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中照出一張少女冷清的麵容,眉眼似籠著一層煙雨,濃密的眼睫在眼瞼下方投射出一片陰影,隱約泛著倦意。


    白朮默不作聲移開視線,緩緩為郡主紮了個簡單的半翻髻。


    半晌後,少女浸在雨聲中頗有幾分空落的聲線響起:「取大氅來。」


    白朮猶豫了一下,心中隱隱有了猜測,終是依言去取了。


    果然,待她為郡主係上那件淡青色的大氅,便聽見郡主低弱卻清晰的聲音:


    「我們去看質子。」


    ***


    初秋的雷聲低鳴,雨聲瀝瀝。


    屋中昏黃的燈光,照在少年沾血的麵頰上,襯的那張臉如同鬼魅般蒼白。


    緒風一個翻身從後窗跳進屋內,帶來一身寒意,他抱拳彎腰,隱在暗處。


    少年知曉他進來,卻始終沉默著。


    片刻後,緒風覷了一眼少年神色,低聲詢問:「殿下,可要緒風為您上藥?」


    殿下不喜旁人觸他身.軀,往日裏亦是自己硬抗,可今日,著實傷的有些重。


    窗邊的少年額頭浸滿了冷汗,鮮血沿著單薄的白衣流出來,一張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神色平穩,好似沒有受傷:「不必。」


    緒風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殿下那雙蒼白清瘦的手,鮮血正順著往下流,他遲疑地說道:「沈清遠下手極狠,好似鐵了心要取殿下的命。」


    又半晌,才得到一句語氣輕飄飄的話:「跳樑小醜罷了。」


    ——可殿下受的傷不輕。


    這句話憋在他心裏,不敢說出口。


    緒風眉頭跳了一下,不明白殿下為何一再忍耐,乃至次次被那帶了暗刺的長鞭所傷。


    他強壓下心頭所想,想起另一樁事來,緒風小心看著少年神色,斟酌開口:「殿下,已查明,梅九姑娘的死確與賢妃有關。」


    「她以舊人相脅,逼姑娘認下巫蠱之事,又覺不放心,讓幾個魏氏的浪蕩子將她......」


    話音未落,倚在桌案上的少年倏然噴出一口鮮血。


    緒風一驚,下意識要上前,那人卻擺了擺手。


    路無殊唇角一勾,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跡,渾身上下散發著凜冽殺氣:「該下最後的猛藥了,孤要她摧骨而死。」


    緒風一怔:「殿下的意思是加重藥量?」


    到此,那雙眸子越來越冷,暴虐漸起,路無殊寒著臉道:「不,是吹雪炎。」


    吹雪炎,九牧禁藥,失傳良久。


    相傳服下後,不出一個時辰,便會藥發,使人發不出任何聲音,到時心如刀絞,骨頭如同被生生捏碎般痛不欲生。


    而這痛苦,會足足持續十二個時辰。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藥石無醫。


    緒風瞳孔微震,心中嘆了幾息。


    殿下廢了大力才尋到吹雪炎的舊方,又歷時一年之久才配製完成,卻一直封在白鷺閣。


    沒成想竟是要用在此處,看來梅九姑娘的死對殿下的打擊不小。


    賢妃狠毒如斯,這幾日服了蟲蠱,已盡數將所做之事吐出,天和帝為護宮闈體麵,又忌憚嶺南魏氏,故隱而不發。


    唯梅九姑娘之事,賢妃縱然神誌不清也不曾說出原委。


    緒風思慮著,又想到暗衛說的那位故人。


    他著實沒想到梅九姑娘竟與那位王有些因緣。


    .....


    夜色漸深,雨聲淋漓之勢漸長。


    正當時,門外響起一道遲緩的敲門聲。


    路無殊低垂眼睫,語氣平靜:「退下。」


    緒風依言從窗子中翻出去,斷斷續續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他神色懨懨,不欲出聲。


    卻聽門外一道清柔的聲音遲疑道:


    「路無殊,你在嗎?」


    ......


    雨聲喧囂,天邊又劃過一道閃電。


    白朮撐著把傘行在郡主身後,落了半步,看著她瘦弱的背影,若皎皎寒月般冷清。


    少女走的很快,雨嘩啦啦打開油紙傘上。


    雨勢太大,縱然撐著傘也抵不過雨滴飄在身上,她的大氅濕了一片,傘壓的太低,傘邊沿下,露出鴉青色的髮絲,亦微微垂了些雨珠。


    白朮幾番欲言又止,終是忍下。


    因著隻隔了個院子,片刻後,便行至路無殊住處,此處甚為偏僻,隱在樹林之後,黑漆漆的,從裏麵透出些微弱的燭光來。


    江遇宛敲了幾下門,無人應聲。


    她心裏胡亂猜想著,是疼暈過去了?


    於是更加急切,透過喧囂雨聲,她略微加高了些聲音:


    「路無殊,你在嗎?」


    裏麵仍然毫無動靜,江遇宛等了片刻,欲再次喊他。


    一道清冷的聲音倏然傳出來:「臣不便見人,郡主請迴罷。」


    話中迴絕之意顯而易見。


    江遇宛沉默下來,忽然,靈機一動,她語調裏刻意帶了些緊張:


    「可是我走岔路了,外麵太黑,又下著大雨,我一個人不敢迴去,你讓我進去避避吧。」


    裏麵靜了半晌,終響起一道沉冷的聲音:「郡主自便。」


    白朮聞言眉心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卻見江遇宛扭過頭來,小聲湊在她耳邊道:


    「你先迴去。」


    清淡的聲音如羽毛般掃在她耳側,白朮更加驚惶,心中叫苦不迭。


    她怎能將郡主獨自留在此處,與外男共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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