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聞玖便做了一個夢。


    夢裏,媽媽溫柔且堅定地把他往封池身邊推,笑意安然:“寶貝,媽媽祝你幸福。”


    聞玖眼睛一熱,哽咽輕喊:“……媽。”


    “爸媽走的早,那麽早就留你一個人,說不擔心、不愧疚是假的。”媽媽拭去眼角的淚,“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


    聞玖癟嘴,眼淚無聲落下。


    “去吧。”


    聞玖一步三迴頭,等到媽媽的身影消散,才決然轉身,一頭栽進男人懷裏,雙手抱得很緊。


    “封池……”


    封池睡夢中突然被老婆蹭醒,腰間錮著的手力道大的出奇,悶的他喘不過氣。


    可胸前的濕熱讓他反應過來,輕輕拍著懷裏人的背。


    嗓音溫柔:“做噩夢了?”


    聞玖搖頭,悶聲道:“隻是……太高興了……有點不真實,還有點怕。”


    太幸福,以至於患得患失。


    “別怕,我在呢。”


    封池溫柔地親吻他,細碎的吻落在他眉眼、額頭、鼻尖,最後萬般繾綣地含住他的唇瓣。


    “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永遠都不分開。”


    聞玖點點頭,迴應他。


    這時候的聞玖軟得不像話,封池要親他就主動分開唇,伸手抱他便主動往懷裏蹭,手腳都纏上來,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兩人的唿吸聲和細微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撩人。


    “老婆,你這樣……”


    封池深吸一口氣,嗓音早已變得沙啞,他輕咬聞玖的唇瓣,說:“要把我撩瘋了。”


    今日兩人都很累,聞玖為了演唱會更是連軸轉了好長一段時間,全網都盼著兩人新婚夜快快樂樂和和美美,但隻有封池知道聞玖的作息。


    他心疼。


    哪怕聞玖總是表現出一副很精神的樣子,他也心疼。


    好不容易把人從亢奮的狀態哄平靜了,聞玖抓著封池的衣角,眼皮耷拉著,幾乎沾床就睡。


    可沒想到,覺睡到一半,某人又不老實了。


    聞玖縮了縮脖子,也有些怕,但此刻更多的,還是想感受封池的氣息。


    於是聞玖湊上去,主動蹭了蹭男人的喉結,又去吻他眼尾的淚痣。


    “我、我其實……不討厭這種事。”


    封池唿吸一窒。


    腦子裏刷過一排粉絲瘋狂滾動的彈幕,無一例外全是那個針對於傲嬌直男老婆的神奇等式:


    不討厭=喜歡=愛


    封池無奈輕笑,將粉絲對自家偶像的心理解讀拋出腦海,一時間也覺得自己瘋了。


    可好聽的嗓音裏卻是掩飾不住的瘋狂愉悅。


    聞玖被他笑的身子當即軟了一半。


    梗著脖子說:“反、反正該做的不該做的,也早、早就做了。”


    封池又是一笑。


    聞玖羞得不行,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封池感慨道:“這句話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生怕觸及到你的直男神經,直接一拳朝我揍過來,然後罵我變態。”


    聞玖:“……”


    “還會罵我不孝子。”


    聞玖:“………”


    封池簡直不要太開心,恨不能把這曆史性的一刻永久保留下來,等到以後老了抱著人一起看,說不定還能把聞玖惹炸毛。


    封大佬腦子轉的很快,很快便想起那隻腕表,他伸手去摸,還在。


    監聽和定位早就被收迴來了,封池舍不得再給別人看,已經放進了保險箱。


    封池內心有種隱秘的快感,指尖從縫隙穿過表帶,摩挲腕骨處細膩的肌膚。


    眼神一點點變得幽深。


    “你幹嘛?”


    聞玖全然不知這變態腦子裏的想法,隻是本能覺得有些麻癢,他把手腕從男人手裏搶迴來,轉了轉表帶,賭氣地背過身去。


    “不理你了,睡覺。”


    封池忙把人撈迴來:“生氣了?”


    聞玖冷哼一聲。


    封池黏黏糊糊地親他,“我錯了,是我得意忘形,我不乖。”


    聞玖閉上眼,當沒聽見。


    難得主動要一迴,這狗男人倒好,還不給了。


    聞玖把臉埋進枕頭裏,寧願悶死也不給人親。


    封池撈也撈不起來,親也親不到正臉,坐起來,打開床頭燈。


    看著趴在被窩裏的一團,封池握拳抵在唇邊,險些笑出聲。


    雙肩都在隱隱顫抖。


    “真生氣了?”


    聞玖的嗓音沉悶高冷:“嗬。”


    封池拿過床頭的小封池玩偶,一下一下地戳他的背:“起來嘛,我真錯了。”


    封池憋笑:“我給,你想要多少我都給。”


    聞玖挪了挪位置,不動聲色給自己換了口氣:“你才想要,變態。”


    “對,是我想要,你行行好,原諒我這次。”


    封池雙手去撈他,薄唇故意擦過他的耳垂,一口咬住耳朵緩慢地磨,“老公……”


    騰地,聞玖的臉一路紅到耳根,徹底炸了。


    封池:“給我好不好?”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聞玖緩慢地轉過來,蒙了一層水汽的桃花眼霧蒙蒙的,臉色羞紅。


    開口,語氣卻很高冷:“這可是你說的。”


