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少,正午天,誰不是早就迴家納涼,吃飯去了,一個街道就他們兩個。


    顧赤峰背著細長的顧安平,腳上的速度卻很快。


    而去醫館的整個過程顧安平都很乖巧的趴著顧赤峰的背上,沒叫一聲難受。


    顧赤峰卻覺得難受,他壓低放緩聲音,溫柔像是哄小孩一樣:“今早和勾山幹完活,就想著去看瓦燒的怎麽樣了,迴來時也中午了,想著你們應該也要迴去了,就準備等等你們,和你們一起迴去,但到攤位上時周冬和我說你去送東西了。”


    “我們等了很久,就在我想去找你時,有個青衣服的漢子,跑來和我們說你被圍堵了,我趕過去就聽見你在叫救命”


    “我……”


    顧赤峰的手收的緊,手臂上的青筋突起他卻說不出任何話。


    顧安平的嗓子疼的說不出話,腦袋靠在顧赤峰的頸肩,用著氣音低聲安慰著顧赤峰,“我……嗯……知道哥哥會來救我,我不害怕”


    他記得小時候顧赤峰也是那樣,背著還年幼的他安靜逃跑,而他隻需要安靜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不論哥哥去哪裏,他都不會被拋棄,對他來說也一樣,不論去哪,隻要有哥哥陪著就好。


    顧赤峰感受著背上人放鬆的狀態,想到安安還沒他腿高的時候,就愛趴在他背上聽他唱歌,他和小時候無數次一樣,唱著歌謠,輕輕的將人哄睡著。


    他們去醫館時,顧安平已經撐不住睡著了,孟大夫告知他安安沒事了,隻是太累了睡著了後,顧赤峰在床榻邊又坐了一會,見周鈺白沒有沒夢魘住,才讓孟大夫看顧著點顧安平,他要出去找勾山他們。


    孟大夫給人塗了藥膏,守了一會就被外間來的病人叫了出去。


    中午的天氣很熱,顧安平醒的時候卻感覺到有風吹過的涼爽,他睜眼看見的就是宋九儒,他明顯是覺得很無聊,但手依舊沒停,在床榻邊給他扇風。


    顧安平坐起身,下意識的離他遠點,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他,聲音依舊啞的幾乎聽不見聲“不知小公子在這幹嘛?”


    宋九儒被顧安平的聲音吸引了迴來,將手中的折扇收迴,眼神躲閃,心虛的看著顧安平被白布包裹住的脖子,有些心疼道,“我……對不起……”


    他的話停在一半,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也不似以往吊兒郎當的靠坐在桌邊,他正襟危坐,話語卻沒形“要不要跟本少爺,我絕對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顧安平不願聽他說這種話,也不想再理他,有些不耐的指著他的脖子,作了一個請的姿勢。


    宋九儒吃癟,他沒辦法要求顧安平與他人一樣,他更知曉他非小倌樓的那些人,對他隻有順從。


    可他依舊不甘心,他有小公子的傲氣,卻不知道這對麵前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用,他的字字句句都在炫耀與他在一起有多好,甚至開始透露他的家事,妄圖這樣來引起床上人的注意。


    顧安平隻當屋內多了一個說書先生,躺下,背對著他閉著眼放空自己。


    宋九儒卻像是被打了雞血,甚至沒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經躺下了。


    等他迴神時才發現顧安平好似已經睡著了,宋九儒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語氣裏的自豪也變成小心翼翼的的試探,床上的人,不論是醒著還是睡著的樣子都像極了天上的神仙,而他是連他受傷了都趕不過去保護他的失敗者。


    顧安平睡著了,迷迷糊糊中宋九儒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離開了,再後來就聽見了他哥的聲音,那聲音迷迷糊糊,讓他不清醒的腦袋又沉了下去。


    ……


    顧赤峰去的時候勾山他們已經迴來了,本想著直接將他們丟迴家,誰知在他們去的路上碰到了找他們麻煩的債主,他們將計就計,直接給債主們送了一個大禮,而他們直接躲在暗處,見人被他們拖走後,勾山他才一人跟去,果然是被拉進賭場去了。


    這樣不需要他們出手的事是再好不過了。


    周冬跟著顧赤峰迴來,見他們還要聊些什麽,就識趣的沒有跟著,而是直接去了內室,本小心翼翼的害怕吵醒顧安平,走近卻發現顧安平已經醒了


    周冬也不知道是什麽心理,見人醒著才算放下心,像個阿麽一樣的在顧安平的耳邊嘮叨,“可算醒了,要不要喝水?”


