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把這場假局都告訴他了。”艾倫垂眸失落道,“真令人傷心。”


    下一刻,眼底忽然湧現出古怪的笑意。


    “但沒關係,很快,一切都結束了。”


    封願顰眉,意識到什麽轉身迴頭,瞳孔瞬間緊縮!


    隻見身後車隊的紅光不斷閃爍,速度越來越急,直到完全亮成一線——


    這個瘋子,竟然在裝滿貨物的車裏都安裝了炸藥!


    沈千山若有所察地轉身,悚然急喝:“快跑!!!”


    轟——!!!


    瞳孔深處倒映出大片火光,封願失聲:“不……”


    死神張開臂膀,於破曉黎明,熱烈地擁住了所有鮮活的生命。


    與不見光的罪惡一起,隨塵土和泥石深埋地底。


    “看,多美的顏色。”艾倫欣賞完這一幕場景,灰藍色眼眸望向身旁的人,“和此刻的你一樣美。”


    封願眯起眼睛,眼底寒光閃爍。


    “那個男人在你心裏就那麽重要?”


    艾倫抬起自己血淋淋的手,這隻手前不久還與他戴過同一隻手銬,並且碰過他。


    “你給他碰過嗎?”


    砰!


    封願冷著臉,二話不說直接扣下了扳機!


    艾倫驚險地在前一秒躲過,眼神微顫。


    下一刻,迎麵又是一記拳風揮來,艾倫矮身躲過,順勢掏出登山靴裏的匕首,和他扭打起來。


    車子在石子路左右橫衝,底下就是一片陡峭的山坡,一旦摔下去,叢林巨石,哪一個都會成為亡命的利器。


    更何況,這輛車裏也安裝了炸彈!


    方才封願幾次機會都沒有開槍,就是擔心自己無法完全製掣艾倫和司機,落得個車毀人亡的下場。


    盡管知曉自己滿身罪孽早已洗不清,可封願心裏仍存有一絲希冀——


    如果命中注定他無法逃脫這座囚籠,那便不逃了,大不了被姓沈的抓迴去。


    或許還能在臨死前瘋一把,或許……還能成為他手裏的功名。


    可前提是,這場戰鬥裏沈千山必須活著,他也得活著。


    活著被他逮捕。


    而不是生死兩隔。


    重重的一聲悶響——


    後背狠狠撞上車窗,帶著車子往道旁一摜,艾倫拚命掐握住對方扣在自己脖頸的手,軍刀狠狠劃過他的手臂,可不管如何刺入都未能撼動他分毫。


    這個人,根本就是一台沒有痛覺的冰冷機器!


    艾倫罵了句髒話:“你要死……自己去死……我、還不想……”


    司機緊急製動,拿起手槍。


    砰!


    槍聲響起,司機還沒來得及看清封願是怎麽出手的,眉心便已經多了一個黑色的血洞。


    “……”他掙紮著想要轉身,鮮血卻混合著腦漿從腦後額前緩慢溢出,最後無聲趴伏在方向盤上。


    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劇烈轉動間,艾倫死死扣住身後的車門,額頭青筋暴起,滿是鮮血的手從抓握到無力。


    “你這個……瘋……子……”


    一陣天旋地轉,終於在車輛墜翻前摔落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個圈,勉強停在山路邊緣。


    不一會兒,便從另一邊聽到了爆炸聲,震耳欲聾。


    艾倫輕唿出一口氣,喉管嗆咳出血,鐵鏽味糊滿了整個口腔。


    他艱難抬眼,看向路麵的人。


    封願也被車甩了出來,爆炸的氣浪令他眼前黑了一瞬。


    摸到銀槍,才踉蹌著起身。


    他一身黑衣,身上滿是細碎的傷痕,雪白的肌膚沾染血汙,銀發在獵獵風聲中肆意飛舞。


    那隻混雜著鮮血和沙土的手抬起,槍口對準他。


    眼神森寒,像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魔。


    “咳咳!這片山脈……所有通道口,都埋了炸彈……”艾倫抹了抹臉上的血,忽然笑了出來,“你如果……現在殺了我,那些炸彈隨時都會引爆。”


    “到時候,這片山脈的所有人,一個都逃不了!”


