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伴著他的聲音響起,他斜後方的樹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不消片刻走出了一個身形修長高挑的男人。


    他有些無措,手不停的摩挲著手上的葉子,有些不好的意思的看向顧安平。


    顧安平向他看去,卻沒注意到本該拿在手上的折扇,也不知道是被收了起來,還是丟了。


    “安安”


    他這一聲傳來,顧安平雞皮疙瘩頓起,語氣都變得有些冷漠,但又像是諷刺


    “別,小少爺,可別這麽叫我,也多虧了你我才能知曉還有這地方,還能看看這片林的風景!”


    他這話說的有意,宋九儒甚至覺得顧安平的是真的有在誇自己,但莫名的覺得奇怪,這莫名其妙的語氣聽著有點陰陽怪氣的感覺,但顧安平那麽好的哥兒怎麽會這般,他隻當是自己的錯覺。


    宋九儒席地而坐,和他麵對麵,看向顧安平的臉上都帶了幾分認真:“對吧,這片林我經常來,風景都是極好的,人還少,不過你可不能再往前麵走了,危險”


    顧安平看向宋九儒,企圖看清這人是不是真的是個傻子,但宋九儒那嚴謹仔細的模樣,他憋了一路的氣也終於消了,忍不住笑出聲:“傻子”


    宋九儒小公子見顧安平笑了,也不自覺笑了起來,他雖是最討厭別人叫他傻子,可‘傻子’的話讓顧安平說出來的時,卻又那麽魅惑,勾的他的心裏癢癢的。


    他盯著他的臉,被張清冷卻又包含笑意的臉迷了心智,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著顧安平,活脫脫的像是被狐妖迷惑的書生。


    顧安平都被他看的習慣了,默默地轉過頭,連眼神都沒分他一個。


    他們倆安安靜靜的坐了一陣子,這樣的美好甚至讓宋九儒都不願離開。


    “帶我下山吧,我走不出去了”顧安平聲音響起,又變迴了之前清冷的聲線,但話裏的疲憊卻掩藏不住。


    “我背你吧,還有很久才能下山”宋九儒有些心疼,連語氣都軟了幾分。


    “小公子,莫不是在花樓裏待久了,這般輕浮”他的眼眸深邃,語氣平淡無奇。


    “我……看你累了”宋九儒整齊的高紮發此刻都有些淩亂。


    “不必,小公子在我之前,離我5尺距離便可,以防不必要的麻煩,多謝”


    顧安平處於高位,眼神落下時有上位者的威壓和氣勢,讓宋九儒都愣了片刻。


    ……


    顧赤峰他們在林間穿行,新鮮的空氣被吸入肺中,那心曠神怡和放鬆感讓他舒心。


    自從來了這邊,他就有感覺到,這邊的環境很好,空氣很好,甚至還能在夜晚看見滿天繁星,這些都是他不曾真正接觸過得。


    一路上顧赤峰都很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害怕他會突然起些什麽反應。


    周鈺白覺得好笑,調皮的撓著他的手心,“哪有人出門不看見景,看人的!”


    顧赤峰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他看向周鈺白,愛意滿滿,語氣和緩,“安安在我心中就是最美的景”


    聽見他的話,周鈺白才發現,他也不知道顧赤峰在什麽時候,已經能這樣直白表達對他的愛意了。


    “顧赤峰,我累,要背!”,周鈺白繞開了他的話,撒嬌般的和顧赤峰耍賴。


    顧赤峰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蹲下了身子。


    那樣子似乎是在責備周鈺白不聽話,讓他多休息一天再出來都不願意。


    但周鈺白滿意極了,開心的爬上他的背,又變成了嘮嘮叨叨的話癆,他隻要不和顧赤峰正麵照應,他就能撩的顧赤峰麵紅耳赤。


    顧赤峰喜歡聽周鈺白碎碎念,或者是他的抱怨,或者是他以前的故事,他聽見就好像自己參與其中,彌補了心中的遺憾。


    ……


    “好了,後麵的路我已經知道怎麽走了,多謝小公子”顧安平向他鞠躬,語氣裏滿是疏離。


    “你……”


    “我就是這般,你是否是覺得我無情,我冷酷,我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哦!”顧安平掩唇,眉頭一皺。