    周冬將他扶起,坐在他的床邊滿眼都是擔憂,因為周鈺白小時候就經常生病,他家裏人不管他,他從小照顧周鈺白也習慣了,見顧安平這樣也將他當自己的弟弟了,這會可心疼的不得了。


    顧安平搖頭,他實在是連咽唾沫都疼得很,根本沒有想喝水的欲望。


    周冬卻忍不住瞧他的脖子,越看越心疼,歎氣聲就沒停過,語氣裏都有些責備“叫你不聽話,你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也怪我,就不該為了那幾文錢答應了你。”


    看周冬那樣子,顧安平實在是沒辦法,輕輕挽著周冬的胳膊,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像隻小狸奴一樣的蹭著他的胳膊。


    周冬連忙按住他的腦袋,小心的托著他的臉,心疼的道“可不要亂動,小心脖子疼”


    顧安平聽到他的話才沒在亂動,靠在他的肩膀上,向他豎起大拇指。


    周冬覺得好笑,卻又不得不說顧安平真是個好哥兒。


    周冬看著靠在他胳膊上的顧安平,他的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終於猶豫了半天他才道,“安安,你走之後宋九儒就來找你了,我說你去送貨去了,他就坐在外麵準備等你的,可沒一會就被人叫走了,後來峰子哥和山哥就來了。”


    “我們好在疑惑你怎麽還未迴來的時候,突然一個青衫的公子跑來說你出事了”


    “我們當時慌極了,忙讓著他帶我們去找你”


    顧安平沒說話隻是聽著。


    周冬猶豫了一會又道:“山哥在裏麵解決那些人的時候,又出現了一群人,但他見我在外麵守著,卻沒直接走而是過來了,我以為是他們的一夥人,剛準備喊人時,他們又走了”


    周冬的話說的很不確定,像是在想些什麽。


    “你也覺得不對吧!”周冬知道顧安平是個有想法的,連他都覺得不對的事,那就絕對沒那麽簡單。


    顧安平點頭,在早在宋九儒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不對勁了,宋九儒雖然極力掩飾但他那焦躁的樣子就絕對不是什麽正常的現象,這件事多半與他有關。


    周冬還在說著,“我懷疑這事情和宋九儒有關,但又怕說了之後你哥衝動,給人家打了,宋九儒什麽人,那到時候可就不是我們能說清的了,所以我就沒告訴他”


    顧安平安撫性的拍著周冬的手背,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這樣他無需多言就周冬就知曉他的意思。


    ……


    他們會迴去時已經很晚了,周鈺白收到了周父的信,在家焦急地等待,周父雖然隻說他們是被事情耽擱了,但周鈺白知曉定是有什麽大事。


    眼見著天黑了一群人才迴來了,一群人被夜色籠罩著,他們的樣子都看得不真切,周鈺白迎上前,一眼就看見了顧安平那纖細脖子上的繃帶。


    周冬在到村口時就跟著他爹離開了,因著出了這事,誰都不會心大的還想著明天的生意,顧赤峰早就在顧安平還躺在醫館時就和周冬說過這幾天休息


    畢竟也勞累了這麽久,也算給自己放個假。


    周鈺白雖然耐下性子,想著不要衝,沒有直接問他們出了什麽事,但現在真看見自家養的崽崽傷成這樣,也難受的很,他甚至都想罵人了。


    顧安平因為身子不好,本來就瘦瘦的,現在一團的繃帶纏在他的脖子上怎麽看都覺得礙事。


    周鈺白覺得心疼,他將顧安平扶進裏屋,便去了灶上,給他做點瘦肉粥,再切點小份的蔬菜給他補補,他肯定沒吃,熬粥還要一會,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就直接拉著顧赤峰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顧赤峰根本不知道宋九儒的事,隻是以為顧安平正好碰上了歹人,便和周鈺白說幸好有人來和他們說了,不然真就見不到安安了。


