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瀾城,將軍府,閣樓內。


    “他不願來,還要讓本公子親自去請34?”瀾龍傲眼角輕挑,微笑著問道,同時,右手捏著左手的衣袖輕輕揉捏。


    “是......”春蘭眉眼低垂,不敢多語,甚至連唿吸都刻意放緩了。似乎深怕受到瀾龍傲的責罰。


    不要看瀾龍傲此時和藹可親的樣子,但從小便在瀾龍傲身邊伺候的春蘭卻是知道,當瀾龍傲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已經是動了真怒。


    “公子,其實......其實這些話不是冶大師說的。”低垂著頭顱,春蘭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但從她嘴裏吐出的話語,卻透著一絲森寒。


    瀾龍傲:“說!”


    春蘭頭埋得更深了,“之前奴婢按照公子的吩咐,去請冶大師到府上一敘,冶大師本來是同意的。但一個少年突然插了進來,說公子如此不是誠意隻舉,如果真心想要見冶大師,就親自去請.......”


    說的越多,破綻就越大。從小在將軍府這種地方長大的春蘭豈會不知,假話,隻有夾在真話中才更能讓人相信,這一點,早在兒時,春蘭便已經知曉了,現在一句話說出來,隻是略作修改,便將真實完全扭轉。


    “讓公冶兄見笑。”瀾龍傲合目,臉上神情淡漠,看不到一絲異色。


    目睹這一切,公冶封心裏對瀾龍傲的評價又高了些。


    “瀾兄多慮,”心思電轉,片刻公冶封心中便有了決斷,“此時全是因為在下而起,沒想到卻是連累了瀾兄。無故讓瀾兄受辱,是在下的不是。聽說山瀾城天河樓的八珍是雲國一絕,不知瀾兄能否賞臉給再下一個道歉的機會?”


    冶天革是一定要見的,卻也不能誤了瀾龍傲。公冶封心道,此人看似謙和,內裏卻十分傲然。為了一點小事得罪此人卻是不值。


    “無事。”瀾龍傲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麵上卻緩和了些,“既然他想讓我親自去請,去就是了。他要是真如公冶兄所說......如此,便是少些臉麵又有何妨。”


    “春蘭,吩咐下去......”


    ......


    另一邊。


    “這樣就行了嗎?”看著麵前的三色粉末,冶天革聲音不覺有些顫抖。


    “行不行,試了才知道。”陳元可不敢打包票。


    此時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三色粉末,分別是由星老出手,從千裏之遙的火山之上取來硫磺研磨而成的黃色粉末,鐵匠鋪中本來就有的木炭得到的黑色粉末,再加上按照陳元提供的辦法,從茅房下的泥土中弄來的白灰色粉末。


    黑色的木炭粉和黃色的硫磺粉陳元倒是可以確定,不過,陳元頗為糾結地看著另一邊白灰色的粉狀無,心裏卻是沒底。


    冶天革:“接下來要怎麽做?”


    陳元摸摸耳邊的頭發,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有竹筒沒?把這三樣粉末混一起,塞進竹筒裏,然後用東西將竹筒的口封上,隻留下一個小孔,然後點火就行了。”


    陳元依稀記得,硫磺、木炭和硝石應該按照一定比例混合,才能得到最佳的效果,可誰叫他記不得了呢。


    先試試,要是不行再說,抱著這種心態,陳元毫無壓力。


    又是一番忙碌,找竹筒,將粉末裝入竹筒之內,用結實的獸皮將竹筒口封緊,再插入一根浸泡滿火油的麻繩......


