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隻”字,讓秦可卿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林大人……竟這般嚴重,想來林姑姑也是歸心似箭。”


    嚴重倒是嚴重,否則林如海也不會像絕筆一樣寫了信來。


    林如海隻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其實賈瑚很清楚,要不了命。


    並不是賈瑚下的手,甚至林如海的病情沒有繼續惡化還是托了他的福。


    賈瑚確實派人去了,隻是沒來得及出手,就發現林如海已經病了,而且病的有些蹊蹺。


    林如海的死活,賈瑚並不在意,甚至為了讓林黛玉能迴趟揚州,他可以對林如海下手。


    當然也隻是適當下手,不可能真的要了林如海的命。


    可有人卻想要林如海的命。


    探子匯報以後,賈瑚調整了任務,從讓林如海生病變成了調查林如海生病,然後摸出了林如海生病的原因。


    慢性中毒。


    查來查去,最可疑的是林如海的一名妾室,而林府裏也有一條暗藏的線,背後隱隱指向鹽商,或許還有其他勢力的推波助瀾也未可知。


    林如海身為巡鹽禦史,揚州繁華又不缺好大夫,可就是連中毒了都不知道,細思極恐。


    雖然原劇裏林黛玉順利迴來了,可賈瑚並不完全放心。


    鹽商虎視眈眈,還有太平教這隻藏在暗處的老鼠,不可不防。


    “我還是不給侯爺添亂了。”


    秦可卿一句話把賈瑚拉迴了神。


    不去?


    不去怎麽行?


    進宮請假的時候你那個皇帝叔叔發話了,讓把你帶上散散心,咱不能違背領導的意思啊!


    要不是領導有交待,你以為侯爺是有多憐香惜玉,去趟揚州還不忘帶上你?


    “我忙我的,你玩你的,不礙事。”


    “林姑姑家遭此橫禍,我卻遊山玩水,實在不妥……”


    “她是她,你是你,有何相幹?而且秦可卿已經死了,你不是蓉大奶奶了,以後跟林丫頭沒關係。”


    “可是……”


    “不必再言,你無需顧慮,我說能去就是能去。”


    “好吧。”


    “後日動身,你打點收拾一下。”


    “是。”


    就在賈瑚說起林如海的時候,榮國府同樣有人在思慮著林家的事。


    林黛玉擔憂父親,悲傷垂淚自不必說,賈母也在榮慶堂的榻上歪著想林家的事。


    林如海膝下隻剩林黛玉一女,現如今林如海病重,若迴天無力,那林黛玉就成了獨苗苗。


    沒了娘,又要沒了爹,賈母一麵為外孫女失親難過,一麵也不由得感歎事情來得巧。


    元春省親之事皇上已經允了,省親別院也被提上了日程。


    自從省親之事下達,城外合適的地方一下子就變得搶手,地價也隨之上漲。


    周貴人家財力不足,隻能在家裏動工。


    吳貴妃家財力雄厚,往城外踏看地方。


    賈家的主子們商議了一番,決定學周家,也在家裏翻建修蓋,這樣就能省下一大筆銀錢。


    隻是省的了地錢,卻省不了其他的,總不能跟周貴人家一樣規模,那賢妃娘娘還要不要麵子了?


    於是,為了賢妃娘娘,也為了賈家的體麵,主子們大手一揮,合兩府之力,從東邊一帶,借寧國府花園起,轉至北邊,加上榮國府後麵一塊,總共丈量三裏半大,用來建造省親別院。


    規模是有了,隻是這樣一來,花銷自然少不了。


    榮國府是個什麽情況賈母自然心知肚明,就算有寧國府幫襯,這麽弄下來也是不容易。


    公賬上錢不夠,可不代表各位主子手裏沒有,隻是不容易掏出來。


    王夫人就算有心為女兒付出,可為了不惹人生疑,也不能掏出那麽多。


    賈赦就算想拿也沒那麽多。


    賈母的私庫倒是比賈赦豐厚的多的多,但是她也得為自己養老考慮,也得為寶玉以後考慮。


    賈母正為這事操心呢,可巧揚州來了信!


    原本她沒往林家的財產上想,可這封信愣是勾著她往這想!


    林如海這一支絕了,林黛玉孤苦無依,以後定然是要跟著外祖母過活,賈母也早在心裏定下了將黛玉許給寶玉,兩個玉兒成就好姻緣。


    元春是寶玉的親姐姐,賢妃的榮耀就是寶玉的榮耀,黛玉作為未來的弟媳婦,自然也是黛玉的榮耀。


    那……用林家的錢,過分嗎?


    賈母覺得不過分,隻是借用而已,現在無非是跟林如海借還是跟林黛玉借的區別。


    她老人家百年以後,家當都留給寶玉,權當是償還這份人情了。


    再說了,賢妃娘娘承了這份情,以後定不會虧待了弟弟弟媳,等到寶玉再大些,娘娘一發話給他個好前程,那可是這些金銀俗物都買不到的!


    寶玉出息,得益的還不是黛玉?


    這麽一想,賈母立刻就通透了,第二天就把王夫人喚了過去,話裏說著賢妃娘娘,話外點著林家。


    老太太是不可能出麵的,隻能讓賢妃娘娘她娘去操這個心。


    王夫人不待見林家,但她待見林家的銀子,從賈母那出來就把賈璉叫過去,好生囑咐一番。


    就這樣在林黛玉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的家產已經被定下了去處。


    高官勳爵若要離京,當稟明緣由上報朝廷,得到批準後方能成行。


    林黛玉知道這個規定,但不知道賈瑚已經請好了假。


    父親病重,她有些茫然無措,雖然也想過有表哥陪伴定能安心不少,可終究不願意讓賈瑚為她這般麻煩,便隻在啟程前讓人往忠勇侯府說了一聲。


    紫鵑領命去了,可隻見到了齊管家,說明了緣由後,齊十三隻迴她一句“知道了”。


    態度有些敷衍,紫鵑心裏納悶,可也沒多想,迴去繼續安撫她家姑娘去了。


    黛玉聽紫鵑說侯爺沒在府裏,也隻以為表哥有事去忙了。


    辭別了賈母、王夫人、邢夫人,又跟眾位姐妹告別,跟著賈璉出府往碼頭去了。


    來時便是這個時節,去時又是這個時節,不知不覺已是匆匆四年。


    四年前她娘親去世,還有父親。


    四年後,她連父親也要失去了。


    世間再無至親,自此隻餘孤零。


    一念及此,林黛玉又忍不住落淚。


    恍惚之間,不知何時行過街道,不知何時到了碼頭,又不知何時某人撩開了轎簾。


    “你要是哭瞎了,我可不給你當拐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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