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黎長樂交代的事,薑氏都是應著的。


    又跟她說今日搗了百來斤的藥材。


    劉鐵錘把兩個兒子和侄子劉大山都喊去幫忙。


    倉庫的庫存總共也才幾百斤材料,照這麽個速度,幾天就能把這一小批材料搗好。


    然後就是做小包裝了,把配料按一定的分量混合均勻,再用包裝紙或料包袋包裝起來。


    “薑嬸可以找些幹活麻利,信得過的,以後就一起做這個活兒。等莊子裏忙起來了,這活兒也不能停了人手的,告訴她們,不白幹,有工錢領。”


    除了月例,還有額外的收入,誰會不樂意?


    薑嬸也是有點私心,但不告知一聲心裏也過不去,“夫人,我想把鐵錘的侄媳婦,就是大山家的,叫來幫忙,她人不碎嘴,幹活兒也精細……”


    黎長樂知道薑氏慣來是個謹慎的,不會隨便把哪個人推到她麵前來。


    既然這迴她開口替侄媳婦向自己討了這差事,黎長樂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隻管叫誰來都行,我信得過薑嬸,你自己心中有數便好。”


    主家信任自己,薑嬸自然是心裏感激。


    夜了,兩個孩子洗了手臉泡了腳,就去了書房。


    魚兒被黎世熹帶著在書房裏認字,小小的身子坐在凳子上活像屁股長了刺,一會兒跪坐,一會兒盤坐,就找不著一種覺得舒坦的坐姿。


    黎世熹正伏案抄書,抄的正是論語。


    見對麵的魚兒時不時就扭著身子各種小動作,便指著她身前的三張紙道:“魚兒可認得了這三個字?”


    魚兒笑嘻嘻地,近段時間被養得性子活潑了不少。


    “認得!”


    “你指著跟我說,都什麽字?”


    魚兒指著“水”字,讀得很大聲:“小!”


    指著“白”字讀:“日!”


    指著“天”字繼續讀:“大!”


    “ …… ”黎世熹滿是希冀的表情漸漸平靜。


    黎長樂看得直翻白眼,過去一把抱起她,“娘來教你,哥哥還要練字,你就別跟這兒瞎搗亂了。”


    “世熹別學得那麽晚,明早還要去學堂的。”黎長樂叮囑了黎世熹幾句,就想帶嘟著嘴的魚兒出去。


    黎世熹想起夫子今日跟他說的話,忙叫住了她。


    “姑姑,夫子今日跟我說讓我今年都不用再交束修了。”


    黎長樂愣了,“為何?”


    黎世熹想著自己當時第一反應也是問夫子為何,夫子隻瞥著他,寬大的衣袖一甩,直說:“過了過了,下不為例。”


    他不明就理,課間對後桌的胖子同窗旁敲側擊,打探他家的束修禮是怎麽給的。


    他瞅著自家姑姑,“……您那日帶去的束修禮都有什麽?”


    當天他也沒在意黎長樂帶了什麽禮物過去,書袋裏有黎長樂給他準備的九百文束修,在講堂行拜師禮時交給的夫子。


    黎長樂眨眨眼,“有兩罐子茶葉,臘肉五條,都是年前京都那邊稍來的年禮,應該不差的呀。


    兩塊墨,還有咱家裏有的各種果子也收拾了點……要不是提籃裝不了太多太雜的,我還想放一匹布料進去的,魚啊蝦的也可……”


    她略擔憂,“……咱沒失禮吧?”她知道文人都注重禮數。


    黎世熹張了張嘴,“沒……沒吧?夫子應該是覺得,咱家禮太重了。撇開束修不說,祖父當年隻收一條肉的拜師禮……”


    他眼瞧著這個姑姑大致是不知曉這些的。


    京都那邊的東西,不是貴重的物事哪裏會當成年禮送來。


    黎長樂恍然,這是夫子嫌禮太重,以此來抵些許束修的意思嘛?


    她當時想著第一次見夫子,不得博個好印象啊?所以,禮物就往體麵了準備。


    她甚至還想學現代人送禮,腐敗一下,用荷包裝兩錠銀元寶放提籃裏呢。


    後麵還是克製了一下自己,未免讓這份禮物沾染了暴發戶的氣息,她就挑了些文人可能會喜歡的禮,比如茶葉和墨。


    看來還是自己想太多了,真要那麽準備,那夫子心裏不定怎麽吐槽自己呢。


    她抱著魚兒離開書房了,想著雖說夫子不收今年束修了,自己也不能真的就當撿到便宜了。


    不如年節送點菜肉水果去?