    “抱歉,我不是說你是驢,但我是想說我是這般的人,我不知你是因為什麽原因心屬於我的,但你了解的我隻是我故意展現給外人看的我,實非良緣,若是因為之前頂撞於你而激起你的性子,我也說聲抱歉,但宋九儒我們不是一類人,言至於此,望理解”


    顧安平屬實不想再與他有所瓜葛,之前他每天出現於他們麵前實在是太過招搖,這次遇事還能靠他哥哥,可保不準會不會有下一次,保不準他能不能自己躲過,他哥哥是否每次都能救他,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他可不能為了不確定的感情拿自己的命冒險。


    等周鈺白他們迴到酒肆時,才發現顧安平早已經到了,他似是有心事,隻安靜的坐在屋內,眼神卻在遊離。


    “安安,不舒服嗎?”


    顧赤峰忙上前查看顧安平的臉色,他的臉色除了一點蒼白,並無其他異常。


    “沒有,走的有點久,累了”顧安平還象征性的捏了捏腿。


    顧赤峰心下了然也放下心。


    “確實,你哥夫沒走一會就累了,我怕他累著就背了他,你一個人,以後別走那麽遠了”


    顧赤峰將水杯斟滿水遞給了周鈺白,可那麽有溫度的人,嘴巴裏說出的話卻是那麽冰涼,顧安平立馬收迴了手,給自己到了一杯水,頗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家的哥哥,他就是為了不當電燈泡才沒和他們一起的,結果他哥生怕他落下又複述給他聽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


    見自家哥夫也紅著白皙的小臉,用手捶他哥寬厚的背。


    顧安平也算是解氣!!


    結果下一秒他哥哥就抓住了他哥夫的手,還頗有些心疼的看著他連印子都沒有留下的手。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


    說是來放鬆幾天,但他們也沒閑著,跑了府城的大部分地方。


    他們也總算是體會到了購物的快樂,(顧赤峰除外)終於不再是累著賺錢,而是大手大腳的花錢了,他們連心情也都愉悅了不少。


    但雖說是大手大腳的花錢,但他們心中還是有計劃的,畢竟府城的物價超高,他們水平有限,若是為了一時的歡愉迴不去了,被扣在這,他們也別想著賺錢了,也別想著為盤店做資金準備了,留下刷碗還是最實在。


    三人的府城之旅總算結束了,迴去的路上三人都還在談論著哪裏下次還要去,哪裏不好玩。


    他們迴去的時候必經縣城,想著這個時間還算早,說不定周冬還沒收攤,就先去找了他。


    可他們去了攤位上時卻不見周冬,也不見小攤車,看樣子今天是沒有出來,周鈺白可不覺得周冬會這樣,他問了許娘子,她也隻是說今天沒來,但她欲言又止的話裏,讓周鈺白覺得自己並沒有多想。


    他們在迴程的路上也沒有遇見周父,走迴去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稀疏平常了,也多虧了他們這麽長時間的出攤,才不至於走兩步路就累著。


    周鈺白心裏有事走的快。


    在路過周家村時想要去見見周冬,便讓他們先迴去了,因著不在家的日子裏,不論是他們的明天攤位上要賣的吃食,還是家裏建房子都需要他們去看看,可不能耽誤著,便沒有讓他們繼續跟著。


    周鈺白的步子走的穩重,已經不複當年的心境,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一個人踏上周家村的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害怕遇到周大家的人。


    這個時間段,村裏的人很多,路上有不少相識的還向他打招唿,但多的是想看他迴來幹嘛?


    在他們窸窣的交談聲中,周鈺白了解到周大家最近走了好運,給自己的小女兒說了個大戶人家,真正的縣城大戶。


    周鈺白聽到這卻覺得好笑,周大家像個巨大的工廠,有他大哥在縣裏坐莊,家裏就不愁找不到有錢的人家。


    他加快了腳步,不想再聽見關於周大家的任何事情。


    ……


    “嗯,好,不麻煩的嬸子”


    周鈺白的聲音傳到裏屋時,周冬正在繡著上次周鈺白給他買的布料,還還以為自己幻聽了,直到周鈺白出現在門口,他才反應過來周鈺白迴來了


    “安安……”


    周冬的聲音有些委屈,無處發泄的心酸像是有了發泄口。


    周鈺白將他摟入懷裏,有些心疼的拍著他的背,聲音也放緩了不少


    “冬哥兒,你是有主意的,你是怎麽想的”


    周鈺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但依照周鈺白來看,他是不著急定親的,他還有兩年,總會尋到如意郎君的,而不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家。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周冬是個成熟的哥兒,他沒有哭,隻是覺得不公平,他的生活裏好像充滿了坎坷不平。


    “他放縱他娘去攤子上鬧,本就是不對的,他娘還想著將攤子據為自己所有,真當自己是什麽人物了!”