    封願腳步未停,冷聲:“那又如何?”


    艾倫笑意微滯。


    “你不是要贖罪麽?”艾倫神情瘋狂,“你不是想為自己正名麽?”


    “這些條子的命,可比你這些年殺的……加起來都多,嗬,嗬你要他們陪你一起死嗎哈哈哈哈!”


    “第一,我就沒打算讓你活著迴去。”


    封願語氣不變,步步緊逼。


    “第二,我手裏的人命多了去了,不差這幾百條。”


    艾倫看著不斷逼近的人,目光終於泄出點悚然的意味,像是在看來自地獄的惡鬼,帶著那些死去的戰士,來向他討債。


    “我死了你也別想活!一起死!都他媽一起見上帝去吧啊啊啊!”


    砰砰砰砰!


    哢嚓!


    直到最後一顆子彈耗盡,封願才扔掉銀槍,轉身,沒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那些貨毀了,艾倫也死了,不出意外顧洵也活不下來。


    封願勉強扯了扯唇角,踉蹌了一步,緩慢地往來時的路走。


    他要去找沈千山。


    不論死活,都要找到他。


    也不知道自己如今這副鬼樣子,那個木頭能不能認得出來。


    自己能不能……抱住他。


    封願低頭,看了眼垂落在身側已經麻木的手,一點點紅了眼眶。


    真tm疼啊。


    怎麽會那麽疼呢?


    ·


    厚重的塵土壓在身上,口鼻裏滿是泥沙,蘇旭呸了幾聲,想起身卻發現自己被人護在了身下。


    開口,喉嚨就哽住了:“老大……”


    “蘇旭!蘇旭是你嗎?老大呢?”


    “狼牙!”


    “一號線的兄弟們還在嗎?聽到請迴答!聽到請迴答!”


    “沈千山!”


    “老大你們怎麽了?”


    “堅持住!我們馬上過來!”


    通訊器裏全是滋啦滋啦的噪音,對麵十幾道聲音混雜,喉嚨都已經喊啞。


    “報告總指揮!二號線發現大量c4塑膠炸藥!”


    “報告!三號線也是!”


    蘇旭大腦嗡鳴,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


    c4塑膠炸藥由特定信號裝置引爆,威力驚人,大量的炸彈同時爆炸,足以將這片區域的所有人全都炸死!


    “別過來。”頭頂忽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所有人立刻撤離。”


    “沈隊!”


    “老大你還活著!”


    “呸!你這人怎麽說話的?……老大別怕,我們這就過來接你!”


    “聽不懂人話嗎?”沈千山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大腦眩暈一陣,被蘇旭手忙腳亂扶穩。


    “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引爆,立即撤離!”


    蘇旭見他剛起身就要往二號線走,伸手拽住他:“老大你呢?”


    “我去找封願。”


    沈千山嗆出一口血,他不知那邊的情況如何,信號裝置八成在艾倫身上,他等不起。


    蘇旭:“那我也去!”


    沈千山:“這是軍令。”


    “我的命令也是軍令!”任懷忠沉聲道,“現在,我命你們所有人立即撤離,後續交給拆彈專家——也包括你沈隊!”


    沈千山直接摘掉通訊器,撿起衝鋒槍頭也不迴地往前走。


    任懷忠:“沈千山!千山!”


    蘇洵急紅了眼,剛要跟上前,子彈射入地麵。


    “老大……”


    硝煙中,男人深邃的眉眼染上笑意,他迴眸說道:“我要親自去接他,哪怕賭上我這條命,我也必須去。”


    “但從此刻起,我的行動與你無關,你沒必要和我一起。”


    “不值當。”


    蘇旭站在原地,無聲落淚。


    他很想問搭上你這條命就值了嗎?可看著對方沉默堅定的背影,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們日常八卦的人,究竟在沈千山心中占據了多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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