    人情世故她也沒懂很多,邊走邊看吧。


    黎世熹望著書案上明亮的燈盞出了神,好一會兒才重新握起筆。


    次日。


    黎長樂起了個大早,她站在宅子大門口,往小樂山對麵那座山看去。


    天灰蒙蒙,看不太清,但是目測山體的輪廓確實大了小樂山一半左右。


    薑氏向來起早,她站在黎長樂手邊,給她指了指那座山,道:


    “那是筆架山,因山形極像一座筆架而起的名。山下還有一片湖,就在莊子的南麵。”


    “這座山有主嗎?”


    黎長樂捏了捏腰間的荷包,不知道買座山要多少銀子。


    薑氏隻說不知道那山有沒主的,但是好幾年也沒見對麵那山頭有過什麽動靜,能不能買賣也不清楚。


    黎長樂就想去衙門問問了。


    真是出息啊,在現代還是實習新人打工族的她,到了古代都能買房買地買山頭了。


    黎世熹得起來蹲馬步,在莊子裏跑夠小半個小時。二冷下的任務,先這樣堅持一段,改善一下體質。


    孫大興一大早也跟著劉鐵錘熟悉莊子去了。


    等黎世熹坐下來吃早飯時,黎長樂在前院見了林守一家。


    五歲的林苗苗也被帶了過來。


    孩子羞羞怯怯的,有些怕生,但也老老實實地跟著家裏人一起跪下磕頭。


    黎長樂把幾人交給了劉鐵錘,安排他們在莊子住下來。


    從現在開始,莊子裏有部分人要開始忙起來了。


    趁著還有陣子清閑,鹵料包的生意得慢慢鋪開去。


    她讓薑氏幫看著還唿唿大睡的魚兒,自己和轉了一圈迴來的劉鐵錘和孫大興去了倉庫。


    油紙裁小,包了二十來包小份的鹵料,大概鹵一兩斤肉的量。


    從倉庫迴到宅子,托了馬氏薑氏照看魚兒,醒了吃完早飯帶去和珠兒玩。


    有冷二護著,安全問題她不擔心。


    然後懷裏揣了大額銀票,帶上小鹵料包,坐上冷一趕的馬車,和黎世熹一起進縣城去。


    ……


    今日來得比較早,學堂外的巷子裏稍顯冷清。


    但和他們一起到的還有另一輛馬車,尾隨在他們後麵。


    馬車上的人跳下來時,圓滾滾的身子就朝他們顛顛跑過來。


    “黎世熹,等等我!”


    黎長樂瞅著這孩子一身的肥肉連連咋舌,這得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孩啊,夥食定是杠杠的,這年頭,能胖成這樣的孩子可不多見。


    “吳承宇,你也來那麽早。”黎世熹在台階處等著。


    小胖子到了跟前,手一揮,生無可戀,“甭提了,我爹大清早就把我喊醒了,他自己個兒沒得飽覺睡,就不樂意我多睡會兒。”


    轉臉看見一旁站著的黎長樂,知道是家長,不好意思地撓後腦勺,頗有禮貌給她行了個禮。


    黎長樂笑意盈盈地點頭迴應,小胖子長得喜氣洋洋的,聽黎世熹喊名字就知道,這是昨天饞他荔枝,揚言要用肉餅換荔枝的同窗。


    黎世熹自然沒要他的餅。


    二人結伴進了學堂,黎長樂也坐上馬車往縣衙趕去。


    好巧不巧,衙役告訴她,衙門裏的司戶外出了。


    黎長樂鬱悶著,剛想著先去萬家酒樓會會黎平,談談小料包的生意,迴頭再來縣衙問問。


    還沒上馬車,身後就有人打招唿。


    “……黎娘子?”


    .


    黎長樂認得這張臉,這不就是年前給黎家小院送年禮去的知縣家的管事嘛?


    “是林管事啊。”


    林管事想不到對方還記得隻見過一麵的自己,言語間又熱絡了不少,“黎娘子到縣衙來可有要事?”


    “是有點事,不過司戶人不在,我晚點再過來吧。”


    林管事望縣衙門口看了兩眼守在衙門門口的衙役。


    “大人應該是在衙門裏頭的,黎娘子有什麽急事?需要幫您通報一聲嗎?”


    “……合適嗎?”黎長樂尋思自己也不是來擊鼓鳴冤報案的,能直接求見知縣?