    封池想不明白,聞玖為什麽能這麽可愛。


    ……


    帝都私人醫院。


    窗外天空很藍,白雲綿延漂浮,底下是一片盎然春色。


    林書珩安靜地透過窗望向緩緩浮動的雲朵,有風從窗口吹進來。


    護士整理完隔壁床鋪,對靠窗的年輕小夥說道:“27號床的病人,您可以出院了,請到前台辦理出院手續。”


    林書珩愣了一下,轉頭,朝護士小姐姐露出一抹笑。


    “好。”


    出院後,林書珩站在醫院門口,麵前是川流不息的街道,遠處,是林立的商業大樓。


    行人穿著日常休閑的衣服,紅綠燈路口交通井然有序,路口左側還有賣早點和水果的小商販。


    這些平常的小景色,再見,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久違感。


    林書珩低頭笑了一下,左轉,恰好對上一雙熟悉的眉眼。


    聞玖戴著黑色口罩,露出澄澈漂亮的桃花眼,他穿著簡單的白t和休閑褲,下麵搭著小白鞋,清清爽爽地站在那,周圍沒有其他人。


    可林書珩觀察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聽說你今天出院,身體和心理應該都已經恢複過來了。”


    聞玖從口袋裏拿出一小包東西,扔給他,“給你留的。”


    林書珩伸手接住,攤開一看。


    是喜糖。


    林書珩神色微怔。


    “我和封池結婚了,就在前不久,你網上一搜就能搜到。”


    聞玖笑彎了眉眼,他的眼睛很亮,瞳孔是清淺的琥珀色,笑起來剔透水靈。


    林書珩不得不承認,他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單是這雙笑起來會說話的眼睛,自己就怎麽也學不來,也不可能有。


    但現在都無所謂了,經曆過生死,又從肮髒可怖的地獄爬迴來,林書珩才意識到那些曾被他看得很重的東西,都是過眼雲煙。


    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名利,燈光,粉絲,還有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不再重要。


    林書珩輕輕唿出一口氣:“謝謝。”


    “我沒想到你會來。”


    聞玖眨了眨眼,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


    “明明我曾經那麽針對你。”林書珩遲疑片刻,還是道,“前世……”


    聞玖這才意識到,對方也恢複了記憶。


    “前世的賬封池早就幫我討迴來了,說到底還是你比較慘一點。”


    聞玖出聲打斷他,“這一世,雖然你這七年真的很可惡,但都是互相問候過祖宗的對家,也沒什麽好說的。”


    “娛樂圈就是個名利場,大染缸,你能攀上資本,也算你的本事。”


    “我們無非是選擇了不同的路而已。”


    聞玖拒絕潛規則,所以淪為眾矢之的,沒有林書珩,也多的是人要整他。


    林書珩接受,也無非是為了自己目標,選擇放棄了某些東西。


    成年人的世界,一碼換一碼,向來如此。


    “我是看不上你,討厭你,想罵你,但也不想你死,沒到那個地步。”


    “現在,我們兩清了。”


    林書珩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下意識上前一步。


    隻見不遠處那輛黑車同時向前行駛了一點距離,林書珩知道車裏坐的人是誰,再不敢貿然靠近。


    聞玖還沒有察覺,自顧自道:“封池查過,你家裏父母尚在,在小鎮上也算小康水平,你可以先迴家休息一段時間再想出路。”


    “以你的條件和性格,想要複出也不難,不說大紅大紫,至少……”


    聞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這邊開口,封池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在娛樂圈給了他一條生路。


    “不了。之前活的太累,爭的東西太多,結果把原來的自己丟掉了。”


    林書珩笑了一下,“現在,我想要去找迴來。”


    聞玖一愣,暗戳戳八卦:“你想做什麽?”


    聞玖將人上下打量一眼,林書珩生的就是嬌弱的小白花樣,皮相精致,但唱跳不行,也沒有什麽技能傍身。


    不博流量掙錢,還能做什麽呢?


    難道重生一世,還有什麽隱藏技能?


    聞小玖思維發散,或許是上一世在他死後,這人又練了什麽技藝?


    好像不對,他死後封池就把林書珩抓了,應該也來不及學。


    係統?金手指?


    “我想開一家甜品店,做蛋糕吧。”林書珩這段時間早就有了打算,“先從學徒開始。”


    聞玖嗆了一下,及時止住自己越來越天馬行空的想法:“挺、挺好的。”


    “咳咳!”聞玖晃晃腦袋把腦子裏的小說劇情甩掉,對林書珩笑,“希望有機會能吃到你做的蛋糕。”


    林書珩笑容輕鬆:“不怕我下毒?”


    聞玖嘴角一抽,作勢要踹他:“滾你丫的!”


    “敢下毒我就敢砸了你的店,新仇舊恨一起算!”聞玖沒好氣道,“不理你了,走了。”


    我找封池去,哼。


    林書珩站在原地,目送那道清瘦高挑的背影離開,連同那輛車一起消失在視線中。


    半晌,才拆開手裏的糖袋,指尖撥了撥。


    數完,剛好九顆。


    無形之中被秀了一波恩愛,林書珩也不惱,拆開一顆糖塞嘴裏,轉身從另一邊離開。


    “還挺甜……”


    林書珩有點舍不得了,將剩餘的糖塞兜裏,準備留著慢慢吃。


    唇角微勾,滿目都是新的生機。


    -


    道不同不相為謀,林書珩的坑就填到這啦,也算是一個新的開始。


    往後,或許他會在甜品店聽到這位昔日死對頭的歌,看到聞玖的宣傳海報,和千千萬萬普通人一樣,透過電子屏幕看台上的人,偶爾去演唱會,然後迴來,繼續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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