    盞茶功夫,一截裝滿粉末的竹筒便出現在陳元等人的麵前。


    “接下來隻要用火把這個點著就行了。”


    陳元說著,手指輕輕揮動,一層淡淡的黃色光芒瞬時出現,如一個罩子,將竹筒罩了起來。僅僅在靠近竹筒口的一角,留下了一個兩指寬的縫隙。


    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火藥的威力到底如何陳元心裏也沒底,自然不會讓冶天革以身體去硬抗。


    “那我點了。”冶天革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柴火緩緩靠向竹筒頂端那沾滿了火油的麻線。


    眼看火焰和麻繩的距離越來越近,冶天革的心莫名變得緊張起來,但便是如此,他握著柴火的手,卻沒有一絲顫抖。


    五分,


    三分,


    一分,


    轟,被火油完全浸透的麻繩,在接觸到火焰的瞬間,暴起一朵火焰之花。


    為了安全,麻繩足足有三尺長,但因為被火油浸透,幾乎眨眼之間,三尺麻繩便被燃燒到了盡頭。


    沉默,便是如星老這般強者,此刻也不由屏住了唿吸,普通人亦能擊殺異族,正是這一句話,撥動了星老的心弦。


    雖然人族和異族間有著互不侵犯的誓言,但是每年都有無數人族慘死在異族手裏。


    人族勢弱,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如果有一種武器,能讓普通人都能擊殺異族,那兩族間的局勢便可瞬間扭轉。畢竟,異族雖多,卻不如人族能生養。


    一個普通人從出生開始,隻要十數,便可上戰場。而異族呢?長得最快的豚族,也要經過三十年的培養才能真正地覺醒種族天賦。


    ......


    麻繩燃盡,氣氛同時也凝重到了極點。


    冶天革神色激動,目光緊緊盯在竹筒上。


    一息,沒有動靜,冶天革屏住了唿吸。


    ......


    兩息,依舊沒有動靜,冶天革的臉上,泛起了一層青色。


    ......


    三息,冶天革浮現失望之情,臉色更是變得蒼白,一股暮氣出現在他的身上。


    就在冶天革失神之際。


    轟,一聲巨響,火浪滔天,陳元布下的黃色光罩僅僅堅持了一息,便化作漫天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冶天革隻覺身前一股巨力襲來,蹬蹬蹬,支撐不足,身體不由自主地倒退,一直推到房子的另一邊,這才止住了後退的腳步。


    震撼,冶天革震驚了。


    震撼之後,冶天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這不正是他苦苦尋覓的嗎?


    不止冶天革,陳元一時間也被這火藥的威力嚇到了,自家知道自家事,雖然道筆磨滅,但他體內的元墨可沒有少上分毫。之前籠罩在竹筒上的那層光罩,卻也不是隨隨便便便可擊破的。如此看來,世界不同,這火藥的威力倒是增加不少,要是......陳元不由陷入了沉思。


    隻有星老,依舊一副風輕雲淡,好似不會被任何事驚擾般。


    “陳先生,這便是你說的火藥?”


    半餉,冶天革才平複下激動的心緒,第一時間看向陳元,激動地問道。


    陳元:“冶大師叫我小陳就可以了,沒錯,這就是火藥的威力。”陳元給了肯定的答複,接著,他話鋒一轉,道:“冶大師,其實,這次實驗還沒有發揮出火藥的最大威力,真正要發揮火藥的威力,還需要一些事物配合。”


    語不驚人死不休,說的便是這個。


    “真的?”陳元話音剛落,冶大師便激動吼道。不怪他激動,原本按照他的預想,能得到如此威力的武器,便已經可以滿足了。


    隻要讓人大量采集硫磺,再多弄一點硝石,到時候,人手一個這樣的竹筒,麵對異族的時候,千百個竹筒這麽丟過去,這光景......


    光是想,便讓冶天革血脈憤張。


    “當然,”陳元輕笑,“你想想,要是我在裝滿火藥的竹筒裏麵,加上一些鋒利的青銅碎片,或者再狠一些,在火藥裏夾雜一些針對異族的毒物,那威力......嘖嘖,難道不比這單純的火藥厲害?”說到這,陳元停下來歇了口氣,然後才接著說道:“不過,這東西也就在最開始有些用處罷了。畢竟異族也不是傻子,總會想出些辦法來對付......”


    冶天革默然,確實如陳元所說,此物看似威力巨大,但卻要靠近才能發揮作用,一開始異族不知道火藥的威力,或許會有些傷亡,但隻要經曆過幾次後,自然會想出應對的法子。


    “小陳先生,難道就沒有其他法子嗎?”