    林管事讓她等在這裏,自己熟門熟路地進了縣衙。


    內衙裏處理著公務的李懷同以袖掩口打了個哈。


    手上是年前才從北邊來的,還沒真正獲得理想安置的登記名單。


    當初安置難民時,縣裏的富戶鄉紳被逼無奈收留了些人,與難民建立了雇傭關係。


    各村莊也被陸續塞進去了不少。


    城裏善堂如今也人滿為患了,連義莊都有乞丐敢在夜裏去留宿。


    城北城西一帶多了不少乞丐。


    離著北城門外不遠的山腳下,搭建著不少屋棚,安置著就是後邊才逃難至此的難民,年前幾場雪下來,死了好些個老人。


    昨夜裏北麵城門外,好幾個漢子高聲喧嘩,要進城來尋大夫,家裏的幼童發了高熱。


    好在李懷同先前就遇見過這種情況,言明城門關閉以後,遇到類似緊急的情況,鑒別真偽便可以放人進城,或有大夫願意出診也可。


    不然,在他管轄的地盤出了人命,他也落不著好。


    那些個富人被他上門哭窮哭到怕。左右大旱三年已經過去,人家如今可再不想搭理他了,想著法兒地迴避他。


    他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緊。


    李懷同捏了捏鼻梁,有些煩躁,雖說這會兒形勢已經不像去年前年那般緊張,但手上這幾十戶人家,也是真找不到願意接過手去的了。


    大都是老弱病殘,或者帶著幼童的婦孺。


    .


    有衙役來報,林管事求見。


    知縣和家眷住的官邸離縣衙並不遠,林恩是官邸負責大情小事人情來往的管事,偶爾會出現在縣衙裏。


    “何事?”


    李懷同有隨從使喚,平常林恩很少到縣衙來找。


    林恩並非專門為了黎長樂才進來縣衙的。


    “老爺,今早您離開官邸後,夫人就收到了平安那邊的來信。”


    一聽是京都那頭的事,李懷同正了臉色,“怎的了?”


    “不知。”林恩掏出信封遞給李懷同,“夫人讓小的把信帶給您,您看看便知曉了。”


    李懷同接過信封打開,瀏覽完信件內容後……


    “啪!”


    信被李懷同一掌拍在書案上,火冒三丈,道:“他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那不是他親爹?竟然使這樣的陰險手段!”


    他這麽一發火,林恩都縮著脖子不敢吭聲,平時溫和寬厚的人發起火來也嚇人得很。


    片刻後,李懷同背著林恩朝他揮揮手,“……先下去吧。”


    林恩忙躬身應是,退到門邊時,又驀地想起正在衙門外頭等候的黎長樂。


    “老爺,還有一事……”


    李懷同微斂了心火,視線投向門邊的林恩,“還有何事?”


    “就是,小的方才在衙門外頭見著黎娘子了,就是顧夫人,貌似是來縣衙找司戶辦事的……”


    “黎娘子?”李懷同從書案那頭走出來,“她來找司戶做何?”


    找司戶辦事,無非就是和各種契書有關。


    “司戶不在衙門,小的自作主張讓她等在外頭,幫她進來問下老爺,要不要見她?興許有什麽是老爺能幫上一二的,顧將軍走前不是……”


    李懷同瞥了他這成精的管家一眼,隻默了默,便讓門外的衙役出去把人帶到會客的花廳。


    林管事退了出去,遇到被帶進縣衙的黎長樂也隻矮身行了禮。


    黎長樂和冷一跟著衙役一路到了花廳,見到了等在那裏的李懷同。


    顧景宴離開黎縣前,的確有過兩次言語上的委托,讓自己對其家眷看顧一二,若有上門求助時,也讓自己盡量幫著點。


    當時李懷同可真覺得稀奇,就如房如玉聽他說顧景宴送了座莊子給黎長樂,還把人護得什麽似的時,一樣訝異。


    冷麵將軍也會疼人了嗎?


    平安京都裏人人都知道,顧景宴新婚沒多久就率領大軍奔赴前線。


    這些年除了類似足智多謀,驍勇善戰,乃沙場常勝將軍的美名外,還兼有將軍不近人情,軟硬不吃,冷漠狠厲的名聲……


    而顧景宴這位妻子,真就如同被世人遺忘了一般。


    雖說和顧景宴一樣都是平安京都人士,但李懷同自小家住皇城外,位處京郊,和顧景宴幾乎沒什麽交集。


    也就後來考中了進世,才搬進在城內置辦了房產。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聲音麽。


    顧家的事跡,他也是常有耳聞的。


    說到底,還是高門顯貴,低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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