    周鈺白歎了一口氣,“冬哥兒你知道的,我一向勸分不勸和。”


    “他是愚孝,但他是好的,若我們,我們成親後,他會與家裏斷了”,周冬有些著急道。


    “他找你了?嬸子不知道?”周鈺白剛剛進門時嬸子就和他說了那家的事,卻未和他說過那人來找過。


    若是他來找過道歉,嬸子或許就不那麽生氣了。


    周冬猶豫了一會還是說了“嗯,他怕我娘生氣”


    周鈺白沒話說了,他當周冬是傻的,但周鈺白卻不是,他娘當著周冬和他娘的麵鬧的一番,卻在暗地裏和周冬道歉,難道不是為了穩住周冬,可能她娘根本就覺得自己沒錯,那個漢子怕也是不會說是他娘的錯,才來偷偷道歉的。


    “可他那麽聽他娘的話,他能成功分家出去的概率會有多大。”


    “冬哥兒,你不要因為官府的文書將自己置於這樣的牛角尖裏,你沒有不好,甚至還很棒,為什麽這麽害怕不對的姻緣?”


    “你還有兩年,到底誰更該擔心,誰更該著急。”


    周鈺白話說的明白,不想讓周冬縮在殼裏。


    “可安安,他們之前誇我,說我能幹,誰都想娶迴家,可現在他們話中的我都是醜哥兒,難嫁……可我明明也很努力,我也沒有做什麽壞事,為什麽……”


    周冬的委屈從開始嫁娶時就開始積累,直到現在,他家人的著急,村裏人的否定,媒婆和定親人家的詆毀,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他難受。


    周鈺白聽著他的話,也被他的負能量包圍,他記憶裏的哥兒從來沒有那麽頹然過,他甚至口不擇言,“他們在pua你,你不要聽他們話”


    “可我就是啊”


    周冬是最了解周鈺白的,他甚至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些什麽。


    ……房間安靜了下來。


    周鈺白將他抱得緊緊的,“你可是我的的好兄弟,你能幹,誰都能看出來,你在我眼裏也很好看,他們那群歪瓜裂棗可沒眼光,就會詆毀你,不像我,我隻喜歡你,你就是最好的哥兒,冬哥兒你是最好的哥兒。”


    周冬卻破涕為笑,“又來了,安安,你這樣的話和幾個好哥兒說過。”


    “嘿嘿”


    雙麵周鈺白可沒敢和周冬數他的幾個好哥兒,他也沒有被拆穿的尷尬,反正隻要周冬開心了就可以。


    周冬還是調整好了心情,對他道:“我不能因為徐家的家裏人就將他也一杆子打下去,他既來找我,就知他還是在乎我的,我就要給他機會,生活不就該這樣嘛。”


    周冬的情緒來的快,走的也快,他的情緒穩定,甚至在很混亂的情況下他也有他的思維。隻不過他有時會被牛角卡了神。


    周冬是個厲害的哥兒,他一直都知道,但想到徐家那家夥他又覺得來火,他要是個漢子就娶了冬哥兒才不會讓他受這種罪!


    周鈺白為了給他轉移注意力,拉著他和他說著府城裏好玩的事,還將求來的手串戴在他的手上,嘴裏還念念有詞。


    周冬聽得明白,那都是些祛除邪氣,保佑周冬好運的一些話,幼稚得很!周冬卻由著他,眸含秋水。


    周冬看著周鈺白的發頂忍不住揉了一下,立馬便看見周鈺白氣鼓鼓的臉蛋。


    “摸頭不長啦”


    “你不會再長啦”


    他們兩的話同時間說出來。


    周鈺白都愣了一下,卻也被周冬那快樂的樣子感染,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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