    冶天革此時已然不敢再小看麵前這個少年。


    陳元:“法子也不是沒有,”見冶天革一副翹首以盼的架勢,陳元不覺有些好笑,“冶大師,弓弩之類的你應該比我更明白,之前我說能將機弩的威力提升百倍,正是靠這火藥的幫助。”


    沒有給冶天革提問的機會,陳元說道:“我是這麽想的,機弩都是靠著弩弦的力量將弩箭發射出去,但是好的弩弦材料卻是難尋。再說了,就是有了好材料,普通人也用不起......那麽,可不可以用火藥來替代弩弦的作用......?”


    聞言,冶天革陷入沉思,陳元見此,微微一笑,閉嘴不再說話,種子已經種下了,會長出什麽來,卻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星老神色複雜,“陳小子,這些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陳元:“這個啊,是小時候一個從我家門前經過的乞丐告訴我的。”


    星老:“......”


    另一邊,一行人走出了將軍府,為首之人,正是瀾將軍的嫡子,瀾龍傲。


    在瀾龍傲的身後,是一隊百人的戰兵,這百人戰兵俱都身披甲胄,手持利刃。


    公冶封目光自這一隊戰兵身上掃過,臉上露出一絲凝重,從這些麵無表情的戰兵身上,像是可以聞到一絲血腥之氣,這是煞氣,一般久經殺戮的老兵身上才會出現。


    這種老兵,便是異族也能圍殺,此時卻被派來保護瀾龍傲......


    能讓瀾將軍如此......看了瀾龍傲一眼,公冶封心中對瀾龍傲的評價不由再次提高。


    他們一行人大張旗鼓,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瀾公子,這是去哪啊?”


    “瀾公子,今晚有沒有空,小弟在東鳳樓做東.......”


    ......


    “瀾公子......”


    一路上,不時有人前來搭話,對此,有的連靠近都沒辦法便被春蘭打發了,還有一些人瀾龍傲卻是親自做了迴應。


    公冶封冷眼旁觀,眼中有異色閃過。


    ......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鐵匠鋪那半破的大門已然出現在瀾龍傲一行人的麵前。


    在破舊的街道上,突然出現幾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身後還帶著一群殺氣騰騰的戰兵,這種情況,自然引起了小街內居民的注意。特別是一些臨街的店鋪內,更是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是找老冶的......?”見人停在鐵匠鋪門前,有人猜測。


    “是瀾公子。我的弟弟就在將軍府當差,上次我去見他的時候,正好看到瀾公子出門。”


    “什麽?瀾公子?瀾將軍的嫡子?那個被嵐先生讚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那個十二歲開鋒,十四歲達到九品巔峰,不到二十遍突破八品的妖孽?”


    “不愧是被嵐先生讚譽之人,當真是天姿綽約,風采不凡,要是我家那混小子有人家瀾公子十分之一,不不,百分之一......”


    “話說,瀾公子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依我看,肯定是冶鐵匠不知怎麽冒犯了瀾公子,此刻人家找上了門......冶鐵匠危險嘍!”


    ......


    眾人議論紛紛,這邊,瀾龍傲一行人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直到走到鐵匠鋪的門前,才停下腳步。


    春蘭走到門前向裏麵瞄了一眼,這才恭敬地對瀾龍傲說道:“公子,冶大師和那個少年都在裏麵。”


    “公冶兄,走,進去看看。”瀾龍傲眉角輕揚,微笑著將半闔著的木門推開,走了進去。


    春蘭緊隨其後。公冶封苦笑一聲,跟了上去。


    春蘭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道:“冶大師,你不是要我家公子親自過來,現在我家公子來了......”


    冶天革此時正陷入一種奇異的境界當中,腦海中不斷有靈光浮現,平日裏遇到的問題,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得到解答。同時,陳元提出的利用火藥代替弩弦的構想,正在緩緩成型。


    “......公子親自過來,現在我家公......”


    聲音響起,卻將冶天革從這種奇異的境界當中拉了出來。


    “滾!不見!”眼看最關鍵的地方就要完成,卻被打擾,向來好脾氣的冶天革也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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