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星星點點的篝火在穀內各處升起,四野俱靜。


    穀月宗的飛舟之上,一間牆壁鑲嵌著發光晶石的屋內,一襲月白長裙的美婦人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悠悠問道:“這兩日劍卿門的慕容掌門可有何動靜?”


    房間內的一角,站著一名穀月宗白衣弟子,此時,恭敬迴開口:“迴宗主,這三日慕容掌門倒是並未離開雷冥穀一步,隻是劍卿門沒能入選的七名弟子自第一日離開穀後,至今都未歸來,弟子也查過了,這七人也沒有在穀外周邊坊市和坊市出現過,他們身上還帶著傷,會去哪呢,慕容掌門總不能讓他們提前迴去了吧。”


    “什麽?人不見了?”


    美婦人垂著眸,不知想到了什麽,忽而一笑。


    那名弟子不解,“宗主,還要不要繼續去查?”


    “不用了,慕容舒那裏也不要再派人盯著,慕容舒元嬰修士,你們那點小把戲會看不穿,把人都撤迴來,再晚了,怕是就迴不來了。”


    美婦人看向那名弟子,目光冰冷的吩咐開口。


    最近慕容舒那個老狐狸也不知道在謀劃什麽,顯得神神秘秘的,甚至自己安插在劍卿門的眼線也莫名失去了聯係,想來多半已經遇難。


    思及此,美婦人目中閃過不滿,目前邊州三派最大的敵人還是來自外部坤玄宗的威脅,三派暫時還不能翻臉。


    一旦她神功大成,進階元嬰中期,屆時定要收拾收拾慕容舒這個老匹夫,三派之間互插眼線已經是默認的慣例,慕容舒竟敢私自行動,莫不成是要違背三派共同簽訂的和議嗎?


    “怎麽,還有事嗎?”


    美婦人頓了一頓,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眼依舊站在一側的弟子。


    “弟子……弟子發現了一件怪事!”


    在美婦人的示意下,那名弟子這才遲疑的說道:“這兩日弟子在調查七人下落的同時,在距離雷冥穀二十裏外的一條大河河底,發現了幾具屍體的殘肢,死狀慘烈,像是生前被人以極為殘忍的方式殺害碎屍。”


    美婦人不以為然的開口:“你懷疑死的就是劍卿門的那七人?”


    “弟子並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那些屍塊的樣貌十分奇怪,四肢硬如磐石,利劍不摧,尤其是手臂上,還長有魚鱗狀的厚厚覆蓋物。”


    聞言,美婦人目中暗光一閃,放下茶杯,利目嗖的看過去。


    白衣弟子立刻開口:“幸虧弟子當時多長了個心眼,將那些殘肢都帶了過來,宗主,請您過目。”


    隻見他不慌不忙的從袖口裏,取出一隻黑色袋子,上前幾步,雙手托著,恭敬的交到美婦人的麵前。


    美婦人抬手一抓,就將黑袋子抓到手裏,神識覆了上去,不過一息間,麵色大變,騰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宗,宗主……”白衣弟子詫異的抬起頭。


    美婦人狠狠的瞪向他,聲音陰冷,“除了你,當日還有誰見過這些屍體?”


    白衣弟子駭了一跳,不明白月宗主為何這樣緊張,難道是那些屍體有問題?


    他不敢多想,慌忙垂下頭,老實的迴道:“迴宗主,還有四名執法弟子,除此之外,弟子膽敢保證,並無第五個人看到過此物。”


    “好,那四人也不要留了,處理的手腳幹淨些。”


    白衣弟子心頭一震。


    美婦人眉頭一鬆,重新坐迴位子上,放緩口氣,望著白衣青年說道:“陳宇,你追隨我多年,我自是相信你的。隻是其他人,我終究不放心。這件事遠沒有看起來那般簡單,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陳宇目光一定,拱手開口:“弟子明白,宗主請放心,弟子一定會處理好此事!”


    “好,你先下去吧。”美婦人淡淡一笑。


    “是!”


