,能不能別被抓住呢?」緒揚心領神會,以後惹了事比誰跑的都快,任誰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但事情就是他做的,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是傻子,沒證據的情況下不好找他父親母親,便隻好找到管家,於是,管家成了那個天天去致歉的。


    他覺得管家應該是不喜歡他的,反正讓他如果天天去替別人道歉,那他一定恨死那個人了。


    但,今晚,似乎這個想法得到了扭轉。


    「您故意讓阿香給鬱見說的吧?」緒揚笑了下,「這種郵件,母親收到了自然不會對外說,唯一經手的人也隻會是您,阿香看不到也聽不到。」


    阿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管家,發現對方沒說話,然後悄悄的給緒揚點了個頭。


    管家沉默片刻,用著老古板的麵孔,和往日訓斥的語氣說:「該去鬧事的時候不鬧,小時候膽子那麽大,怎麽如今變得這麽畏畏縮縮了?」


    緒揚大笑:「人不得長大啊。」


    他拍了拍沙發,「別拘束,都坐吧,就當賞月了。」


    管家問:「不打算做點什麽?」


    緒揚輕笑:「做什麽?」他指了指手機,「去鬧事嗎。」然後不以為意的笑了下,「我去不了,去了今晚就要被帶到警局了,一介平民,去聯盟門口鬧事,活的不耐煩了麽。」


    阿香驚訝:「那夫人和那些學生……」


    「我的寶貝兒啊,我的父親是伯爵,我的母親可是要被尊稱為伊撒爾伯爵夫人的。我的同學們,哪個不是貴族,都有頭銜。他們可以鬧,我不可以。我猜,他們巴不得我過去,隻等我過去了進一次警局有案底。」緒揚一直覺得自己挺單純,也沒想過自己有天會想的這麽深,也算長進了,「去了被抓,星際法規定聯盟不可收有案底之人。不去,被他們鬧一鬧聯盟也覺得我麻煩,就不要我了。」進退兩難,好似是個死局。


    阿香難過道:「可……可我們真的就要什麽都不做嗎?」


    另一個傭人也焦心的說:「還有其他辦法嗎?」


    緒揚默然。


    他削了個蘋果,平日拿刀的好手,此刻削出的蘋果卻歪七扭八,難看極了。


    算了吧。


    這三個字在心底響起。


    不如算了吧。


    這般阻撓,倒也不如算了,順了他們的願,不去了。


    天下之大,不如直接跳過聯盟去塞外上戰場。


    要麽血戰百場,一身功勳迴到星際。


    要麽拋灑熱血,為戰而亡。


    都總比如今鬧的這麽難堪的好。


    不知不覺間,緒揚在給自己一步步設限,將自己的唿吸空間縮的越來越緊,像是一張大網不斷收縮,磨破皮肉,讓他喘不過氣,可他不但沒拿起手裏的刀子去割破大網,反而用刀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嚨上。


    率先打破寂靜的是管家。


    「第七聯盟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管家問。


    在今晚這樣的鬧劇下,在如今網絡上新聞上傳的沸沸揚揚的情況下,第七聯盟的態度尤其關鍵。


    阿香立刻反應過來,趕忙打開電視機,看著裏麵的播報,頭版頭條現場直播今晚的鬧劇,等了會兒,新聞女主播發出了同樣的好奇:「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一看第七聯盟究竟會如何迴復今晚的動盪。」


    動盪。


    這兩個字用的巧妙。


    動盪多用於戰局。


    今晚的事遠遠稱不上動盪,但新聞卻用上了這個字眼,直接將問題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動盪的不是今晚的鬧劇,而是這場鬧劇背後的邏輯鏈。


    第七聯盟屬於老派聯盟,近五年都沒去過各大學院招新,相比樂於擴充力量的其他聯盟來說,他們的儲備力量早已被遠遠拋下。


    沒人知道第七聯盟如今究竟是個什麽情況,是空有其表隻剩下老牌聯盟這個名號呢,還是實力強勁低調內斂。


    對第七聯盟來說,這是一場考驗。


    倘若他們接受了緒揚,那就說明他們完全不在乎來自於曹家、曹母和曹母親眷等等的貴族施壓,他們依舊用最強硬的姿態迴絕一切。


    如若他們今晚過後拒絕了緒揚,或許沒人會說第七聯盟的態度怎樣,大家反而會覺得原來鬧一鬧就可以讓一個聯盟改變應有的態度?社會認可度可能會開始存在質疑。


    緒揚蹙起眉頭,身子微微直起。


    「第一新聞的播報?」他驚訝的問,不可置信的打開手機,裏麵也是第一新聞的各種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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