    周鈺白覺得晦氣,這些天沒少有糟心的事,都是因為自己要在縣裏賣東西才害得安安出了這種情況,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他聽著顧赤峰的話,沉默坐在灶台邊,顧赤峰察覺到他的心情很糟糕,拉著他的手,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想了半天才重複道“沒事了”


    周鈺白卻微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和平常的表情沒有任何區別,卻意外的讓人感覺低氣壓。


    ……


    周鈺白將粥端進去時,顧安平已經鬆開了綁著頭發的發帶,頭發披散著坐在床邊,看著上次周鈺白給他畫的畫冊。


    周鈺白見他癡迷的樣子,還是忍不住了笑了,顧安平就是小孩子的性子,他愛這些畫冊,愛撒嬌。


    他輕手輕腳的坐在他的邊上有些心疼的將他的頭發摟起,用著扇子扇著。


    聲音都輕了幾分,“燈暗,不要看了,來吃點”


    顧安平看的入神,聽見他的聲音時才從畫冊裏迴過神,沒了軟綿綿的撒嬌聲,到學會了拿腦袋在他胳膊上蹭著。


    他瞧著顧安平手中的畫冊道:“我們這幾天正好歇歇,而且我的畫冊也出完了,明天我就去找書店,看看能不能出版”


    顧安平將被他藏在枕頭下的另一本畫冊,拿到周鈺白的麵前,豎著大拇指,雖然嗓子說不出話,但卻都不能製止他對他哥夫的欽佩之情。


    周鈺白卻笑不出來了,眼圈紅紅的有些惱怒,發泄似的道,“都是什麽破事,我家哥兒那麽好,這幾天糟心事太多了,等我明天和老板溝通完,我們就去拜拜,去除身上的晦氣。”


    直到顧安平的手握住周鈺白,周鈺白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被剛剛那莫名其妙的情感帶進去了,失了態。


    顧安平的聲音太啞了,基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周鈺白卻在他碎裂的話裏拚湊出了顧安平對他的安慰。


    太晚了,顧安平還需要休息,周鈺白不能再多打擾,幫他熄了燈,靜悄悄的退出去。


    他出來的時候,顧赤峰還在院子裏收拾著,見周鈺白出來了,立馬放下手中的掃把,上前拉過他的手,將他抱在懷裏。


    他的夫郎也是小孩子,今天安安的樣子讓周鈺白難過了,但他不希望自家的夫郎將不好的感情悶在心裏。


    周鈺白曾經和他說過,他在他的世界也是一個人,他會裝作堅強,但他很怕一個人,他想有人陪著。


    既然周鈺白不願意說,那他就要陪著他,不能讓他感覺到孤單。


    周鈺白安靜的由著顧赤峰抱著,聲音裏卻是掩蓋不了的頹敗“我是不是很沒用,因著小攤的事害得安安這樣,我也消化不了自己的情緒,反過來還讓安安來安慰我”


    顧赤峰將懷裏的小白兔抱的緊緊的,沒有猶豫的將他帶迴房間,將已經燒好的水倒進了木桶裏“你不是說過,疲憊難受時最喜歡泡泡腳”


    他幫周鈺白脫了鞋襪,輕輕的將他的腳放進去


    “安安的事情是意外,而且多虧了你,才讓安安和周冬不會覺得自己無用,他們每天都開心,是因為你”


    “我們的家,我的工作多虧了你,你是最好的夫郎和哥夫”


    顧赤峰輕輕的用水衝著他的腳背,輕柔的按著腳上的穴位。


    委屈的感情被愛人的情緒化解,周鈺白星眸微轉,靈動又無辜的眼裏蓄滿了淚花。


    他不想讓顧赤峰看出他的脆弱,昂著腦袋,聲音卻顫抖的裝不下去。


    他還真害怕別人同情的目光便鴕鳥似的逃避,他將腦袋壓在顧赤峰的背上,不讓他看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


    顧赤峰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抬頭,依舊認真的幫周鈺白按著腳。


    腳上溫柔的觸感讓周鈺白覺得自己就是個霸王,欺壓小弟似的欺負顧赤峰,但他又很感謝,能將這麽好的顧赤峰送到他的身邊,讓他不要孤孤單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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