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宜溪市。


    下午三點,炎炎夏日太陽無情地烘烤著地上的生物。


    桑紀坐在光線通透的空調畫室裏作畫。


    烈日在慢慢移動,忽然一道西下的毒辣陽光穿過玻璃窗照射在她身上,濃濃的灼熱感讓她從畫中抬起了頭。


    每當這一刻,她總會想起澤安市。


    那裏的夏季雖悶熱,可太陽總不會毒辣到讓她無奈。


    認命地站起身,抱起畫板和顏料走到畫室的另一頭,那裏正好斜著一小塊陰影。


    今年的桑紀十九歲,距離那場讓她得了抑鬱的校園暴力已經過去兩年。


    兩年間,她在許多個夜裏驚醒,看了十數位心理醫生,受過數不清的治療才將那可怕的噩夢完全驅逐,成為如今的正常人。


    能麵帶微笑心懷平靜地走出家門口,接納外麵的世界,敢和陌生的同學們努力奮鬥,共同走進高考的考場。


    就在六月底,桑紀的高考成績出來了。發揮得不錯,比重本線高出一百多分。


    選填學校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填了盛南大學。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迴到那座曾經迫不及待逃離的城市,可能就是因為討厭不屑當時懦弱的逃離,所以現在才想著迴去吧!


    又或者是別的種種原因,比如在那邊生活了十七年不舍,比如不適應這邊的高溫蒸曬……


    桑紀挺著腰背,坐在無椅背的高腳凳子上,手執著畫筆,在太陽落幕的那一刻添上了最後一抹顏料。


    收筆的同時畫室的門被敲響了。


    “小姐,明天一早就要迴澤安市,少爺讓我問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徐嘉沐的父母親人都定居在國外,國內的家並不固定,桑紀去哪他就在哪。


    “嗯……我需要帶的東西都收好了,剩下的就麻煩你們了。”


    桑紀說著跳下凳子,將手中的顏料工具都裝進夾板木製的箱子。


    抑鬱期間,徐嘉沐為了更好地調理桑紀的情緒,特意抽出時間去學畫迴來教給她,好在有他在。


    桑紀扭頭看了一眼坐在隔壁看財經雜誌的男人,臉上揚起淡淡的笑容,單手撐著下巴看向飛機窗外,柔軟近乎透明的雲朵伴著淡淡的青藍色,遠遠看去像一片治愈的雲海。


    她習慣性地用手肘觸碰身旁的人,指著雲海問,“好看嗎?”


    徐嘉沐掀起眼皮,在那片雲海頓了兩分鍾才緩緩轉眼落在桑紀臉上,“好看。”


    “我也覺得好看,所以我要把這個場景記住,然後迴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畫下來。”桑紀聽到徐嘉沐的迴應,嘴角帶著笑意的弧度加深。


    “嗯,”徐嘉沐點著頭,“顏色不太好調。”


    桑紀眯了眯笑眼:“你幫我調不就好了。”


    “那算你畫的還是我畫的?”


    “當然是我畫的,你隻是調顏色而已!”桑紀挑了挑眉眼,聲調稍揚,蹙了蹙眉像防賊那樣瞪了他一眼,似是在警告別動她畫的注意,而後扭頭繼續看向窗外,不再搭理他。


    徐嘉沐輕笑出聲,“好,算你畫的。”


    他合上雜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像是感受到她被空調吹得冰涼的體溫,向空姐要了條毛毯披在她身上,“睡會兒,等會到了我喊你。”


    自那場抑鬱以來,徐嘉沐對桑紀便極為敏感,害怕稍微不留神她就沒了。


    就像那天,剛搬到宜溪市的第二個星期,潛伏在桑紀心理的抑鬱症突然爆發。


    她意識模糊地下樓,拿了一把用來處理生肉的刀割腕自殺。


    那時天氣非常惡劣,深冬不止下雪且風雨雪交加的夜晚。


    淩晨,徐嘉沐從公司忙完迴家,怕桑紀房裏的窗戶沒關好雨水飄進來,便去看看。


    果然,一打開門就聽到水滴落的聲音。


    徐嘉沐疑惑地走進去檢查,發現所有的窗戶都是緊關著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眉頭不禁皺緊,在檢查第二遍的時候,窗外忽然劈下一道雷電,房間大亮,借著天空閃出的雷光,他看到桑紀伸到床外的手正一滴一滴地滴著血,地上已經留有一大灘鮮血,觸目驚心的紅。


    徐嘉沐幾乎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優雅貴氣,像失了魂的瘋子般撲到床邊將桑紀抱起,不顧形象地扯著嗓子喊:“來人,來人!”


    那一晚他動用徐家的資源,在宜溪市鬧翻天。


    因為桑紀的血型是ab型rh陰性血,全國人所占比例不到百分之一,十分罕見的稀有血型。


    好在折騰了一個晚上,終於把人救迴來了。


    自那時起,徐嘉沐才注意到桑紀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僅花更多的時間陪在她身邊還招了監護日夜守著。


    一開始桑紀極度抵製,後來經過心理治療也就慢慢接受。


    直到她抑鬱症痊愈,徐嘉沐才撤除監護,自己陪在她身邊。


    桑紀享受他的陪伴,雖然不及情侶間甜蜜,但很溫暖。


    應該是把我當成親人了吧!桑紀想著,適於現狀就把暗戀再次藏起來。


    飛機到達澤安市,徐嘉沐輕輕搖了搖桑紀的肩膀,“到了。”


    然而桑紀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半眯著眼迷糊地粘在徐嘉沐身上。


    出了機場,上了迴森木莊園的接送車,桑紀連僅剩的意識都丟了,靠在軟椅上繼續睡覺。


    昨晚知道一大早要去坐飛機,桑紀緊張得一晚上沒睡著,剛剛在飛機上引來了睡意,現在趕都趕不走。


    一直睡到傍晚,她才漸漸醒過來,裂開眼縫,看著周圍煙粉色的公主房布置,猛然驚醒,“啊——”地尖叫了一聲。


    正在二樓打掃衛生的蓉媽聽到,立馬衝到桑紀麵前,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了,就聽到她又是一聲尖叫,然後掀開被子跳下床,抱著蓉媽蹦了蹦腳,“好像在施展魔法,上午我還在宜溪,一眨眼我就出現在這裏了!”


    蓉媽聽著她興奮揚起的語調,跟著笑了笑眼睛上被淚水模糊了視線,溫柔道:“是啊!一眨眼,兩年了。”


    當年蓉媽和梁伯因為子女的原因沒有跟著去宜溪,就留在這座莊園,等待著主人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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