    直到白衣弟子的身影消失,門被重新闔上,美婦人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沒錯了,這是衍海族的嫁靈術。”


    她眼神複雜的看了眼那隻黑色的袋子,心中大為驚訝。


    嫁靈術是衍海族的一門禁術,必須用至少三名至親之人的精血神魂祭煉數日,方能煉製出嫁靈的靈母,而一旦被施展嫁靈術,可以瞬間使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變身成肉身強橫的衍海族,他們的神魂將會被吞噬,變成被靈母操縱的隻知道殺戮的恐怖工具。


    而嫁靈術施展之後,被施術者變身後的力量,除了因人而異,更大程度上還是取決於靈母的威力。


    而根據陳宇帶來的這些殘肢不難發現,這些人生前變身後的修為至少還在築基後期!


    由此可見,施展嫁靈術之人手中的靈母,也定然是極兇的血禁靈母。


    美婦人麵色越來越白,目中冷光閃閃,扣緊桌角的手青筋暴露。


    距離她上次見過的死在嫁靈術下的人族修士,還是在數百年之前。


    她當時的幾位師兄都是死在這種術法之下,沒想到當年那位老前輩以肉身隕落為代價,才換得的平靜,這麽快就要被打破了嗎?


    不知想到了什麽,美婦人驚得身形一動,瞬間就衝出了門外。


    衍海族人會出現在雷冥穀附近定然不是偶然,難道……


    夜幕下,她雙眸晶亮,冷風拂起她的衣袍,唿唿作響。她目光定定望著雷冥穀深處,心也跟著漸漸沉了下去。


    如果衍海族人的目標是腥月秘境中的那樣東西,那麽秘境中的各派弟子就危險了。


    不止如此,隻怕衍海族人的目的還不單單是腥月秘境。


    “本宗主要出去一下,期間,你們守著雷雲舟,萬不可離開。”


    吩咐完飛舟上的穀月宗弟子,美婦人身形一轉,當即化為一道白光,衝天而起,朝著遠空遁去。


    留守在穀內的穀月宗弟子雖然一頭霧水,但也都謹遵掌門的吩咐,戒備森嚴起來。


    而此時的高空之上,罡風陣陣。


    突然地,一麵藍色的水幕驀地出現在前方。


    美婦人所化的白色遁光沒有絲毫遲疑,遁光速度不減,隻是在即將撞上藍色水幕之時,忽然從遁光中衝出一道銀光,赫然是一麵古樸的銀色古鏡。


    古鏡衝勢不減,一個晃動,憑空多出八麵一模一樣的銀色古鏡,鏡麵中而出一道開口刺目的銀光光絲,刹如流星,很快就匯聚成一道粗大的銀色光柱,衝向那麵藍色的水幕。


    與此同時,藍色水幕的一側,一道人影顯現了出來。


    “月宗主,這麽急匆匆的,是要去報信嗎?”慕容舒手裏拿著一隻藍光閃動的貝殼,笑吟吟的望著白色遁光中的美婦人。


    “你,慕容舒,你到底是誰!”


    “慕容舒”聞言,哈哈大笑,“我是誰,月宗主不是清楚了嗎,本來還想留你一命,既然你急著來送死,那老夫也萬萬不能留你了!”


    說罷,慕容舒將手中貝殼拋至半空,一瞬間,藍光大放,成網羅狀,從貝殼法器裏鋪天蓋地的湧出,朝美婦人包裹而去。


    美婦人見狀,知今日危在旦夕,便一口銀牙咬碎,也打算放手一搏。


    “銀月鏡,聽令!”


    月宗主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雙手不斷變換法決,半空的八麵小鏡忽然嗡嗡震動起來,鏡麵裏爆發出來的銀色光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膨脹。


    不過轉眼間,那道銀色光柱就呈擎天之勢,衝向對麵的藍色大網。


    “轟!”


    整個天地都為之一震,銀藍兩色的靈力波動快速朝方圓數裏蔓延開去。


    “慕容舒?或者我應該叫你衍海族人,你們在計劃著什麽,腥月秘境裏麵是不是被你們動了手腳!”


    月宗主手扶銅鏡,冷目看著對麵的“慕容舒”。


    “這個你無需知道,你也不用拖延時間,老夫這就送你上路!”


