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護士聽著兩人暈沉中的唿喚, 震驚一秒,思考再三, 去和主任說了下,主任破例,兩台手術放一起進行了,當搶救室的兩人握住手的那一刻,靜下來了,似乎, 一切都還來得及。


    盛明是那個先醒的人。


    醒來的時候, 看著病床邊的陸秋, 慌了,想下床,又被護士按住,護士說:「你先別激動,他沒事兒。倒是你,你的傷可比他嚴重多了。」


    盛明嗓子沙啞:「怎麽迴事啊?」


    護士搖搖頭道:「我不清楚,但人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盛明頭痛欲裂,硬是側過腦袋,看著護士正在給陸秋的腿換藥,難受極了。


    膝蓋上連骨頭都能看見了,怎麽會傷的這麽重!


    一時,他想起自己甦醒時盛淮的做法,倏然變色,媽的,難道是盛淮做的?!


    新仇舊恨,層層疊加,怒火湧上腦海,盛明眸色變狠,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曾經,他覺得自己就這麽無憂無慮的過下去也挺好,盛家的家產他也不在乎,他也從來沒有想和盛淮爭個你死我活,甚至那份抑鬱症偽造書也是他為了趁早離開盛家做的準備。


    所有人都以為他想爭奪家產,可其實他隻想趁早逃離這個牢籠。


    盛家是他的噩夢。


    埋葬了他的母親,埋葬了他的童年。


    陸秋的出現讓這個墓地有了一絲光彩,他隻想和陸秋離開這個地方。


    可現實卻告訴他,步步退讓未必會有好結果,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陸秋醒的時候,那顆小腦袋正躺在他的床上,有些迷困的模樣,發現他醒了,立馬精神起來。


    盛明自己身上還有石膏,卻依舊不肯在床上待著,任憑護士怎麽勸都沒有,就要和陸秋在一起。


    雙人間的病房,如果不是儀器不能挪動,護士都想直接把兩張床合一起了。


    陸秋模糊的看著盛明,腦子被刺激了一下,他不知道這是幻想還是真實,直到腿上劇烈的疼痛傳來,與耳邊那顆球欣喜的尖叫,一瞬,將他拉迴了現實。


    盛明搶話道:「我很好,我沒事,別擔心。」


    失而復得,永遠是人生一大幸事。


    陸秋怔怔的望著盛明,看著那張在對他笑的臉,影子重疊時,他又看見了那個為了他願意裝瘋十年以至真瘋自殺的人。


    他這麽糟糕的一個人,怎麽配盛明對他這麽好。


    他想起了那個助理上輩子對盛明說的話,說他在外麵還有其他人說盛明是白付出,他記得盛明那時眼眸裏的刺痛,此刻,緊緊抓住盛明的手。


    「我沒有其他人,從來沒有,盛明,我的身邊從來都隻有你……我和那些人沒有任何關係,沒有接觸,從頭至尾從生到死,也隻有你在我心底待著,我隻喜歡你,也隻要你。」


    盛明發愣,腦子仿佛被砸了一下。


    哈?


    陸秋這麽一個沉悶的人,竟然給他表白了?!


    說的話還句句踩在點子上了,他極其享受陸秋的每一句話,偏愛獨愛占有欲,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糖漿一樣給他悶頭倒了上來,甜到發齁。


    盛明笑嘻嘻:「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也喜歡你,隻喜歡你。」


    陸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感受著熟悉的觸感,柔軟光滑,是那個漂亮的活潑的有生機的盛明。


    良久,陸秋道:「盛明。」


    「嗯?」


    「對不起。」


    一個時隔多年一個來的太晚的對不起。


    ……


    病床上的休養讓陸秋大徹大悟。


    不論盛明怎麽醒的,他都覺得肯定和神靈有關。


    他開始迷信了。


    當盛明看著陸秋手裏的各種玄學書,就很自閉。


    這人醒來後怎麽還信上這些了呢。


    有時候,他會吐槽一句:「這都是假的,信這個幹什麽?」


    立馬就會被陸秋瞪一眼,於是也不敢再說了。


    而盛明一開始也覺得,陸秋這種人,記仇心一定很重,他絕對會把盛淮玩死,可沒想到,當問起陸秋的打算時,陸秋卻靜默了一秒,漠然:「交給法律吧。」


    盛明不可思議:「法律之前呢?你真的不想動手?」


    陸秋當然想,如果可以,他有一百種玩法針對盛淮,他會讓盛淮跪在他麵前求死,可這一切的代價如果隻是報應在他身上還好,他經不住再來一次報應落在盛明身上的事兒了。


    於是,忍住氣,勸自己心平氣和,讓盛淮被交給該處理的人去處理。


    陸秋能忍,盛明卻不能。


    他提前得到了一個消息。


    是宋醫生的消息。


    宋藍來看望陸秋,頗有感慨:「你們還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病都一起病。」


    陸秋指了指,笑了下:「宋醫生,你昏迷的時候來的最多的人。」


    盛明抿唇,宋藍忙抬手:「哎,別,別搞什麽謝謝你那種肉麻的話。我就是順路來看看。」


    陸秋笑了下。


    有些時候,親情反而是最淡薄的那個,盛明昏迷的時候,盛董隻來看了一次,在確定盛明無法甦醒後,就再也沒來過了,並且用手段將盛淮的責任壓了下去。


    諷刺。


    諷刺到他覺得噁心反胃。


    噁心到他覺得不如讓盛明早點離開這個汙穢之地。


    他有天說:「別在盛家待著了,仔細想想鬥來鬥去挺沒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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