    在“慕容舒”眼裏,對麵的美婦人已宛如一個死人。


    ……


    與此同時,腥月秘境北部一處幽林裏。


    幽林陰暗,在林中有一處寒潭,寒潭中央,生長著一株白蓮。


    蘇二丫小心翼翼的將一株掌心大小,通體散發月光色的蓮花放入早已準備好的玉匣。


    淨水白蓮到手,她也不打算在此地多呆,看準一個方向就快速離開了此地。


    就在蘇二丫離開寒潭半個時辰後,五開口人影落在了寒潭邊上。


    “咦,淨水白蓮竟然被人提前采摘了去。”


    穿著青綠色衣裙的少女憤恨了跺了跺腳。若是蘇二丫此刻還在,定會發現這五人正是不久前被十數名各派弟子圍攻的那夥人。


    這五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打鬥的傷痕,但能突出重圍,定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是何人如此可惡,我們為了這株淨水白蓮差點丟掉了性命,竟有人快過我們下手!”一名問道宗的男弟子目中閃過殺意。


    “孫師兄說得對,不能輕易放過他!”


    青衣少女右掌一翻,從其掌心忽的飛出一隻形似蜜蜂的妖獸,隻見這隻嬰兒拳頭大小的妖獸揮動翅膀在寒潭周圍飛了一圈,忽的飛迴到少女掌心。


    青衣少女雙眼一亮,收好妖獸,“根據屍蹤獸的描述,此人在半個時辰前離開,朝東北方向飛去了,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定是為了萬花穀裏的洗心花,不如我們就去那裏找他!”


    “好,蟲師妹說的有些開口理。”


    另外一名禦靈宗弟子附和。


    最終五人商議過後,意見達成一致,各自禦器朝著東北方向飛去。


    ……


    此時的蘇二丫已經到了萬花穀邊緣,根據玉簡上的記錄,前方不遠處的山穀裏生長著數以萬計的花草。


    因此各派從秘境出去後的弟子紛紛將這個山穀命名為萬花穀,此穀不禁風景優美,穀內更是生長著各類靈草。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洗心花,是製造洗心丹的主要材料,而洗心丹又是結丹期修士的主要丹藥,是以每次腥月秘境開放,都有大批的各派弟子前往萬花穀尋找洗心花。


    人多的地方爭鬥就在所難免。


    蘇二丫最終抵不過洗心花的誘惑,決定要冒險去尋上一尋。


    打定了主意,蘇二丫便小心翼翼的朝著萬花穀方向飛去,期間更是放開神識,密切注意著周圍的一絲響動。


    當成片生長的花草映入眼簾時,饒是蘇二丫再驚訝,也不由被此地的美景吸引。


    顧名思義,萬花穀遍地草花,穀內空氣清新,微風拂過,更是有陣陣花香拂麵,簡直是世外桃源的存在。


    而且放眼望去,整片的花穀竟然一眼望不到頭。


    要想從這麽多花草裏找出洗心花,當真是個大工程啊。


    蘇二丫禦器飛入花穀深處,一掐法決,她停了下來。為了節省時間,她放開神識,搜索著周圍方圓十裏內的靈草跡象。


    她隨身攜帶著養神玉,又修習了增強神識的秘術,是以神識本就比同階修為高出許多,也不擔心神識消耗過度的問題。


    期間,除了洗心花,她倒也發現了不少靈草,都被她一一采集。


    而隨著她的路過,四周的靈草都幾乎被她洗劫一空。


    便在這是,距離蘇二丫十裏之外的一棵古木之下,一名青年騰地起身,警覺的看向花穀深處,“師妹,你感覺到了沒!”


    樹下的一名少女也緊張開口:“有一名前輩經過這裏了,看修為,是在築基巔峰!”


    青年搖頭,“也或許隻是修習過增強神識的功法,不過不論哪個推測,都大大不利於我們,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


    “我聽師兄的!”少女起身。


    兩人的身影不多時就消失在西北方向的半空中。


    而此時的蘇二丫並不知道自己放出的神識竟然嚇跑了兩名同階修士,她此時很高興,雙目發亮,因為她發現了距離最近的一株洗心花的位子!


    當下,蘇二丫一掐法決,禦器朝花穀更深處飛了過去。


    與此同時,花穀另一邊,一名身著青袍的大漢唿嘯著飛過花穀上空。


    他的掌中,一隻五彩妖蝶扇動著翅膀,不斷飛向穀內一個方向。


    見狀,這青袍大漢“哈哈”笑了兩聲,“終於讓我逮到你了,我龐萬裏早就說過了,那塊養神玉終究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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